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晞之甄嬛传》苏末希

5、马如云之风暴漩涡

　　　　丝绒游戏：风暴漩涡
　　三天后，“望北镇”老采石场的碎石堆上，苏末晞独自等到日落。
　　王纯没有来。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简短的回信：“明天要录《星途璀璨》第三期，没时间见你。另外，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纯”
　　《星途璀璨》——南方联盟最火爆的明星选秀综艺，王纯作为“特邀潜力新人”参加的消息，三天前已经登上了娱乐版头条。新闻稿里写得冠冕堂皇：“昔日采石场女孩的华丽转身”，配图是她穿着高定礼服在录制现场的照片，笑容标准得像量角器量过。
　　苏末晞关掉手机，坐在一块风化的岩石上。夕阳把整个采石场染成血色，就像那天她打在王纯脸上的耳光。
　　她想起大二那年，也是在这里，王纯穿着破洞的黑色丝袜，站在碎石堆最高处大喊：“我要当明星！要让全联盟的人都认识我！”
　　当时苏末晞在下面喊：“那你出名了可别忘了我！”
　　“永远不会！”王纯的声音在空旷的采石场回荡，“我们要一起出名！你设计服装，我穿！我们要一起走红毯！”
　　风一吹，誓言就散了。
　　苏末晞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尘。既然王纯选择用这种方式回应，那她也该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但她没想到，《星途璀璨》会成为一场精心设计的毁灭。
　　节目在周六黄金档播出。苏末晞和社团成员聚在工作室里一起看——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她想看看那个曾经的闺蜜，如今在镜头前是什么样子。
　　第一段剪辑就让人皱眉。
　　在“团队协作挑战”环节，王纯所在的小组需要完成一段歌舞表演。排练时，一个叫陈晓的女孩多次跳错动作。
　　“你到底有没有学过舞蹈？”王纯在镜头前毫不留情，“这个动作三岁小孩都会，你跳得像个僵尸。”
　　陈晓当场红了眼眶。
　　导师打圆场：“大家互相帮助，慢慢来……”
　　“慢慢来？我们只有三天时间。”王纯打断导师，转向陈晓，“你要是做不到，就退出。别拖累整个团队。”
　　画面切到后台采访，王纯面无表情：“我来这个节目是为了赢，不是为了交朋友。如果有人跟不上，那就是累赘。”
　　韩雪按下暂停键，工作室里一片沉默。
　　“这……这剪辑也太刻意了吧？”一个学妹小声说，“专门挑这种片段。”
　　“但话确实是她说的。”另一个社员说，“末晞姐，王纯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苏末晞没有回答。她盯着屏幕上王纯的脸，试图在那张精致的妆容下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节目继续。后面的剪辑越来越糟——王纯在餐桌上挑剔伙食，在宿舍抱怨室友打呼，在训练时对其他选手翻白眼……
　　每一段都配上了夸张的花字：“霸道女王？”“真性情还是没教养？”“采石场公主的明星梦”
　　当节目播到王纯对一位年长的声乐导师说“您的教学方法太老套了”时，社交媒体已经炸开了锅。
　　王纯滚出星途璀璨冲上热搜第一。
　　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没出名就这么嚣张？”
　　“采石场出身了不起？暴发户嘴脸！”
　　“典型的被男人宠坏的女人，听说她背后有金主”
　　“泼妇！赶紧淘汰！”
　　苏末晞刷新着页面，感到一阵寒意。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批评，这是一场有组织的网络围攻。每一个黑帖的发布时间都太过规律，每一条攻击的角度都太过精准。
　　像是有人拿着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王纯的每一个言行，然后把最难看的部分放大给全世界看。
　　“这是有人要搞她。”韩雪也看出了端倪。
　　手机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想知道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吗？明天下午两点，‘云栖城’图书馆三楼古籍区，靠窗第三个座位。——沈”
　　苏末晞盯着这条信息。沈——沈观澜。
　　她回复：“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对方秒回：“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来不来随你，但这是你了解真相的唯一机会。”
　　同一时间，阿里巴巴顶层办公室。
　　马如云关掉了电视上正在重播的《星途璀璨》。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他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消失了。
