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伏罗门》蚂蚁不蚂蚁

45、创伤

　　这里是哪里！
　　头好痛！
　　江凡在一片朦胧的白雾中苏醒，他缓缓起身，陆海军和B24守在他旁边。
　　“江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江凡没有回答，他头痛欲裂，只能用手按压来缓解。刚才的事情是假的吗？难道说真正的自己还是这样一事无成？
　　江凡痛苦不堪，他的头更疼了，就连胸口也感觉挤压到难以呼吸。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对，应该说那才是他真正的生活，这里都是虚假的，这里才是梦！
　　江凡喊叫着踉踉跄跄向外跑去，陆海军和B24赶紧追上，江凡的怪异举止他们并不意外，这种在亲眼看到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后又从幻梦中苏醒的落差感足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癫，早在江凡之前，B24也在难以接受现实的边缘苦苦挣扎。
　　在凤凰温暖的火焰中，江凡看到了父母、妹妹，他们向他招手，呼唤他过去。江凡去和父母团聚，他们在一起吃饭，郊游，和父亲练剑。
　　一切在父母离开前都再正常不过，可是现在都是奢望，只有在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如得以实现，江凡也慢慢接受了。
　　他在骑士团的竞赛中再得佳绩，和坐骑马尔斯的默契配合更甚从前。率领骑兵们叱咤沙场，屡战屡胜，成为了迪拉德家喻户晓的大英雄。母亲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性格温婉的大家闺秀，他们恩爱，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出生那天，江燕和金匠也结为夫妻。
　　这样如蜜般的生活，他度过了整整三十年。
　　江凡就快要看到自己孩子的孩子出世，温暖的火焰熄灭，周围温度骤降，让他瞬间想起三十年前在冻土大陆濒临死亡的寒冷，江凡在余温中努力想要抓住自己的家人，可是不行，他的肢体开始僵硬，暖流中的人们快速离他而去，自己被遗留在冰封的孤岛上……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江凡努力在冰雪中寻找家人，他在一片旷野中从白天找到黑夜，然后又找了七年，每次找到筋疲力尽倒下，再一次醒来又踏上路途。
　　直到有一天他倒下，再醒来时看到了陆海军和B24，他们和三十多年前一样，如果这是令人绝望的现实，江凡宁愿活在那个梦里不愿醒来，毕竟那里还有希望。
　　江凡疯了一般一路狂奔，他想再回到那个猩红的世界中，那个人面鹰身的女子，她能拯救自己的家人！
　　从山谷里跑出来，江凡识得这里，是花溪谷，那就好办了，去找凯尔金！就算用偷用抢，江凡也一定要把那个红色的宝石夺过来。
　　陆海军和B24一路喊着，但他们此时都无法阻止陷入癫狂的江凡，他的方向是曼皇堡。
　　突然，一条黑色神龙从上空掠过，他的速度极快，气流带动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
　　“陆海军！”萧洛和程佳敏在神龙身上喊道。
　　“萧洛？”陆海军抬起头，萧洛竟然找到了神龙！
　　黑羽体力不支，他身上鳞片褪去，以人的形态急速下落，好在萧洛程佳敏、古力还有地上的陆海军、B24使用灵力让他平稳坠落。
　　黑羽慢慢爬起来，他捂着心口，常年的旧创加上之前打斗时的新伤早已让他虚弱不堪，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三人，他不会冒险在王文面前显露真身。突然，黑羽盯着跑在前方的江凡，“那是？”
　　陆海军顾不得管黑羽，他和B24继续追江凡，萧洛等人见状赶忙追上，黑羽拖着受伤的身体跟在后面。
　　“他怎么了？”古力边跑边问。
　　“我们被凯尔金袭击，醒来时他就变成了那样。”B24解释道，就在一天前，他也从那样的状态中难以自控，好在陆海军一直陪着他，让他回归现实。
　　B24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抓到凯尔金的实验室，被抓的那天，他和哥哥拼命逃跑，他们约好不论谁被抓走都一定不要救对方，近些年来凯尔金的疯狂捕蛇已经让这个种族濒临灭绝，而他们也好久没有出现一位能带领全族的领袖了，再这样下去，蛇类会从世界上消失！
　　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要意气用事，只有逃走，活下去就有希望。一定会等到蛇族的伊瓦神灵降临，他会带领全族发起反抗与复仇！B24和哥哥都有这样的预感。
　　后来的逃跑过程中，B24被捉，他的哥哥因B24争取时间而躲藏存活。
　　从那以后B24为了活命开始和同族之间残酷的斗争之中，他的实力也在不断地飞升，直到怪盗团将他救出时，他已成为一条数米长的巨蟒。
　　后来跟随江燕进入曼皇堡时，他再次见到了哥哥，原以为重整旗鼓就可以将哥哥救出，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
　　在凤凰欲望的幻境中，哥哥还活着，B24和哥哥成为了蛇族的伊瓦神灵，他们共同带领蛇类成为万兽之王，从此没有任何天敌，任何动物都接纳欢迎这种阴森的生物……
