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蓝颜》微力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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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放的地方当时叫夫山公社，后来改为福山。当然那只是官话，乡民们一般称之为鸟山。诸位看官朋友一定以为山上有很多鸟，就像蛇岛有很多蛇一样。
　　我刚去也是这样理解的。其实错了。大家看过《水浒传》吧，里面动不动就骂道：杀了那个鸟官！这里的鸟并非真的说鸟，而是有别的含义。准确一点说，这山应该叫石山比较合适。
　　山上全部都是石头，灰不溜秋古灵精怪什么形状的都有。有点像是黄山石壁，又有点像云南石林。只不过没有黄山石壁那么硕大雄伟，也没有云南石林那么中外闻名。
　　山上一棵像样的大树也没有，只有一些荆棘灌木丛。东西南北各有几条羊肠小道，相互贯通直达山顶。平常有些乡人在山上放牛，偶尔也能看到几个闲人扛着鸟铳在山上转悠。打打兔子野鸡顺便看看那玩艺儿，然后说些女娲造人盘古开天之类的鬼话。
　　说起那个玩艺儿，就连傻子都知道。此山东南方向，半山腰猛地突起一条石柱。长约十来米，粗约三人围。斑斑驳驳凹凸有致黑不溜秋，挺拔高耸雄壮无比怒向苍穹。一般的石林石柱，都是与地面成九十度直指蓝天。这家伙却是斜斜地往上走挺向苍天，难怪乡人们称之为鸟山。
　　不知大家发现没有，天下万事万物莫不阴阳相生绝无例外。比如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南为阳北为阴，山为阳海为阴。火为阳水为阴，男为阳女为阴。阴阳相合，乃生万物。
　　离鸟山约一公里处，有一座无名石山。石山座落在漠漠农田之间，突兀而起毫无遮掩，与鸟山遥遥相对彼此呼应。靠近地面处有一山洞，高约三米宽约二米深约数米。
　　洞口上方芳草萋萋花开无名，洞口四周皱折起伏有如钟乳。最奇妙之处在于，长年流水潺潺冬暖夏凉，清冽透亮甘甜润泽。乡人们称此洞为母洞，奉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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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山母洞周边十里八乡，结婚多年不孕不育的青年男女，往往不去医院瞧大夫都到这里来祭拜母洞。有些是父母陪着来，有些是小两口自己来。
　　有点状况的，还要神婆亲自陪着来磕头下跪烧香拜神。程度重的，还要念点咒作点法啥的。至于念的什么咒作的什么法，恐怕只有神婆自己一人知道。当然啰，事主家要给神婆一点银子，实在没有鸡蛋花生也是可以的。
　　说来也怪，就这么路迢迢走一遭回转家去，长则一年半载短则三五个月，女方肚子不知不觉就大了。不要问为什么，忠不忠看行动，好不好问淘宝。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男半女，神婆主家皆大欢喜。当然，那些先天不足后天有损的，拜了母洞看了鸟山也不那么灵光。这很正常，否则连医院都不用开了。那就有点不可信了，对吧？
　　母洞名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邻省邻县各色人等，成群结队穿州过府前来朝拜。尤其是阳春三月万物思春，青年男女络绎不绝。既是踏青游春遍赏春光，亦是寻机亲近加深感情。
　　广阔田野人头攒动，蜿蜿蜒蜒牵衣拉手有如过江之鲫。有时遇见旧时相识，双方只是低头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并不搭话寒暄。到了母洞，人们先是外围瞻仰啧啧称奇，再双双牵手顺着洞壁走进洞内。
　　只见那里面水雾弥漫，洇洇湿湿。对面之人面容恍惚肌肤滋润犹如仙人，比先前似乎美貌英俊许多。掏出随身带来的水杯茶缸，轻轻舀上一杯。嘬起嘴扬起脖，咕嘟咕嘟喝下去。美滋滋清凉凉，真叫那个爽歪歪啊!
