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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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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些未消散的暑气。
未时三刻,阳光透过树叶散在大地上,形成点点光斑。远处,元溪山谷迎来了今天的最后一波客人,身着统一弟子服的少年们御剑飞驰。
剑过之处,掠过一阵风,惊的鸟雀四处飞。
“穿过这条山谷,就到恒安宗的范围了。前面有个小镇,今夜在那稍作休整。” 领头的少年看了眼地图说罢。
身后一群人褪去了些许疲惫,提快了御剑的速度 ,白色的衣角被风带得飞扬不止,如仙人临世,倏尔消失了踪迹。
一刻钟后,堪堪停在元溪小镇。
“终于到了,差点成为问剑山宗第一个因御剑累死的弟子”连着飞了两天,姚璟澜实在是累的不行,说着衣袖便往领头的人肩上搭。
“姚璟澜。”说话人侧身拧眉望着他。
“我就靠一下都不行?”姚璟澜嘟囔着,不情愿地理了理衣裳站好。
那人瞥了一眼道“先找个客栈吧。”
一行人顺着青色的地砖铺成的道路朝镇内走去,往前瞧,主街之内,两旁的商铺错落有致,却只见一年轻的小郎君在此卖杂货,偶有三两行人往来,时不时飘来姑娘们的些许羞涩目光。
“这恒安宗落寞了么?怎得如此冷清?”
一旁的众人听着这话倒吸了口凉气,人家好歹是四大宗门之一,被他说的跟不入流的仙门小派似的。
“姚师兄,我们现在还在他人地界,应当谨言慎行”身旁的小师妹忍不住说道。
“嘁!”姚璟澜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作为问剑山庄宗主之子,就算说了什么,恒安宗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子烁,慎言。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前面问问路。”领头的俊美公子如是说,朝着卖货小郎走去。
姚璟澜闻言,不屑的模样才收敛了些。他这人自视甚高,只听他爹和师弟程舒桓的话,因为真动起手来,他打不过也就算了,还得被收拾。
他这人说话一惯不好听,总是招惹别人不快。其他人或多或少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忌惮一二,可唯独程舒桓不会让着他,每次打他打的最凶,比打那些妖兽还凶!
最气人的是,由于程舒桓这人从小就有刚正不阿的脾性,又仗着是他爹挚友的孩子,即使他跑回家哭闹,他爹对于他被打也是一点好脸色没有,还公开表示支持程舒桓。长此以往,他就老实了。
忘了介绍,程舒桓就是这领头的公子,也是问剑山宗第一人,年仅17岁就成了结丹修士,俗称桓瑾小仙君。这桓字取自名字,至于瑾嘛,便是因为程舒桓本人待人极其和善,且从小就长相出众。
每逢他出任务,十里八乡的姑娘们都高兴,若是能一睹风采,便是应了书上那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不过这都已成前尘往事了。自他结丹之后,就鲜少下山历练,即使要去,也是去些秘境。久而久之,只留下桓瑾小仙君,玉树临风、郎艳独绝等传说。
这不,刚走到小货郎面前,这附近便围上了一群小姑娘,大部分都在一旁远远望着,更有胆大者,直接往货郎那,借着买东西离他近些。
姚璟澜一脸不屑“招蜂引蝶。”
众人不语
“小郎君,我与同门弟子一同参加逐鹿大会。途经此地,在下请问,这镇上可有接待馆?”程舒桓旁若无人般问道。
卖货人回“有是有的,只不过,这两天来往的修士很多,有没有空房不好说。”
“修仙人士,有个歇脚的地方足矣,还望郎君告知该往何处去。
“顺着这道往前走二里,有一鹤琇楼分站点,专门接待参赛弟子。若是满员,可以再往前去,见到陈叔打铁铺往右拐,再走一阵,去那喜芸客栈暂住。”
小郎君好意说道 “喜芸客栈是近两年才开的,一般过路的修士不知道,定会有空余的房间供你们住。”
程舒桓双手做辑道“多谢。” 回头示意姚璟澜等人往前走,姑娘们见他走了,一片惋惜。
行至鹤琇楼附近,路上行人与修士逐渐多了起来。其中一间商铺更甚,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姚璟澜突然问“小师妹,你觉得台上那人与我比如何?”
顺着他的视线,摊上站着位身着玄色的少年郎,背影劲瘦,微风拂过,带起发梢,挽弓射箭,远远望去,恣意无双。
“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死心,又追问 “那跟你舒桓师兄相较呢?”
“那自然是比不过三师兄的。”
“......”
