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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买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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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轮胎重重地撞击在跑道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宣告着漫长航程的结束。我靠在椅背上,随着飞机的滑行微微晃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
虽然最后的颠簸期在边伯贤的安抚下熬了过来,但那种剧烈的晕机后遗症却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淤泥,沉甸甸地堆积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头还是隐隐作痛,带着一种宿醉般的沉重感,胃里虽然不再翻江倒海,却依旧空落落的,泛着恶心。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虚脱的酸软。
我甚至没有力气去回味刚才那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温柔。只想闭上眼睛,找个地方瘫着,一动不动。
机舱内开始骚动起来,乘客们纷纷起身拿取行李,准备下机。同事们也都在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低声交谈着。只有我,还像个被钉在座位上的木偶,连解开安全带的动作都做得异常缓慢和艰难。
边伯贤早已恢复了那副冷峻自持的模样,墨镜重新戴好,遮住了所有情绪。他在经纪人和助理的簇拥下,率先起身,步履从容地朝着舱门走去。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仿佛刚才那个在万米高空上轻抚我头顶、为我擦去冷汗的人,只是我晕机时产生的幻觉。
我看着他挺拔而疏离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口,心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生理不适感淹没了。
“世琦,你还好吗?脸色还是不太好。”一位同行的行政部姐姐关切地问我。
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没事……就是还有点晕,缓一下就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脚落地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我赶紧扶住了座椅靠背才稳住身体。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感觉轻飘飘的,使不上劲。
我跟着人流,慢慢地挪出机舱,踏上廊桥。外面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稍微缓解了一点恶心感,但身体的疲惫和虚弱却丝毫没有减轻。
通过海关,提取行李,一切流程我都像个梦游者一样,机械地跟着大部队走。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快点到酒店,躺下来。
然而,当我们一行人推着行李车走出国际到达出口时,震耳欲聋的声浪像海啸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BAEK HYUN!撒浪嘿哟!”
“伯贤!看这边!”
“啊啊啊!边伯贤!”
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无数的手机、相机、应援灯牌像繁星一样闪烁!粉丝们激动地尖叫着,呼喊着边伯贤的名字,声浪几乎要掀翻机场的屋顶!安保人员手拉手组成人墙,奋力维持着秩序,但现场依然混乱而热烈。
我瞬间被这阵仗吓醒了三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工作人员队伍的中间靠了靠。
边伯贤和经纪人李哥走在最前面,被保镖和助理紧紧护在中心。他面对粉丝,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属于“天才爱豆”边伯贤的完美笑容——亲切、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距离感。他偶尔会朝着粉丝的方向挥手示意,引发一阵又一阵更疯狂的尖叫。
而我们这些随行的幕后工作人员,则自觉地跟在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速通过通道。
我低着头,努力跟上队伍的节奏。但身体的虚弱让我脚步踉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前面的同事。额头上又开始冒出虚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周围的喧嚣和拥挤,让我的眩晕感似乎又加重了。我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和平衡。
不能掉队……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尤其是……不能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没用……
我拼命地撑着,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视线因为虚弱和强光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粉丝的尖叫声仿佛隔了一层膜,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就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住,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去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肘。
那力道坚定而温和,瞬间给了我一个支撑点。
我愕然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李哥那张带着关切和无奈表情的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面退到了我身边。
“撑住点,丫头。”李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快速说道,“马上就上车了。别在这趴下,给代表丢人。”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借着他的力道,努力挺直了腰背,加快了脚步。
是啊……不能给代表丢人……不能让他觉得带我出来是个错误……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让我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终于跟着队伍,冲破了粉丝的重重包围,安全地坐上了等候在路边的保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边伯贤,就坐在我斜前方的位置。他摘下了墨镜,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机场那混乱的一幕,以及我差点晕倒的窘态,都与他毫无关系。
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但随即,我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申世琦,你在期待什么?他可是边伯贤啊。能在飞机上那样对你,已经是破天荒了。难道还指望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粉丝和镜头面前,对你表现出特别的关心吗?