　　办公桌对面站着《星途璀璨》的总导演李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马总，按照您的要求，第三期的剪辑已经播出，舆论反应……很强烈。”
　　“我看到了。”马如云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继续，第四期要更狠。”
　　李维犹豫了一下：“可是马总，王小姐她毕竟是……再这样下去，她的演艺生涯可能就彻底毁了。”
　　“所以呢？”马如云抬眼，眼神冰冷，“她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但那些剪辑……有些片段是拼接的，有些话是断章取义……”
　　“李导。”马如云打断他，“你还记得三年前，你的节目因为资金问题差点停播，是谁给你投了三千万吗？”
　　李维脸色发白：“是您，马总。”
　　“那你应该也记得，当时我说过什么。”
　　李维低下头：“您说……您最讨厌忘恩负义的人。”
　　“对。”马如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王纯威胁她十年的朋友，用我的名字当武器。她以为自己是谁？仗着我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让她知道，我能把她捧上天，也能让她摔得粉身碎骨。我要让她在所有人的唾骂中，哭着回来求我原谅。”
　　李维不敢再说话。
　　“第四期的脚本我已经让人发给你了。”马如云坐回椅子上，“按我说的做。另外，通知所有合作媒体，关于王纯的负面新闻，有多少发多少，费用我出。”
　　“是……”
　　李维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如云一个人。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老照片——十六岁的王纯在采石场，穿着校服裙，笑得没心没肺。
　　“纯纯，”他轻声说，“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这样做呢？”
　　照片不会回答。
　　手机响起，是助理：“马总，明天下午和Space X创始人的联合发布会，您确定要出席吗？现在舆论对您很不利，董事会建议您暂时低调……”
　　“出席。”马如云坚定地说，“不仅要出席，我还要做一场‘精彩’的表演。”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明天的演讲稿。但写着写着，他突然停下来，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如果沈观澜在，会说什么？
　　“如云，报复是最低级的情感。”
　　马如云苦笑。但他控制不住。当他在新闻上看到王纯威胁苏末晞的报道，看到那句“凭我是马如云的女朋友”，他感到的不仅是愤怒，还有深深的背叛。
　　他宠她，爱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但她却用他的爱当武器，去伤害别人。
　　这不行。
　　绝对不行。
　　第二天下午两点，云栖城图书馆。
　　苏末晞提前十分钟到达古籍区。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靠窗第三个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不是她想象中的神秘老者，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翻看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沈观澜？”苏末晞试探性地问。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和儒雅的脸。他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扔进人群里瞬间就会消失——但那双眼睛，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苏末晞同学，请坐。”他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苏末晞坐下，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又为什么找我？”
　　沈观澜合上书，封面上用古体字写着《星象与命理》。
　　“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他的声音平和，像图书馆本身一样令人平静，“我找你，是因为你是‘觉醒者’。第一个完全觉醒的。”
　　“觉醒者？什么意思？”
　　“就是能听见心声的人。”沈观澜说，“不过你的能力还不完整，只能听见情绪强烈时的表层想法。真正的觉醒者，能听见潜意识，能追溯记忆，甚至能……听见前世。”
　　苏末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至于我怎么知道你的号码，”沈观澜笑了，“这很简单。我能听见所有我想听见的。”