当事人程舒桓眼尾一抽,在姚璟澜准备大论一番之时,及时制止 “前面人多,子烁,你同我一起去鹤琇楼看看,其余人留在此处休整。” 说着便将他拽走了。
鹤琇楼内,装饰多用木质雕刻,闲雅舒适,是个好去处,如果没有那醒目的四字牌板就好了。
“人员已满,还望道长见谅。” 一旁的管事指着牌板略显歉意。
“无妨,我们另寻他处即可。”
出了门,前面小摊上的人群已然散了,一旁等候的弟子过来汇合后,一行人又启程上路了。
--喜芸客栈
一楼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与提供吃食的地方;二楼全是甲字号房,栏杆旁放了些桌椅板凳,既显得雅致,又能提供休息,多为女弟子与世家公子居住。三楼再往上便都是普通房间了。
杜笙坐在二楼栏杆边品茶,心里估摸着师弟师妹们快回来了。这时,耳边一阵风呼过,她微微侧身,左手抓住了从背后伸过来的那只手臂,往前一拧,那人反道被带的踉跄着贴过来。
杜笙手一松,眼看那人要撞上桌角,却忽然换了个方向,随即左手紧握成拳,朝她打来。
他们的离得很近,杜笙又坐着,限制了发挥,只好抓着栏杆沿往后仰,顺势一脚踢翻了桌子,崩碎了茶具的同时,她欲起身,却被抓住了肩膀,压在杆上。
猝不及防,对上了双琥珀色的眼睛,颦眉看他,眼里有些许怒火。
“竟是个姑娘。”还是个好看的姑娘,可惜有点凶,姚璟澜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招惹别人感到抱歉的自觉。
听到楼上传来声响,小二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去。一旁的程舒桓刚处理完弟子分房问题,还未分发钥匙,原先是没在意,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朝自家弟子看了眼,暗道“坏了!” 赶忙跟上了小二。
其他人见状,也一同去了。
刚上楼便看到一地狼藉,前边的俩人靠的极近,黑白的衣角相缠,一如白衣男子的手与那姑娘的胳膊,密不可分,众人面面相觑,假装没看到。
程舒桓顿时火冒三丈,从他的视角看,像极了浪荡公子轻薄良家少女,咬牙问道“姚璟澜,你在干什么?”
姚璟澜身子一抖,赶忙松了手,老老实实起身站好,顺手还拉了把杜笙,只不过她没理,她自己能起来。
杜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诧异,这问剑山宗的弟子不应该早到恒安宗了吗?难道也跟他们一样在外历练?
那人见状,十分淡定的把手伸了回去。“我观这位姑娘独自在此,坐了许久,着实有些寂寞,便同她切磋了番。”
程舒桓:“......”
这人倒是惯会给自己找借口。
杜笙抬眸看了眼那人,不得不说这理由编的很像样,她没法反驳,自己确实无聊的紧出来喝茶,而他的确也只是点到为止,不过他动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总归不能真的因为看她寂寞吧?
杜笙懒得同他理论,比赛在即,还是少惹事端为妙,更何况,这人的身份特殊。“姚公子的武功很强,此处地方太小,限制了手脚,还望下次能与你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姑娘所求,却之不恭。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下问剑山宗姚璟澜,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姚璟澜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朝她看去。
“琨山峪阳宗杜笙。”
这世上有许多杜笙,而琨山杜家只有一位。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这才将那女子仔细瞧去
一身赤色衣裙,外面覆了层黑纱,远远看去,如夜色,凑近观来,黑色中透着红,十分好看,墨色腰带上绣着不知名的红色繁花,袖口如男款般内收修身,长发由一根红色发带束着,垂在身后。
鹅蛋般的脸庞上,柳叶弯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引人注目,高挺的鼻梁上有颗痣,衬得皮肤更显白皙,绛唇轻抿,高挑的身材站在七尺之躯的姚璟澜旁,竟有般配之相。
听她介绍,姚璟澜突然笑得欢了,左脸上露出了个浅浅的酒窝。
“我听廖之提起过你。”
程舒桓表字廖之,鲜有人知,他料定杜笙知道才这么说。
杜笙一脸无奈,一边心想她的同门怎么还没回来,一边道“我也听旁人提起过姚公子,只不过今日不便细说,想来我的同门也该回来了,他们如今正住这里,若是看到门口一片狼藉可要生我的气了,再者,这东西是我损毁的,还需要与掌柜的清算赔偿,就不奉陪了。”
说完转头就走了,小二连忙上前收拾了起来。
姚璟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朝着程舒桓说道“有意思。”
“......”程舒桓虽好奇,可并不关注这些,还是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比较紧急。
他自留了两串甲字房钥匙之后,将剩下的钥匙分给弟子。
“你跟我过来。” 随后拽着姚璟澜进了房间。
“说吧,怎么回事?”
姚璟澜没客气,顺手拉了一旁的竹椅,坐了上去道“我没想同她动手,就看看她长什么样。”
程舒桓脸一抽:“你看姑娘都是这么看的吗?”
