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11】江南雨(1)心动 ...
-
离开戊尸村前，符书隐赶了过来。
薛吻玫正巧要找他，让他留在戊尸村地下继续探查，他就先回月城睡大觉去了。
温时逸提前出来接了三人，容让之一到月城就带着资料匆忙赶去观音城了，沐回纯不参与治疗，便没一起去。
薛吻玫去骚扰江灵旭：“十三哥！我过得好苦啊！我想要回老家过我的大少爷生活！”
江灵旭懒得理他，让他滚了。
薛吻玫又去骚扰温时逸：“十一兄！我过得好苦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
温时逸跟沐回纯在静夜思过门。
薛吻玫奇怪：“你两犯啥错了？”
温时逸耐心解释：“思过门是月城最安静的地方，十六喜安静，常来此作业。我在检查他们这次的任务记录，过会儿便要离开了。”
薛吻玫大为不解：“哦，真是个怪人。”
温时逸关切道：“十三哥破例给你请了一天假，薛公子今天可以好好休息。”
薛吻玫早就知道了，这才到处溜达。
薛吻玫有意无意凑到沐回纯身边。
少年正在看书，只是桌面上同时摆了九本书，看不出来他在看哪本。
薛吻玫极小声地说：“沐回纯——”
沐回纯不冷不淡应了下：“薛公子何事？”
说着挥手，将所有书合好，放回书架。
看得出来沐回纯不想理他，薛吻玫便也不说了，本来也只是单纯骚扰一下他。
他越发觉得沐回纯此人真的很有趣。
明明是那么一个冷漠之人，偏还要恪守月城的礼仪规矩，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不想做的事，连丝厌烦都要藏着掖着。
沐回纯道：“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薛吻玫笑嘻嘻道：“明–天–见。”
沐回纯抬指理了下头发，余光浅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温时逸告完别便断然离去。
确认沐回纯走后，薛吻玫立马凑到温时逸旁边说：“十一，我们今日在戊尸村，遇见钟离瑾了。”
温时逸顿时一怔，薛吻玫便知道他肯定懂了。
温时逸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叹了口气：“薛公子是想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吗？”
薛吻玫坦然道：“没错，十一兄可方便说？”
温时逸将东西收好，不紧不慢地说：“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只是不约而同地不去提。”
薛吻玫也猜到了，钟离瑾骂家伙不可能息事宁人的，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简单来说，十六的一场灵脉手术失败，患者不久后去世，家属无法接受，认为是十六害死了他。任何手术都无法保证绝对的成功，尤其是在极其微小的成功可能之下，失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不论公私，这件事谁也没有错，十六没有出错，也没有意外发生，家属接受不了患者离世也很正常，大家都可以理解。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后面会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
“薛公子可知，五年前在野岭关的一场绝灵疫？当时，薛家将也在。”
薛吻玫恍然：“记得，当时我大哥也在。”
温时逸道：“那场绝灵疫不知由来，或许有魔物作祟，患者体内都混杂着非常低劣的魔息，潜伏期几乎毫无症状，发现的时候，体内的灵骨已经被侵蚀了，灵脉也被污染了。”
薛吻玫回忆道：“当时薛家有将近上千位将士中了瘟疫，我大哥也是其中一员，因为救治得太迟了，还落下了病根。”
温时逸道：“那时候只有最保守的两种法术治疗方法，一种是向内净化，一种是向外剥离，但各有弊端，且都无法做到根除，而且哪怕治愈了，患者的灵骨灵脉也会落下不可逆的损伤，无法恢复如初。”
薛吻玫道：“但后来出现了一个医修，特别神，把后面的将士们都被治好了，难道那个人是——”
温时逸颔首：“沐回纯，那年他十一岁。”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了，薛吻玫还是感觉不可置信：“十一岁？”
温时逸道：“十六从小学医，幼时他性子古怪，可以说是很差劲，对传统灵法医学嗤之以鼻，他学的是几乎已经断代了的术法医学，术法医学需要做传统式手术，而当代医修早已舍弃了手术这种低级、危险的治疗方法，也就造成了当时沐回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一个可以给修士开膛破肚做手术的医修。
“由于术法医修断代，可实践机会也少之又少，一般患者都会找正常医修或大能用灵法医术治疗，犯不着做危险的手术，但总有灵脉尽毁、灵骨残缺……无法用灵法治愈的修士，从前他们大都断送了修真之路。
“但只要经脉没有被全部挖出、粉碎，沐回纯就可以借此修复、再生。
“十六在野岭关战场上，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做了几百场这样的手术，那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谁都敢的，而他的天资更是千年难遇，他没有出现过一次失败。
“那时他的风头比如今温家十九郎的风头还要盛，都说他是小菩萨，观音在世。
“钟离公子前来求助的时候，已是危在旦夕，他的灵骨被拔，灵脉被挖空了，如果用灵法医术，或许还能做一个凡人多活几年，但他选择赌一把，找十六做修复手术，倘若成功，继续做修士，倘若失败，加速死亡。
