《三过青山》烂柯亻

28、齐母殉节

　　曲直几人离开了，齐煜也带秦氏回房了，郡守府的喜宴落下帷幕。

　　姬珩也不急着带齐潋回房，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散酒气，齐潋反而乖顺了起来。

　　齐潋的意识凝聚了一些，更多的还是飘飘然，只是能回忆起刚刚认错人的程度。

　　微醺中掺入了几分尴尬，齐潋把腰越拢越紧，她假装陶醉，逃避清醒。

　　早在婚宴之前，姬珩就提醒过齐溦，把酒水都换成不易醉人伤身的，眼下她也不揭穿齐潋。

　　捉住一只耳垂，两指上下揉捏，软中带韧，手感极好，最后揉出了烫意，姬珩还是爱不释手。

　　“我死了，你会殉情吗？”

　　姬珩先是停了一瞬，又恢复了动作。

　　“不会。”

　　“为什么？”

　　“这不正是你想听到的吗？”

　　“我想听真话。”

　　“这也是真话。”

　　姬珩的手辗转到了齐潋的后颈，轻轻按着两侧，减缓她的紧绷。

　　“是我疏忽了，花前月下，新婚燕尔，齐将军也不能免俗，想听些海誓山盟了。”

　　齐潋已经摸出了姬珩的路数，自己不坦白，是听不到她的真心话的。

　　“我在这里也有一个阿娘，几年前她殉情了，后来村里给她立了一个牌坊，说是表彰她为夫殉节。”

　　“我想把牌坊推倒，但是它好重啊，整块都是青石，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根本就推不倒。”

　　“你知道吗？一个牌坊，就能免村子一年的税。”

　　“一个女人的死亡，就能带走他们一年的贫穷。”

　　“可是加税的锣鼓响了，他们逆来顺受，葬礼的丧钟响了，他们居然开始庆祝！”

　　“他们还说，阿娘的葬礼比昏礼还要风光，说她这辈子值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申请被朝廷打了回来，因为大周人口不多，律法禁止鼓励女子殉情。”

　　“是不是很可笑？这群人又无知，又心急。”说到这里，齐潋又哭又笑。

　　“最后牌坊还是被推倒了，是全村人一起推的，他们得不到奖赏，就要剥夺所谓的由他们赋予的荣誉。”

　　“姬珩，你说世事是一直这么荒唐吗？”

　　“你会推翻这些牌坊的，是吗？”

　　直到最后，齐潋都没有抬头。

　　未曾谋面的人并没有牵动姬珩的哀思，她脑中设想的，全是齐潋丧失双亲，独面全村老少，无能为力的画面。

　　捋顺了呼吸，姬珩郑重开口，“不论你在与否，宁移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

　　世间万事不可控，包括自己的心意。

　　齐潋听着自己的心跳，彻底释怀了。

　　两人又依偎了良久，姬珩确信齐潋酒劲全部过去了，手往她肩膀处拍了两下。

　　齐潋会意，松开了双手，起身后两眼一闭，耍赖地挂在姬珩背后，让她带着自己走。

　　姬珩挑眉侧目，语气调侃，“这是婚后就暴露本性了？”

　　四下无人，齐潋闭眼哼哼，“你带我走，我看不清路~”

　　一路上，两人后脚踩前脚，仍是乐此不疲。

　　一夜无梦，齐潋醒来时神采奕奕，昨天两人忙了一天，洗漱完就睡下了。

　　为了不打扰姬珩睡觉，齐潋支起手臂，无言凝视自己的枕边人。

　　可惜，被注目的人向来会有一种感应。

　　欣赏，向来是惊天动地的事情。

　　姬珩眼皮颤动，不用睁眼就精准滚进了齐潋的怀里。

　　除去中衣，又解开齐潋不伦不类的亵衣，姬珩欺身而上，坐在了齐潋的腿上。

　　姬珩弯腰，直奔相思红豆，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齐潋眼疾手快，捞过了旁边的被子，给自己遮了个严实。

　　“珩儿——”

　　进门的秦氏顿时没了声音，连嘴都没来得及闭上。

　　她想了一夜，决定把齐潋当作另一个女儿相处，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切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直接。

　　齐潋默默转脸，深深埋进了枕头，反观姬珩，还是一脸坦然。

　　“今时不同往日，母亲下次记得敲门。”

　　秦氏有台阶就赶紧下了，“对敲门，我晓得了。你们别忘了用饭。”

　　说完也不等床上的两人回应，秦氏迈着小步，急匆匆地离开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姬珩欲拿开被子，齐潋却紧紧抓着不放，闷声拒绝，“我不行了。”

　　“无妨，你躺着便可。”

