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伏罗门》蚂蚁不蚂蚁

33、孔瑶女士

　　周围各色的猫盯着三人，它们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只。
　　萧洛看到这般情景不知如何是好，程佳敏看到这些猫后想要上前抚摸，被古力阻止。
　　“他们的实力都很强。”古力在很远的距离就已察觉到这些猫身上的灵力。
　　从王百川家离开之后，萧洛、程佳敏和古力按照王世立的介绍来到位于别墅区东方的一片郊野。这里风景秀丽，起伏的地面上布满绿油油的野草，就像柔软的毯子一样铺在上面，让人忍不住想躺在地上肆意翻滚。
　　地势低洼的地方有一条娟娟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里可以看到鸡蛋大小的鹅卵石，还有褐色的小鱼。
　　萧洛发现小溪流的附近有一间精致的木屋，一定就是那里。
　　于是到了屋子附近他们就看到了众多的猫咪。
　　“你们找谁？”在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之时，屋内一位老太太走出。
　　“您好，我们找孔瑶女士。”萧洛回答。
　　“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那位老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年龄约有六十，身形宽大，魁梧的身体把一件缝着补丁的粉色连衣裙整个撑了起来，她的手在大腿根的衣服上擦了擦，可以看到那双粗糙的手上面隆起青筋。这个妇人和grace修女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
　　在孔瑶女士走近萧洛的时候，那些蹲坐在他们周围的猫让开一条路，它们并没有对萧洛警惕提防，也许这和他们强大的实力有关，这群猫咪们就如同看着软弱的老鼠般，不认为萧洛三人能造成什么威胁，亦或者，他们只是处于自己原本就慵懒傲慢的状态。
　　毕竟，他们是猫。
　　“孔瑶女士您好，王世立先生介绍我们过来，想向您打听一些事。”萧洛在得知眼前的妇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时不免惊讶，因为听名字他以为是像grace修女那样风度翩翩的人。
　　“哦？王世立……好吧，你们进来把。”孔瑶女士带路，他们来到小屋里。屋子并不大，除了床、桌子和两把藤椅外，没有其他家具，屋内还有几只猫，他们正慵懒的睡在床上阳光照到的地方。
　　孔瑶女士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介绍说，“这些都是我收养的流浪猫。”说着她看向古力，其实从一早孔瑶女士就注意到古力了，这只猫浑身拥有宇宙空洞般神秘的黑色毛发，仿佛能吸走一切光亮。多么漂亮的猫咪啊。
　　“他们都是灵兽，为什么会变成流浪猫？”古力问到。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令孔瑶惊喜，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古力，就好像萧洛第一次听见他讲话时那样。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毕竟，她收养了这么多实力强劲的灵兽。
　　“他们都是被遗弃的宠物猫，在辛巴的庇护下慢慢都有了灵力。”孔瑶女士解释到。
　　辛巴是猫的伊瓦神灵，古力早在进门之前就感受到了。不过猫狗这样的宠物在与人相处过程中已渐渐丧失野性，他们并不像沙台岭的动物们效忠于伊瓦神灵或是山神，他们的世界里喂养自己的主人才是真正的神。
　　而辛巴，他没有带领猫在生存法则中寻找出路，猫们只要依靠可爱的外表就足以在这个世界存活。此外，辛巴早已忘记了身为伊瓦神灵的职责，在世界之主的神灵议会中寻求种族更大的发展。
　　话虽如此，猫仍然是强力的生物，他们的速度和杀伤力即使在野外也能称霸一方。
　　“这位辛巴，”萧洛顿了顿，他看到一只浑身毛发蓬松显得格外壮硕的橘猫坐在其他猫咪之前，“他是怎么被收养的呢？”
　　“最开始我只是收养了几只流浪猫，直到有一天，王世立在网络森林里带回来一只受伤的灵兽，也就是辛巴，他交给我的时候浑身是伤，性命垂危，经过好几天的救治才有所好转。作为伊瓦神灵，能把他伤到如此程度的肯定也是异常强大的灵兽。”孔瑶女士说，当时情况危急，而自己那时已经开始收养流浪猫，根本没想那么多，就只是想救活他而已。
　　“究竟是谁能把伊瓦神灵伤成这样？”
　　“这我就不清楚了。从那以后我又陆续收养了很多只猫，它们陆续都有了灵力。平时这些猫自己出门游荡，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总能带回一些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我想就是这个原因，王世立才介绍你们来的把，对了，你们想打听什么事？”
　　对了差点忘了要事，在孔瑶女士的提醒下萧洛想起这次前来的目的，“我们有个朋友受伤了，她说去找这个世界的神仙，请问您知道关于仙渡的神明的事吗？”
　　孔瑶女士沉思片刻，在仙渡这片充满灵力的土地，生长着太多霸主灵兽，他们身居一方不参与人类世界的纷争，维护着那里的安宁和稳定。但根据萧洛所说，可以救助同样身为灵兽的紫麟龙，恐怕那些山神谷主并没有这样的实力。她摇摇头，转身看向辛巴。
　　辛巴作为流浪猫的首领，他深知在人类未曾踏足的地方有神明一般的存在，但长期与人类的接触早让他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从辛巴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早已和自由生长的野性生物划清了界限，他的经历和古力大径相同。