　　花了这么大气力舟马劳顿兴师动众，自然不甘心只看母洞。说句不该说的话，虽然生儿生女生不出，全都是女人的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万一是男人那边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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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双双对对又来鸟山，看那个怒冲冲直挺挺的丑家伙。远望还不解恨，还要近观才行。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脸红心跳，双双拉着手揽着腰面红耳赤□□攻心。心中暗暗盘算百年大计，回去后如何不辞辛劳加班加点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青年男女来得多了有人自然就会来电，亲嘴抚摸拥抱就在所难免。胆子再大点的，双双溜进荆棘丛里野草堆中。解衣宽带翻云覆雨，山盟海誓恩爱一番也是有的。这个磁场就大了，势必会影响这里的青年学子。
　　所以这里的青年学生，相比乡村里的青年男女，要多一些浪漫蒂克。于是便有了一些动人动情动心的爱情故事，有些也不免尴尬难以启齿，暂且不表。
　　还是回到正题吧。凭我的感觉，黄強军和叶小芳二人分别是男女学生领袖，相当于头羊。一般来说，头羊都是智慧超群有号召力。男的高大威猛体力強壮，女的容颜姣好貌惊四座。
　　黄强军和叶小芳上课下课洗澡吃饭包括上一号，都有四大天王八大金刚随从。至少也有哼哈二将，左右保驾护航。那气派就像是现如今的大腕名星网红，一出场必定粉丝如云。
　　有人问了：如果说头狼头羊，应该是班长团支书才对呀。我看未必。大家都在校园里呆过，班长团支书说起来挺有威望，更多只是停留在表面形式上。主要任务是为班主任作跟班当马仔，跑脚走路上传下达而已。
　　学生领袖那就不一样了，既不需要选举也不要任何人指定。就像如今一夜窜红的大网红，主要是看人气看涨粉包括数量和质量。至于班长和团支书什么，充其量只是主管生活纪律劳动卫生什么。大腕明星网红们，从来不管这些烦琐事务。
　　班干部看起来牛逼哄哄威风八面，实际上是狐假虎威假传圣旨。比如说班长李顺生，团支书吴根生。一听名字，就知道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孩子。距离学生领袖，相差十万八千里恐怕还不止。

　　08/
　　我接手班主任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班长团支书两人名字给改了。不瞒你说，我对改名情有独钟。简直可以说走火入魔，在村小时就改了不少。
　　那个鼻子上穿洞洞挂银链子的孩子，原名叫钱牛鼻子，我帮他改为钱优比。叶双三改为叶霜山，王九一改成王久益。两个彭三四，男的改成彭三树，女的改成彭三思。
　　别人接触新人，喜欢看相貌五官身材肤色穿着打扮气质风度。我则喜欢看名字细加研究。比如说村小曹自已老师，姓不错名也不错，搭在一起就错。
　　乡人们把曹自已改成操自己，看起来是搞笑调侃，实则点明了事情实质。首先这个姓名累己。曹操同音有操蛋之意，自已则有自己之形。
　　其次这个名字累人。当然不是任何人，而是同操字有关的人，特指女性。操字在乡人口里，是一个专用动词。同陕北人说日，是同一个意思。
　　凡是与他有关联的女性，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前后共三任夫人，踫巧都姓孙。可惜的是，最后没有一个能够善终。当然，这是另一部书，在此不予展开。
　　接着说改名的事。班长李顺生，估计是其母生产时十分顺利放个大屁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为了纪念这一历史事件，取名为李顺生。
　　我查了《康熙大字典》，最后给他改名为李舜声。大圣大贤的声音，有点牛逼吧？高中毕业后去公社放电影，传颂文化艺术之声。这在农村，也算是个人物了。
　　团支书吴根生，更是有大问题。吴音通无，无根如何生存呢？我苦思冥想了两天，终于想到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吴耕深。无须耕深，自获丰收。
　　说来也是巧了，七六年最后一班车，推荐上了东北吉林的黄金学校。毕业后分到公社农村信用社，主管信贷工作。听说油水丰厚，烟酒茶从来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