　　“包括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个人在故弄玄虚，可能是个骗子。’”沈观澜准确地说出了她的想法，“还有，‘但他确实提到了心声，这很奇怪。’”
　　苏末晞沉默了。
　　“不用紧张。”沈观澜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日期是三天前，地点是《星途璀璨》的剪辑室。李维导演正在和剪辑师说话：
　　“马总说了，这一期要重点突出王纯的负面表现。把她所有不耐烦的表情都剪进去，语气不好的话单独截出来，配上字幕。”
　　“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按马总的意思做。钱已经到账了，足够我们做十季节目。”
　　录像结束。
　　苏末晞感到一阵恶心：“马如云在幕后操控这一切？他为什么要毁掉王纯？”
　　“因为他觉得王纯‘太过分了’。”沈观澜收回平板，“马如云这个人很复杂。他宠爱王纯，欣赏她的美貌和野心，但他不能容忍她滥用他的宠爱，更不能容忍她伤害别人——尤其是用他的名义。”
　　“所以他就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这是他习惯的方式。”沈观澜的眼神变得深邃，“前世他也是这样。有人背叛他，他不会直接杀了对方，而是会设计一个完美的陷阱，让对方在众叛亲离中崩溃。这是一种……控制欲的极端表现。”
　　苏末晞想起马如云在小礼堂时的心声——那种冰冷的算计，那种将人视为棋子的冷漠。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请你做一件事。”沈观澜认真地看着她，“明天马如云会和埃隆·马斯克有一场联合发布会。届时会有全球媒体到场。我希望你能去现场，仔细观察马如云。”
　　“观察什么？”
　　“观察他的‘善良’。”
　　苏末晞以为自己听错了：“善良？那个人？”
　　“每个人都有两面，苏同学。”沈观澜站起身，“马如云也不例外。他设计毁掉王纯的事业，这是他的阴暗面。但他也有另一面——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
　　他走到书架间，身影渐渐隐没在阴影中，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记住，真相很少是非黑即白的。大多数时候，它是灰色的，就像人心的颜色。”
　　苏末晞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窗外，云栖城又开始下雨了。
　　第二天下午，“云栖科技中心”国际会议厅。
　　能容纳三千人的大厅座无虚席，全球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舞台。今天是阿里巴巴与Space X战略合作发布会，也是马如云在“小礼堂事件”和“王纯风波”后的首次公开亮相。
　　苏末晞通过社团的关系拿到了媒体区的工作证，坐在第三排角落。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不想被认出来。
　　下午三点整，灯光暗下，聚光灯打在舞台入口。
　　埃隆·马斯克率先走出，挥手致意，引发一阵欢呼。他走到舞台中央的沙发旁，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马如云先坐。
　　按照惯例，主场嘉宾应该礼让客人，或者至少同时入座。
　　但马如云做了个让全场哗然的举动——他直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甚至没有看马斯克一眼。
　　嘘声四起。
　　“太没礼貌了！”
　　“这就是我们联盟的企业家形象？”
　　“祸害！小丑！强盗！”
　　辱骂声从观众席各个角落传来。苏末晞听见旁边一个外国记者低声对同事说：“中国人这么不懂礼仪吗？”
　　马斯克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微笑，在马如云旁边坐下。
　　发布会正式开始。马如云的每个举动都像是在故意招黑——他打断主持人的话，抢马斯克的话头，甚至在对方阐述技术细节时看手表。
　　社交媒体上，马如云滚出商业圈的热搜迅速攀升。
　　但苏末晞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每次马如云做出“无礼”举动后，马斯克反而显得更从容了。观众的注意力完全被马如云吸引，所有的批评都冲着他去，马斯克成了“有风度的受害者”。
　　而且，苏末晞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现场嘘声太大时，马如云的手指会轻轻敲击沙发扶手。那是摩斯密码，她在Cosplay社团学过一点，能辨认出简单的信号。
　　他在敲：“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骂他？
　　一个惊人的想法浮现出来：马如云在故意扮演反派。
　　这时，她集中精神，试图听见马如云的心声。起初只有一片嘈杂，像收音机调频时的白噪音。但渐渐地，几个清晰的念头穿透了屏障：
　　【差不多了，火力都吸引过来了】
　　【马斯克可以安心讲他的火星计划了】
　　【骂吧，都骂我吧，这样他们就不会盯着合作条款里的陷阱了】
　　陷阱？