　　可那终究是一场梦，B24理解江凡的痛苦，那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觉足以让人疯狂。
　　B24那场甜美的梦不亚于江凡，可梦境中的种种美好实在无心去回忆，不切实际的理想会变成欲望，泥沼般吞噬了陷入其中的人，“那颗红色的宝石会激发心中最强烈的欲望，受他影响人会失去理智。”
　　“凤凰血？”萧洛三人异口同声，在隔了数秒后他们又异口同声的喊道，“你会说话了？！”
　　陆海军哈哈哈大笑起来，“看吧，我就说他们见到你一定超级惊讶。”
　　“哼，你还笑得出来。”黑羽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他没好气的说到，“你的那位朋友被凤凰血侵蚀内心，如果他陷在虚幻的梦境里不愿醒来，这世上谁也救不了他。”
　　陆海军这才注意到黑羽身后拖着血迹，他返回搀扶着黑羽，“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们。”B24用蛇鳞补充黑羽溃烂的皮肤，他看到黑羽身上有几处伤口都是古力所伤，但他还是驮着三人回来了。
　　程佳敏想用灵力为黑羽治疗被拒绝了，只能用纱布将他的手臂简单包扎。
　　“好了别管我，快去拦住你们的朋友，他去曼皇堡只会送命。”黑羽用手指着江凡，他拔出龙金宝剑加速冲刺，剑气凌厉逼人，只是一股气流就将路边的树木拦腰斩断，江凡在无尽的思念中实力达下神巅峰。
　　另一边，凯尔金在侍女的照料下也从昏睡中醒来，在过去几天里，他同样被自己的欲望困住。
　　幻境世界里，凯尔金还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灵力，即使是神龙王也无法抵挡他的攻击，他一举击溃神龙大军，只留下几条龙作为自己的坐骑，他乘着神龙驰骋江海。凯尔金的英勇魄力也让世人敬服，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就连动物们也承认这位伟大的国王，他和他的坐骑每日在天空中巡视自己的领土。
　　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三年，他就已经厌倦，因为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后的生活也不过如此，游荡在森林、湖泊、海洋上方日复一日，接受万物的敬拜已经不足以让这位伟大的国王满足，他希望遇到一个强力的敌人，征服凡人已经无法让他感到满足了。
　　他开始寻找更强大的对手和更强劲的力量，可是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了，这样的想法难以实现。
　　于是生活开始变得空虚，凯尔金也郁郁寡欢。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那个曾重创他的半裸女子。腥红之月下，人面鹰身的女子飞到凯尔金面前，她一团火焰便将凯尔金的坐骑化为灰烬，凯尔金腾空而起悬浮在空中。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女子讥讽到。
　　女子自称是凤凰，是这个世界上比神龙王更伟大的神明，凯尔金和她打斗起来。
　　凤凰果然如她所说，她的灵力比神龙王更加强大，凯尔金对战的吃力。
　　在为期半年的斗争后，凯尔金击败凤凰，他得意地大笑起来，自己一直在追寻的力量还在不断提升，自己击败了比神龙更强大的敌人。
　　凤凰倒下前，她说到，“你想拥有力量和权力是吧，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野心。快了，我还会再复活，那时候的我将比现在更加强大，你做好准备……”
　　腥红之月落下，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那道光越来越强，整个世界被照的惨白，在一片看不清的白光之中，凯尔金逐渐看清走动的身影，那是曼皇堡的侍女。
　　凯尔金明白，幻境里的事情将要发生，自己会成为一统世界的王，而神龙、凤凰，终将成为自己的奴仆。
　　摩瑞尔前来禀告，叙说上次与江凡战斗的场景，江凡三人被凯尔金重创，生死未卜。凯尔金听着欣慰的点点头。
　　现在的摩瑞尔已经成为凯尔金的心腹，在最近几次的行动中他表现出的果敢和实力让凯尔金放心。
　　突然，侍卫着急的禀告，“江凡朝着曼皇堡过来了！”
　　“哼，竟然还敢过来！”凯尔金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他还活着。一跃从床上弹起，凯尔金愤怒的朝城堡外走去。
　　路上，凯尔金还在回忆幻境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为了那一刻，自己孤身奋战这么久，他一定会发生的！一定会发生的！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即使这双手沾染再多人的鲜血也值得。
　　“凯尔金！”城堡外的树林里，江凡怒吼到。
　　“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凯尔金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了。
　　“交出凤凰血！把它给我！”江凡手握龙金宝剑，白色的灵力如纱般轻轻笼罩在剑刃上，他手一挥，方圆一公里的树木被斩成碎屑，江凡持剑冲向凯尔金。