　　“在西边的银月森林里有很多强大的灵兽，我不太确定你们的朋友是去那里寻找救援，”辛巴说到，“那里的动物们最近有些反常，银月森林现在也不再安全了。”
　　“他们怎么了？”古力上前，他的体型和辛巴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近这些动物们变得躁动不安，经常会发生争战，现在去银月森林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是受到什么影响了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们中间穿行，让这些原本和谐的动物们丧失理智。”辛巴说到，原本流浪猫群们四处游荡，可自从银月森林里发生战乱，他们便再没进去过。
　　“你是说，森林里出现了一个新的霸主？”萧洛想到白龙所说，一些神将具有改变气候和周围生物的本领，他们能影响周围的生命，以粉色绵羊为首的那群灵兽便是证明。
　　“应该是这样。”
　　“你觉得他是当初伤害你的那个吗？”
　　“不是。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气息，况且……”辛巴欲言又止。
　　“怎么了？”
　　“当初让我受伤的是一个人类，准确来说，应该是误伤了我。”辛巴抬起右爪，那里有一小块烧伤，在孔瑶女士很长一段时间的照料下已不明显。
　　“人类？”古力不敢相信人类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在他的认知里，最强大的人类比如江义龙已然殒命，可在后来的历险中他才发现黑鱼王、紫麟龙、白龙泽言等神将的存在，人类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当然，伪装成人类的黑羽倒是有很强的力量，但他也不足让猫灵辛巴受伤，更不用说紫麟龙了。能让紫麟龙受到烧伤的……
　　“凯尔金！”萧洛和古力几乎说出，再加上辛巴前爪的烧伤，似乎所有证据都指向迪拉德的国王，和他深藏不露的秘密武器。
　　“一开始我只是好奇他们在谈论什么，结果突然一道红光照来，我就受伤倒地不起了。”
　　“他们？不止一个人吗？”萧洛问到。
　　“啊呀，我好像说多了。这个人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也答应过他了，希望你们理解。”辛巴吐了吐舌头，“但我肯定他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据我所知他一直生活在你们的世界，并不参与任何的斗争。”
　　“好吧。”萧洛为此感到遗憾，但他深知这些神明们的处境，位高权重未必是一件好事，它如同一把锁链将人牢牢捆绑，如果他希望隐匿起来自由生活，萧洛也完全理解。现在的线索只有另一个人了，“那道红光，你看清他是怎么发出来的吗？”
　　“那是一块红色的物体，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着，它散发着灼热的光，烧毁它触碰到的一切。”辛巴描述着那天的经过，他从没想过作为猫灵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在那道光下他毫无还手之力。
　　萧洛和程佳敏对视一眼，没错，和凯尔金的秘密武器一样！
　　“使用这个武器的人，我倒是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些。”辛巴接着说，“那个人类，据说他已经活了数千年，他利用宝石的力量穿梭在各个世界之中，似乎有巨大的阴谋，但碍于武器的力量，我们从未接近此人。”
　　辛巴详细的说明了关于此人他所知道的。
　　这个人总是独来独往，他的力量，似乎与已经消失的凤凰有关，据说他是凤凰的侍从，那个红色的武器便是凤凰赐予他，这力量足以烧尽一切，普天下的灵兽神将难以抗衡。也正是靠着这力量，他得以穿梭于迪拉德和仙渡之间。
　　虽然辛巴并没有见过凯尔金，但根据他的描述，此人应该不是凯尔金。在过去的数十年，凯尔金一直生活在迪拉德，未曾离开，他近乎痴狂的追寻神龙的踪迹，难以把他和凤凰的侍从联系起来。
　　“那么说，这种具有凤凰之力的武器，可能不止一个？”程佳敏分析到，如果凤凰侍从和凯尔金各有一个，那就说明其他人也可能有。
　　“一个已经难以应对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古力翻起白眼，叹了口气。一开始他只想为威士曼公爵复仇，但随着对世界的了解，他发现事情远超过自己的预期，自己如同一只蝼蚁般被卷入滔天的风暴之中，他早已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人恩怨。
　　“孩子们，对于你们的遭遇我真的痛心疾首，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想帮助你们。”孔瑶女士拥抱程佳敏，她一个人居住在此，很少与人来往，现在看到稚气未脱的萧洛三人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现在应该三十九岁了。
　　“您的家人呢？他们都去哪里了？”萧洛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他立马意识到孔瑶女士话中的意思，他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抱歉。