　　苏末晞一愣。她看向大屏幕，上面正在展示合作条款的概要。大部分人都被马如云的“无礼”吸引，没人在仔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但她注意到了——条款中关于技术共享的部分，有一个很隐蔽的附加条件：Space X必须向阿里巴巴开放部分低轨道卫星的通信协议。
　　这是马斯克团队一直拒绝让步的条款。
　　而现在，因为马如云的“表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发布会进入提问环节。一个记者尖锐地问：“马先生，您刚才的行为是否太失礼了？您是否认为企业家应该具备基本的礼仪素养？”
　　马如云笑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笑：“礼仪？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我只看结果。”
　　更大的嘘声。
　　但苏末晞听见了他的心声：
　　【对，就这样想我。把我当成粗人，当成暴发户。这样你们就会低估我，就会忽略我正在从你们口袋里掏走什么。】
　　下一个问题指向马斯克：“马斯克先生，您对马先生的行为有何看法？是否感到不被尊重？”
　　马斯克得体地回答：“每个文化都有不同的沟通方式。我更关注我们能为人类未来做些什么。”
　　掌声雷动。
　　而马如云的心声是：
　　【说得好。现在你是圣人，我是小丑。但圣人要在合同上签字，小丑要拿走他想要的东西。】
　　发布会在一面倒的批评声中结束。马如云第一个离场，头也不回。马斯克则留下来与媒体和粉丝互动，赢得了更多好感。
　　苏末晞跟着人群离开会场，脑子乱成一团。
　　沈观澜是对的。马如云确实有“善良”的一面——如果“善良”定义为“牺牲自己的名誉成就更大目标”的话。
　　他故意扮演恶人，吸引所有火力，让合作顺利进行；他忍受辱骂，只为达成那个对联盟有利的技术协议；他甚至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马斯克，让他免于被联盟内部的民族主义者攻击。
　　手机震动，是沈观澜发来的信息：
　　“看到了吗？人心如迷宫，你以为走到了出口，其实刚刚进门。现在，你还觉得马如云是纯粹的恶人吗？”
　　苏末晞没有回复。
　　她走到科技中心外的广场上，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铺开一片金黄。
　　远处的大屏幕上，正在重播发布会的片段。马如云那张被定格在“无礼坐下”瞬间的脸，在夕阳中显得有些孤独。
　　苏末晞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童话：有一个骑士，为了拯救王国，故意让自己被诅咒变成怪物。所有人都害怕他、唾弃他，但他默默地守护着王国，直到死去都没人知道真相。
　　马如云会是那个骑士吗？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更擅长伪装的恶魔？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韩雪：
　　“末晞，快看新闻！王纯在《星途璀璨》录制现场崩溃了！她对着镜头大喊马如云的名字，然后跑出了演播厅！现在全网都在找她！”
　　苏末晞点开新闻链接，视频里王纯妆都花了，眼神涣散，对着镜头歇斯底里地喊：
　　“如云！如云你在哪里！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然后她推开工作人员，冲出了画面。
　　评论区一片冷漠：
　　“演戏吧？”
　　“又作妖”
　　“泼妇现原形”
　　但苏末晞在王纯眼中看到的，是真实的崩溃和绝望。
　　她收起手机，做了个决定。
　　她要去找王纯。
　　不管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王纯变成了什么样，那个曾经在采石场碎石堆上和她分享梦想的女孩，现在需要帮助。
　　而也许，要真正理解马如云，她需要先理解王纯。
　　黄昏完全降临，城市华灯初上。苏末晞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王纯在云栖城的公寓，那个她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地方。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流动的星河。而在这片星河之下，三个被命运纠缠的人，正各自走向未知的明天。
　　马如云在办公室里，看着王纯崩溃的视频，手中的钢笔被捏得吱呀作响。
　　王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蹲在街边哭泣，丝袜破了，高跟鞋丢了一只。
　　苏末晞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默念：
　　“等我，纯纯。这次，我们好好谈谈。”
　　夜色渐深，云栖城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复杂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