　　“蠢货，你和你父亲一样愚蠢！”凯尔金身上浮现血红的纹路，那些弯曲的线条像是有生命的蛇一般在凯尔金的皮肤上游走，随后变成岩浆一样发出通红的火光。
　　在欲望的幻境世界中，凯尔金的野心让凤凰青睐，现在他已成为凤凰血的正式拥有人——泣血者，拥有凤凰赐予的强大力量，那颗凤凰血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化作凯尔金的心脏为凯尔金泵出一柱又一柱的鲜红灵力。
　　血液一般的灵力从纹路中涌出，形成一条条纹章，与江凡的龙金宝剑激烈碰撞后产生强大的气流，一瞬间狂风大作，天空也被劈成两半，如倒挂的瀑布，云层从裂缝中向上翻涌。
　　江凡的实力达到了中神！
　　“江凡！”萧洛等人随后赶到，他们看着眼前的战斗大声呼喊，试图唤醒江凡的理智。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善者，还有你们那些令人作呕的谎言，今天都将被击溃！”凯尔金的猩红之力不断扩散颜色也逐渐加深，那些鲜红的纹章变成黑色，从那道黑色的深渊中一双红色的眼睛缓缓移动，它的身后拖着一闪一闪的红光。
　　“嘶……”白色杀人鬼从纹章里飞扑而出，在攻向江凡的瞬间被B24挡下。
　　凯尔金附在杀人鬼身上的猩红之力起了作用，被王文挟持的他通过凯尔金的召唤从纹章中重返迪拉德，他的力量也在凤凰血与凯尔金融合后得到加强。
　　古力趁机偷袭凯尔金，那些纹章重新变回灵动的鲜红色，抵挡了古力从身后发起的攻击。
　　江凡在与纹章对拼后后撤一步，蓄力后再次发起进攻。
　　古力和江凡二人对阵凯尔金，不占任何优势，凯尔金轻松化解二人的进攻，随后第三道纹章发起反击。
　　“黑羽！”凯尔金注意到姗姗来迟的黑羽，他命令黑羽抓住萧洛三人。
　　黑羽没有动作，他的目标是寻找神龙王子，却未曾想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陷入癫狂的江凡、拥有凤凰之力的凯尔金，这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了的。
　　“黑羽，你在干什么？”凯尔金已经知晓黑羽的身份，杀人鬼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网络森林中的承诺相比起凯尔金赐予的灵力显得一文不值。
　　“黑羽，抓住他们，我替你重振龙族，我会让神龙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凯尔金开出自己的条件。
　　鲁斯卡伊那·黑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他的眼中也出现了温暖的火光，那道光里有神龙王子、龙族大将，还有其他众多曾并肩作战的同族，大家一起在天空翱翔，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强大而神秘的种族，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的神！
　　黑羽缓缓转过头看向萧洛三人，他知道虽然这三个孩子是无辜的，但如果牺牲他们就能换来龙族的再度辉煌，那也值得！
　　“你别小瞧了我们。”陆海军握紧双拳，做出战斗的姿态，萧洛见状也向前一步，两人把程佳敏护在身后。
　　“陛下，我来助您一臂之力！”摩瑞尔远远地喊道，在没有确定双方实力之前他都是远远地看着，现在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黑羽看了看包扎手臂的纱布，随后一把扯开，他左手做出握拿的动作，摩瑞尔的佩剑就被隔空取来，黑羽挥剑向陆海军砍去。
　　战斗越来越激烈，凯尔金身上涌出的纹章越来越多，古力凭借灵活的走位躲避攻击，但同时他的进攻也无效。
　　而江凡因为陷入癫狂，他的动作稍显迟缓，面对数道纹章他从进攻也渐渐转为防守。
　　在抵挡的时候，一道纹章疾速袭来，江凡难以招架，躲避的时候他的右臂被划伤，地面上洒下一片血。
　　“看哪，伪善者的鲜血，臭死了！”凯尔金发出高亢的声音，他的语气格外兴奋，相比起来他更像是那个陷入癫狂的人。
　　B24和杀人鬼势均力敌，但他也无法抽身去帮助二人。
　　萧洛三人面对黑羽还是有些吃力，作为龙族，黑羽曾经可以重创B24和江凡，现在即使己方有了灵力的加持也是难以应对。
　　渐渐地，古力和江凡被逼到一起，“古力，带着他们逃去沙台岭！”江凡低声对古力说到。
　　古力看了一眼，立刻转身抵挡纹章，“那你呢？”
　　“我没事。”江凡挡下纹章后继续说到，“给你们造成了麻烦我很抱歉，我已经接受了现实。”
　　在数道纹章攻来时二人跳跃躲开，在不远处又重新汇合。
　　“幻境世界里我见到了家人，在那里我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已经足够了。现在回到这里，我已经没有期待了。”江凡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
　　“不行，要走一起走。”古力说完躲避攻击跳开，他把这个消息传给了萧洛三人和B24。
　　众人边战边退，他们来到曼皇堡西侧的沙台岭，这里并不是之前进入时的正宁峰，他们从未来过这。
　　没有平缓的入口，放眼望去已是陡峭险峰。
　　“怎么办？”陆海军问到。
　　“爬上去！”江凡已经彻底恢复理智，此刻的他是一个成熟的长辈，做出决定让萧洛三人先离开，而自己、古力和B24三人负责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