“当时十六的老师和前辈们都很自责、愧疚，应该再劝一劝十六，不要接这场手术，实在没有治愈的可能，但他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又是年少成名，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这场手术持续了七天之久，十六无法接受自己修复不了，被老师们强行拉出来的，后来过了没多久，钟离公子便去世了。”
那时，沐回纯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
月城四季如春秋，夜里的风稍带凉意，扑在薛吻玫有些热意的脸上，像及时雨。
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温时逸后面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薛公子觉得，像十六那样早熟的孩子，会让别人毁了他，还是，自己毁了自己？……
——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是十六不愿放过自己。
——他执意认为，是他害死了钟离公子。
——他亲手断了自己的灵脉，毁了自己做手术的那双回春圣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薛吻玫想到沐回纯，想到少年那双眼，像湿冷冷的梅雨季，朦胧的烟雨不会停歇。
一张金色传讯符落在眼前闪烁微光。
薛吻玫接下，听见薛珍如说：“听说你自个儿跑去戊尸村了？能耐了啊，敢找死了。”
“姐。”薛吻玫的嗓音稳稳落下。
薛珍如一怔，意识到她老弟突如其来的认真，想了想，没想到问题，有点担心：“咋了？”
“姐，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
“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他，我再次见他，便挪不开眼，我听闻他的遭遇，又心疼他，而我现在，特别想见他。”
安静的夜里，能听见风声。
薛珍如沉默许久，迟疑问了下：“那个人不会是月城弟子吧？”
薛吻玫道：“是。”
薛珍如：“老弟，你认真的？”
薛吻玫：“姐，我不像认真的吗？”
“你知不知道，月城弟子不易心动，一生心动只一次，要么做好求而不得的打算，要么做好对人家负责一辈子的准备。”
先不论别的，薛吻玫听到这规矩傻了眼了都：“月城这啥规矩？难道他们这辈子全都只会爱一个人，然后就再也不爱了？”
“嗯……这我就不清楚了，江湖传闻就是这样的啦，总之月城弟子是出了名的专情，跟月城弟子谈什么都好，就是别谈感情。”
“呵呵，我不信，我就要谈！”
“既然如此，你姐我也不说什么，但你可别玩弄人家感情，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咋可能，我可是好男人。”
“恶不恶心。”
“嘻嘻。”
“不过你也真是的，这个节骨眼，你要是真跟别人谈上了，那不是在害人家吗？好歹等我们自家的烂摊子收拾完了，再让人家嫁进来呀。”
薛吻玫后知后觉：“啧，我都给忘了，姐，你都不知道，他长得老好看了，看我一眼我魂都没了，完全没想到嘛。”
“薛吻玫，给你个白眼。”
薛吻玫笑道：“哈哈，不打紧，他们要是有能耐，我早死了，追杀我跟闹着玩一样。”
“有道理，那几家孙子就想趁机落井下石，这次没成，后面不会再来了，我们薛家也不向往什么权势滔天，以后也不参与纷争。”
“他们早该如此了，一帮菜货。”
“等这事完了就回老家，玄武骑也要卸甲归田了，到时候你把你心上人带过来，我们薛家有的是钱，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娶过来。”
“哈哈不愧是我姐，我现在就想成亲了。”
“我也想喝喜酒了，你们现在进度咋样，人家喜欢你吗？”
“呃……这个嘛，他好像有点讨厌我。”
“。。。滚吧！”
符纸燃尽，薛吻玫回到宿舍，飞快给江灵旭传了一纸符文：十三哥，我要去追求爱情了，晚点回来，给我开个门！
那头飞快传来一个字：滚。
薛吻玫熟门熟路离开了月城，来到若水迷津，这次的雾似乎变了，多半是沐回纯为了防止别人闯入又改进了。
但这对薛吻玫来说依旧是小菜一碟。
来到沐回纯住的夜兰庭，水灯火未熄，薛吻玫找了棵最茂密的树藏了起来。
薛吻玫耐心等了会儿，沐回纯一直没有出来的迹象，他有点呆不住了。
得想个办法逼沐回纯不得不出来。
薛吻玫摘了几片叶子，打响风铃。
果见门打开了，沐回纯挥手收了落在地上的几片叶子，很快还了出去。
薛吻玫也不藏着掖着，迫不及待跳下来：“厉害呀，这么快就发现了。”
沐回纯给门口消了毒，态度疏离，语气冰冷：“薛公子，你真的很不知趣。”
薛吻玫丝毫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我就喜欢你不装模作样、不近人情的样子。”
沐回纯：“……”
薛吻玫：“放心，我这次不多呆。”
沐回纯几不可闻叹了一息，掩下颓靡的倦意，表现出冷漠的礼貌，声音像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薛公子，所为何事。”
薛吻玫笑道：“我喜欢你，沐回纯。”
沐回纯刚洗好手，此刻指尖掐得泛红。
少年抬眼望过去，若霜雪冰冷：“薛公子，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薛吻玫毫不在意：“好呀，纯纯，通知你一下，我决定开始追你，做好准备。”
沐回纯：“……”
沐回纯用随身带的液柠酸重新洗了下手，戴好手套，若无其事说：“让薛公子对在下产生不必要的情愫，是在下的问题。”
薛吻玫见怪不怪了：“你们月城弟子真是太喜欢整这出了，我喜欢你确实是你的问题，谁让你这么好，我就喜欢你，哈哈。”
沐回纯移开视线：“明天，在下会把忘情水带给薛公子，还望薛公子收下。”
薛吻玫欣喜道：“这么说你明天要跟我见面？好呀，你的心意我都会收下的！我会给你准备回礼的，就这么说定了！”
沐回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