　　姬珩善笔墨，腕力过人，起承转合之间，齐潋还是失神松开了被子。

　　掌心故意往下一按，齐潋由内到外，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恍若姹紫嫣红开遍。

　　房里房外，莺歌燕舞，三日不绝。

　　公休结束，众人再上值时，就听说月钱涨了三倍。

　　齐溦看同僚志气高涨，连连点头，不枉她带着户司加值入库了，回去大手一挥，直接给户司补了一旬的假。

　　军营这边将士人数已经吸纳到二十五万之众，曲直也宣布每人的军饷涨了两倍，参与抄家的，还额外得到了一笔五倍月钱的赏金。

　　数万人中，惊叹、懊悔此起彼伏。

　　柏潇潇也带来了好消息，她以四方钱庄祝贺姬珩、齐潋新婚的名义，给城内每户人家都备了一份喜钱。

　　每户金额不大，但聚沙成塔，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今婚期已过，普通商户都没有了跟风的动力，更是没有效仿的能力。

　　既然不会掀起风浪，姬珩也全然当作不知。

　　武威城的物价早就被齐溦打压了一番，家家户户收到这笔意外之财，积攒的有，出门花销的也大有人在。

　　几方作用之下，这座被鼓吹膨胀的边陲城池，总算是迎来了真实的繁荣盛景。

　　郡守府内，酒仟近日以人身行走，在姬珩身边做半个护卫，姬珩已经不再让她守夜，前几日给她安排官职也被拒绝了。

　　她不食五谷，也无意名利，姬珩一时无从报答，能做的，只是随她心意。

　　正在姬珩专心处理政务之时，一身白衣的酒仟周身浮起了一层金光，忽隐忽现。

　　“距此50KM处，大量好战因子逼近，攻击目标为基因型AGTC-H5E8C9Y6D1。”

　　“小姐，有敌来犯。”话音刚落，酒仟主动将画面投到了姬珩面前。

　　姬珩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宋字旗，随后她看向了为首的宋明，她并非不关心兵力，而是钟家已经透露过了。

　　宋明一脸横肉，日夜不停地奔波让他快吃不消了，但是皇帝有令，一月内必须到达辽周郡郡内。

　　前方一斥候来报，“禀告国公，前方有官驿，大军是否停留。”

　　宋明此行请了二十万大军的兵权，却不是全部由汴京出发，大部分是抽调兵力，眼下接近辽周郡，他在此处等候最后一批兵力正好。

　　“全军驻扎，休整三日。”

　　姬珩看到这里就心中有数了，让酒仟收回了画面，吩咐亲兵去召集副将以上的将领。

　　柏潇潇收到消息时正在练兵，她原先带的新兵营九成都编入了正式营，自己反而接手了曲直的部下之一。

　　将领互换，这是齐潋提出的，除了她和曲直，其他将领多少都表达了排斥。

　　对她们而言，交付心腹无异于将未来的军功拱手让人，为她人做嫁衣，还是姬珩力排众议才敲定了下来。

　　“主上，诸位将领已在议事堂待命。”亲兵只在门口汇报，并未踏入房门。

　　姬珩颔首，搁笔起身。

　　“参见主上！”

　　姬珩目不斜视，走到上首站到了齐潋的身边，牵着她一同坐下才开口，“免礼。”

　　见两位贵人入座，众人也各自落座，按惯例，从曲直开始，依次汇报练兵的进展。

　　“宋裘之父宋明，带兵二十万，半个时辰前已抵达承德官驿，最快七日后会到达武威城。”

　　消息一出，如石破天惊。

　　柏潇潇表情生变，手下也用力抓紧了扶手，军营往返就占了小半个时辰，她从未收到过如此精确的消息。

　　连卫氏也做不到。

　　众人沉思，唯有曲直直言不讳，“消息准确？”

　　姬珩点头，“千真万确。”

　　“三日后大点兵，之后齐将军全权负责整军迎敌，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异口同声，她们对齐潋的信任毫不作伪，“末将无异议。”

　　齐潋亦然，她也没有将之前的意见相左放在心上，“第一批床弩已经赶制出来了，上次夺取先登之功的将士可以先去磨合。”

　　曲直终于扬眉吐气，故意挺直了腰，生怕对面的柏潇潇想不起来她也是其中一员。

　　齐潋又特地补充，“床弩是改良过的，柏副将别忘了通知那群暗器好手。”

　　柏潇潇咂舌，轻功本就需要苦修，她偶尔也会产生让她们放弃其他途径的念头，齐潋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是，属下必定通知全员。”

　　随后，姬珩吩咐下去，“各自归位吧，一切照旧。”

　　众人见礼告退了。

　　两人独处，齐潋才来得及问，“消息是酒仟给的？”

　　“没错。”

　　她一定是故意的！

　　齐潋忍不住控诉，“她能监测这个她不早说，让我们做了多少无用功啊？”

　　“早知道就让她一个人去沔江放电了。”姬珩也不会累晕了。

　　门外，酒仟从一旁平滑着出现，抱胸盯着齐潋。

　　毫无感情的少女声响起，“小姐，你需要重置配偶吗？”

　　“她不需要！”

　　姬珩牵住了齐潋的腰带，轻松勒住了脱缰之马，嘴上还配合酒仟，“日后再议。”

　　酒仟对齐潋扬眉，歪头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