我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感受着车辆启动带来的轻微晃动。
算了……能平安落地,能跟上队伍,没有真的晕倒出丑,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其他的……不敢奢望了。
只是,身体依旧难受得厉害。
这巡演的第一天……开局可真够狼狈的。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是陌生的建筑和文字。车内却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声响。长途飞行的疲惫和晕机的后遗症,像潮水一样重新席卷而来,将我彻底淹没。
我蜷缩在后排的座椅里,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脑袋昏沉沉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胃里也空落落的难受。刚才在机场强撑着的那点精神气,此刻已经消耗殆尽。我闭着眼睛,眉头因为不适而紧锁着,连呼吸都带着一种虚弱的无力感。
李哥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大概是看我脸色实在太差,忍不住凑过来,用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戏谑的语气低声打趣道:
“哎一古,我们世琦这是怎么了?刚才在机场不是还挺精神的吗?怎么一上车就蔫儿了?”他故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非要跟来巡演,现在知道受罪了吧?哈哈哈,哎呀,我们世琦,这小身板儿,还是适合在办公室里待着呀。”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本就脆弱的神经上。我本来就难受得想哭,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委屈得鼻子一酸,眼睛立刻就红了。但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把头埋得更低,闷闷地、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小声反驳:“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带着点哭腔,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李哥看我这样,似乎更来劲了,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前排、仿佛置身事外的边伯贤,却突然有了动静。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改变坐姿,只是极其轻微地、朝着李哥的方向,侧了侧头。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股骤然降低的气压和一种无声的、冰冷的警告意味,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李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剩下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小声嘀咕了一句:“开个玩笑嘛……”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甚至比刚才更加沉寂。
我依旧蜷缩着,心里却因为边伯贤那无声的“干预”而泛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他……是在维护我吗?虽然只是瞪了李哥一眼,但……至少他没有像李哥那样笑话我……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点,但身体上的难受却丝毫没有减轻。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我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隐约听到前排传来边伯贤压低的声音,似乎在跟李哥交代着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药……晕车……不舒服……给她……”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我偷偷睁开一丝眼缝,看到李哥正侧着身子,认真地听着边伯贤的吩咐,不时地点点头。
然后,边伯贤似乎说完了,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李哥则拿出手机,快速地操作着,像是在查找什么地址或者下单。
药?晕车?给她?
是……是给我买的吗?
因为我晕机不舒服,所以……他特意让李哥去给我买药?
这个猜测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连带着身体的不适感似乎都减轻了不少。我赶紧重新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昏睡,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呜呜呜……边伯贤……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还总是板着脸……
但是……你偷偷让李哥给我买药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大好人!
心里的甜蜜和感动,暂时压过了身体的难受。我像一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在心里偷偷地、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车子在一家看起来像是便利店的地方短暂停下。李哥快速下车,几分钟后,拎着一个小的塑料袋回来了。他坐回座位,没有立刻把袋子给我,而是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边伯贤,然后才转过身,把那个小袋子塞到了我手里。
“喏,”李哥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晕车药,还有一瓶水。赶紧吃了,别真晕过去了,到时候还得我们抬你。”
我接过袋子,触手可及的是药盒的硬角和矿泉水瓶的冰凉。我抬起头,看向李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感激:“谢谢李哥!”
李哥摆了摆手,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前排,笑道:“谢我干嘛?要谢……谢该谢的人去。”
我的脸瞬间红了,心跳加速。我偷偷地、飞快地瞄了一眼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他依旧戴着墨镜,一动不动,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盒,按照说明取出药片,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药片有些苦涩,但喝下去的水却感觉格外甘甜。
吃完药,我把药盒和水瓶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身体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暖洋洋的幸福填满了。
我重新蜷缩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难受的虾米,而是一只被温暖包裹的、安心的小猫。
边伯贤……虽然你总是冷冰冰的……
但是……你真好。
我偷偷地笑着,感受着药效慢慢发挥作用,带着这份甜蜜的安心感,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