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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千叶雄喜之武士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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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滑游戏:武士的抉择
千叶雄喜在札幌找了三天。
从札幌市区到郊区的温泉旅馆,从小樽的运河边到富良野的花田,他拿着虞晓雯的照片,用生硬的日语问每一个可能见过她的人:“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大多数人都摇头。少数人若有所思,但最终也说“不记得了”。
第三天晚上,他在一家居酒屋喝闷酒时,老板——一个六十多岁、脸上有刀疤的老人——凑过来,用日语低声说:“年轻人,你在找人?”
千叶雄喜猛地抬头:“您见过?”
“三天前,有个中国女孩来这里,一个人,点了清酒,喝到很晚。”老板回忆,“她看起来……很悲伤。我让她别喝太多,她说‘反正也没人在乎’。走的时候,她问我去东京怎么走最便宜。”
东京。
千叶雄喜立刻结账,冲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最后一班飞东京的航班已经起飞。他买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在机场酒店辗转反侧一夜,脑子里全是虞晓雯那条没发出去的短信:
“你爸爸的死,可能和我爷爷有关。”
如果这是真的,他和她之间,隔着的就不只是家族的崩塌,是一条人命,是他父亲死不瞑目的眼睛。
但他还是想找到她。
想亲口问她:你知道吗?你早知道吗?这些年你对我的笑,对我的好,是不是都带着愧疚?
还是想说:我不怪你。错的是你爷爷,不是你。
他自己也不知道。
东京,新宿区。
千叶雄喜站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这是他从陈川那里得到的最后一条线索——虞晓雯用假名在这里租了一套短租公寓,40层,视野绝佳,能看到整个新宿的夜景。
他按门铃,没人应。
打电话,关机。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上他的心脏。
他找到公寓管理员,亮出自己是“家属”的身份,又塞了一叠日元。管理员犹豫再三,还是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千叶雄喜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腐败,是某种化学品的甜腻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
他冲进去。
客厅的落地窗前,虞晓雯坐在一张白色扶手椅上,背对着门。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梳得很整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端庄得像在拍肖像照。
但她没有呼吸。
脸色苍白得像蜡,嘴唇泛着青紫。手腕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割伤,血已经凝固,在地毯上晕开一大片暗红。旁边倒着一个空药瓶,标签被撕掉了。
椅子旁的地上,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记事本页面,上面有几行字:
“雄喜,对不起。
“我试过逃,但逃不掉。
“爷爷做的事,我还不清。
“你爸爸的事,如果真是那样……
“那我更不该活着。
“再见。
“还有,小心高市。她和爷爷有交易。
“——晓雯”
千叶雄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个他爱了十年的女孩,那个会在他写歌时安静画画、会在他演唱会后台紧张到发抖、会在深夜打电话说“雄喜我做了噩梦”的女孩。
现在她死了。
死得这么安静,这么决绝。
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
他慢慢走过去,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已经冰冷的手。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她用了全力。药瓶里的药,她也全吃了。双保险,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晓雯……”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东京的夜景,璀璨,冰冷,像一片坠落的星河。
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他看见最后一行小字,写在备忘录的最下面,字很小,像怕被人看见:
“高市早苗住在隔壁大楼顶层。她也在等爷爷的答复。如果爷爷不答应……她可能会做更疯狂的事。”
高市早苗。
辐射国现任总统。
千叶雄喜想起陈川的话:高市家族想制造一场“可控的军事冲突”,而虞家可能是他们的资金通道。
现在虞晓雯死了,虞家自身难保,这笔交易很可能黄。
那高市会怎么做?
他轻轻放下虞晓雯的手,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对面那栋楼,是东京最顶级的酒店式公寓,顶层只有一个单元,常年亮着灯。据说住着某位神秘的“外宾”。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陈川给他的,关于松井家资金流向的证据。
又看了看手机里,虞晓雯最后那行警告。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同一时间,辐射国首都,总统府。
高市早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她五十六岁,身材瘦小,但眼神锐利得像鹰。此刻,她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情报:
“虞建国被中国有关部门控制,资产冻结。虞家资金链断裂,原定于本周到账的两亿美元,无法到位。”
她把文件摔在桌上。
“废物。”
旁边的幕僚低头:“总统阁下,没有这笔钱,‘海神行动’无法启动。我们的舰船需要燃料,士兵需要装备,媒体需要……”
“我知道需要什么!”高市打断他,“但现在虞家倒了,钱从哪儿来?”
“也许可以找松井家……”
“松井健太郎那个老狐狸,巴不得看我笑话。”高市冷笑,“他去年下台时,我就该把他送进监狱。”
她在办公室里踱步,像困在笼子里的母狮。
“海神行动”是她政治生涯的豪赌——在争议海域制造一场“意外冲突”,然后以此为借口,全面倒向美国,换取军事保护和经济援助。只要成功了,她就能成为辐射国历史上最强硬的总统,甚至……有机会修改宪法,延长任期。
但这一切都需要钱。大量的钱。
虞家本来是最佳金主:有钱,有洗钱渠道,还有把柄在她手里——五年前松井家那两亿美元的事,虞家也有份。她以为可以以此要挟虞建国就范。
没想到,虞家先倒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问。
幕僚犹豫了一下:“有个消息,不知真假——虞建国的孙女虞晓雯,昨天在东京自杀了。但她死前,可能留下了一些……对我们不利的证据。”
高市猛地转身:“什么证据?”