　　“无妨，无妨。”孔瑶女士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她原本是仙渡的贵族，有显赫的家世，她的丈夫同样是仙渡中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他们组建起小家庭并不是因为父母的逼迫而政治联姻，作为自由恋爱的受益者，孔瑶女士深知这份感情的不易，她爱她的丈夫，同时她也明白同样是仙渡的贵族女子们正处在一种被父母裹挟的逼迫下。
　　有的时候，看似美好的东西也是一种束缚！
　　孔瑶女士与丈夫曾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可是很多年前一次郊游中，他们的儿子被山洪冲走，那时他才只有几个月大。
　　孔瑶发动所有的家丁仆人沿着山洪的方向寻找，这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是她在人世间最殷切的盼望，她愿意献出一切来换回儿子。
　　可是两大家族出动上百人，沿着因波河一路向下搜寻，直到红谷，那时候家丁们没日没夜的寻找，夜晚打开的灯光照亮整个红谷，甚至比白天更明亮。可是一直找寻了数月也没有儿子的踪影。孔瑶整天以泪洗面，抑郁攻心，一病不起。那是一段恐怖的黑色回忆，孔瑶女士花了几十年才把它尘封在脑中，直到现在，她也不敢轻易的将它打开。
　　孔瑶女士的丈夫，他一开始宽慰她会不遗余力的寻找儿子，可是后来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所谓寻找也只是表演给孔瑶的假象。他还会每天向孔瑶汇报搜寻的结果，但语气中难以掩饰他的不耐烦。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把？”丈夫试探着对孔瑶说到，连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但他不愿看到妻子这样。
　　孔瑶静静地看着丈夫，她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因为没有人能永远哄着她，就像永远没有人能明白她对儿子的思念那样。
　　孔瑶悄悄地离开了家，她不恨丈夫，她不恨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没有错。但孔瑶无法劝说自己放下，她难以做到。
　　她来到因波河的岸边，在这里有间破烂的房子，于是孔瑶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一开始丈夫劝说她回去，但孔瑶心意已定，她无法再忍受城里令人窒息的生活。后来丈夫来的次数逐渐减少，一直到几年后，孔瑶收到了丈夫再婚的消息。
　　她真心的为丈夫感到高兴，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得到了自由。
　　这期间，孔瑶女士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就在因波河边，丢失儿子的地方，她相信这一定是她的孩子回来了，从那以后，孔瑶女士将全部的钱财和精力都投入到救助流浪猫的事情上，直到后来遇到了猫灵辛巴。
　　萧洛看了看程佳敏，两人交换了眼神。根据孔瑶女士的说法，他们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的，而恰好，金匠似乎就是被收养的孤儿。
　　可是现在绝不能把金匠已死的消息告诉她，这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多残忍啊。
　　萧洛向孔瑶女士说道，“阿姨，如果我们发现关于您儿子的线索，一定会告诉您的。”
　　孔瑶女士紧紧握住萧洛的手，“孩子，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明，他一定被你的真诚和善良所打动，你的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说罢孔瑶女士转过身去，她似乎察觉到萧洛和程佳敏的不安，也根据这种不安推断出什么，她说到，“其实我的孩子已经回来了，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她指了指屋外的众多流浪猫。
　　“他们……”
　　“对于我这样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一辈子已经快结束了，没有人愿意凭空多我这个累赘。我也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如果你们见到我的孩子，给我带个平安就行。不用有压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思念还在，但已经没有以前难以控制的占有欲了。”
　　萧洛三人沉默。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在红谷附近的水里见到一只海妖，真是奇怪，明明是出现在传说中的生物。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孔瑶女士突然想到以前的经历，那时自己在寻找孩子的路上又饿又累，昏沉之间瞥到一只海妖，她曾一度怀疑儿子是被海妖抓了去，但从那以后再没任何海妖的踪影。
　　“沿着因波河一直走到头，就到了红谷，我当时就是在红谷的深处看到了海妖。”
　　海妖？他不应该生活在海里吗？萧洛和程佳敏一头雾水，就连古力也未曾见过传说中的海妖。也许，这个世界的神明就是传说中的海妖？
　　不论如何，他们要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