对面的人倒是淡定的很,拉着他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
“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从她背后过,哪能看出她是姑娘呀?”听声音还略带委屈“我是想看看小师妹说的那男子到底有多好看。”
程舒桓心想果然如此,他小时候没少帮忙收拾这类烂摊子。
“一会你去给那姑娘道个歉,以后不能再这样干,今日看到你的是同门,他们不会乱说些什么,换做旁人,可就说不准了。”他接过茶喝了两口“况且,你没看到还敢胡乱相信他人的话。”
“我好奇呀!那人从背后看确实比我稍逊色,不过还有件重要的事。”姚璟澜紧张兮兮地凑过来 “我猜他是峪阳宗弟子。”
“峪阳宗弟子怎么了?”程舒桓放下杯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那当然重要,他这么大一个人,每天在杜笙面前晃来晃去,虽说容貌是比不上你,可常言道日久生情,你媳妇......呜”突如其来被灌了杯茶水,呛的他脸都红了
“喝你的茶吧。”程舒桓淡淡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姚璟澜大吃一惊
“看来你近日是太闲了,逐鹿大会没拿到前十,你就等着吧。”
他看着程舒桓绕有深意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虚“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逃也似的跑了
程舒桓起身将门关上,从储物袋里翻出个玉佩,盯着手里的玉佩,渐暗的房间里,只余他轻声的呢喃“杜笙...”
临近傍晚客栈门口,有一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飞奔而来,身后顾长渊带着一群人朝着这里缓缓走来。
陆吟刚进来就看到了跟女掌柜聊天的杜笙
“师姐!”笑意盈盈地跑过去
“这次实在是对不住改日再与您细聊。”杜笙和掌柜的告别,转过身去,抱住了扑来的绿蝴蝶 “师姐,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这客栈为什么叫喜芸。”她笑着答
“为什么啊?”
“因为老板娘的小名叫小芸。”
陆吟抬头,毛茸茸的刘海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这样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从怀里掏出串风铃 “你瞧,漂亮吗?”
蓝色细线穿过颗透明水晶,下端紧挨着整体呈风信子花苞模样的风铃,那风铃通体雪白,花瓣处染上些海蓝色的渐变,花苞里隐隐透出个蓝色水晶,细线末尾处不知用什么方法,竟引出七八根同色细线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如柳枝随风一般,轻盈四散。
“真好看。”那水晶晶莹透亮,杜笙忍不住摸了摸“你从外面买的吗?”
顾长渊一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停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站在那。
“这可买不来,顾师兄帮我赢的彩头。”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 “怎么就见你一个人,其他人还没回来吗?”
“他们走的太慢了,我着急见你,就先回来了。不过他们也该到了才是。” 陆吟朝门口看了眼“顾师兄,你们回来啦!”又蹦蹦跳跳地过去,拉着顾长渊过来
杜笙抬眸,粗略数了一下,十三个人都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日辰时准时出发去青陖山。”说完,楼上传来一道不太熟悉的声音。
“那太巧了,我们明日也是辰时启程,都是去青陖山,不妨一起啊?” 一时间,齐刷刷十五双眼睛看来,二楼上探出张笑脸,如春风拂面,眼睛却紧紧盯着门口那玄衣男子。
姚璟澜内心感慨,廖之这下遇上强敌了,不免担心他要孤寡一辈子,难免想到他孤寡,估计自己得被他整治一辈子,太惨了。
又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顺带在心底暗骂了程舒桓两句
杜笙听到他的话,头都大了,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她逼着自己冷静,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反正一天就到了,再忍忍。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杜姑娘。”他收回目光,冲她挑了下眉,“今日是我唐突了,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杜姑娘不要介怀。”
“姚公子说笑了,你我本是切磋武艺,何来唐突一说?”
他闻言,冲她笑了笑,转头用玉笺通知了随行弟子,又去程舒桓那挨骂了。
只留杜笙一个人面对一群人的疑问脸。。。
“刚刚那位公子是问剑山宗的弟子姚璟澜。既然他主动提了要一起同行,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她顿了顿“不过不影响些什么,明日依旧是辰时出发。不要迟到,若无事就早些休息吧。”说完便回了房
月亮爬到树梢,房间里没点灯,清冷的月光散在程舒桓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听到脚步声将玉配收入怀中,望着嵌入夜幕的那枚弯月。
“咚咚咚。”
“门没锁,进来吧!”
“吱--”门被推开的同时,姚璟澜望着窗边那人问“你怎么不点灯啊?”说罢从储物袋里拿出火折子 ,摸索着到蜡烛旁,昏暗的房间慢慢变得明亮。
“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明日辰时跟峪阳宗一起出发,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你现在有能耐了,都敢先斩后奏了。”程舒桓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可是为你的幸福豁出了老脸,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当然,这次他学聪明了,赶在程舒桓发火前跑路了
“关门!” 他跑一半又回来把门关上了
月明星稀,喜芸客栈最后一盏灯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