“不清楚。但虞晓雯和千叶雄喜——那个中日韩混血的说唱歌手——关系密切。千叶雄喜的父亲黄在勋,三十年前死于枪击,而黄在勋生前,曾为松井家处理过资金。如果虞晓雯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千叶雄喜……”
“找到千叶雄喜。”高市下令,“控制他。必要时,让他消失。”
“他在日本,我们的人不方便……”
“那就找‘外面’的人。”高市说,“出高价,要快。”
幕僚点头,退出办公室。
高市重新走到窗前,看着这座她统治的城市。
她知道自己在走钢丝。松井家虎视眈眈,国内反对派蠢蠢欲动,美国那边态度暧昧,中国那边……一旦“海神行动”启动,就是彻底撕破脸。
但她没有退路了。
从她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要么成为民族英雄,要么成为历史罪人。
没有中间选项。
她拿起桌上的一张老照片——那是她年轻时,和丈夫、女儿的合影。丈夫十年前病逝,女儿现在在美国,已经很多年没回来看她了。
“对不起。”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谁,“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这个国家。
也为了,证明给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一个女人,也能成为最强硬的领导者。
哪怕代价是,血流成河。
东京,千叶雄喜站在辐射国驻日使馆门口。
他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包里是那个U盘,还有他连夜整理出来的、所有关于虞家和高市家族可能交易的材料。
他要求见大使,说有“重要情报”。
使馆保安打量着他:“有预约吗?”
“没有。但请你告诉大使,是关于高市总统和‘海神行动’的。”
保安脸色微变,进去通报。
十分钟后,千叶雄喜被带进一间会客室。等他的不是大使,是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眼神警惕。
“我是使馆的武官。”男人说,“你说你有关于总统的情报?”
千叶雄喜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这里面有证据,证明高市早苗在密谋发动一场军事冲突,并试图通过非法渠道获取资金。”
武官没有碰公文包:“你怎么得到这些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海神行动’启动,会有无数人丧生,包括辐射国的士兵和平民。”
“你一个说唱歌手,关心这些?”
“我父亲三十年前被谋杀,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千叶雄喜直视他,“我不想看到更多人,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
武官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你们会采取行动吗?”
“这超出我的权限。”武官站起身,“但我会把材料转交给……该看的人。”
千叶雄喜知道,这可能是石沉大海。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离开使馆,走在东京街头。
天空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像谁的眼泪。
他想起虞晓雯,想起父亲,想起这些年他唱的那些关于愤怒、关于反抗、关于爱与失去的歌。
那些歌让他成名,让他富有,让他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
但没能救回父亲。
也没能救回晓雯。
甚至可能,救不了任何人。
他只是一个说唱歌手。
一个在MV里装腔作势、在歌词里虚张声势、在现实里无能为力的,小丑。
雨越下越大。
千叶雄喜没有躲,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他的西装,他手里那张虞晓雯的照片——那是他们十八岁时,在余庆路公寓的阳台上拍的。她靠在他肩上,笑得很甜,阳光在她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
照片被雨水浸湿,她的笑容模糊了。
像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被这场雨,冲刷得越来越淡。
最终,会消失吗?
像从未存在过?
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轻声说:“晓雯,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就去陪你。”
然后他走进雨幕。
走向一个他也不知道的,结局。
而在辐射国使馆里,那个武官打开公文包,看着里面的材料,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松井先生,”他说,“您猜得没错,千叶雄喜真的来了。材料我看过了……足够让高市下台十次。”
电话那头,松井健太郎——前总统,高市的政治死敌——笑了。
“很好。按计划进行。”
“但千叶雄喜怎么办?他知道的太多了。”
“乃依作特。”松井说,“做得干净点。”
电话挂断。
武官看着窗外的大雨,叹了口气。
然后他开始销毁材料——不是真的销毁,是替换。把关键证据抽走,换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的证据,会通过另一条渠道,送到松井手里。
而千叶雄喜,这个以为自己正在阻止一场战争的年轻人,很快就会成为“意外事故”的受害者。
就像他父亲一样。
就像所有试图挑战这个系统的人一样。
雨还在下。
冲刷着东京的街道,冲刷着血迹,冲刷着罪恶。
但有些东西,是雨冲不掉的。
比如仇恨。
比如贪婪。
比如那些在暗处滋生的,永远见不得光的,交易。
千叶雄喜走在雨中,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
像一个真正的武士。
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
也要提着刀,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他的救赎。
他的,武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