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蓝颜》微力

1、第 1 章

　　（作者微力）
　　青山似黛幽深如梦，树叶发黄沙沙作响。虽说已经立秋没有了骇人的暑气，阳光还是有点威武雄壮，晒在身上热乎乎火辣辣麻刺刺。男男女女排成长长几大溜，感觉有点看不到头。看得我心慌慌意乱乱眼皮子发麻，不知该先迈那一条腿。
　　说句心里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压力。我永远记得第一堂体育课，那阵势真是让人有点害怕。心儿咚咚咚跳得凶狠无比，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跳出来似的。两条腿不知咋的，簌簌簌自个就抖起来就像是上了弹簧。
　　体育委员长得挺帅，一身军装英气勃勃两道剑眉目光如炬。只见他两手握拳，跑出队列向我报告：报告老师，全班同学共计五十三名，全部到齐！说完脚跟一踫右手举起来，啪的一声向我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我凭本能感觉应该还礼，慌乱之中用左手靠耳朵匆匆还了一个礼。全班哗的一声笑开了，像是沸腾的油锅里猛地加了一瓢水。男同学笑得东倒西歪一脸坏水，女同学笑得合不上嘴胸脯直颤。
　　我吓得不轻浑身冒汗，滚滚烫烫一直流到屁股沟。事后有老师给我点赞，说左手敬礼还挺风趣。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直到现在，我都不记得那堂课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如何混过四十五分钟挨到下课的?
　　我只记得一堂课下来，全身汗水湿透像无数根小针扎似的难受。体育委员挺善解人意，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停地安慰我：没事没事，不怕不怕，有我呢!我傻傻地望着他，一下子懵圈了：咱俩到底谁是老师啊?
　　唉呀呀，这一步迈得确实有点大。一下子从小学跳到中学，从数学跳到体育。从只有三个人的村小，一下子跳到有五六十位老师的公社中学。不是我谦虚，真的有点适应不了。我之所以走上教师这个职业，说实话纯属偶然。

　　02/
　　话说那年我高中毕业，下乡在渝水福山公社地部大队。次年春天，村小那个民办女老师一零八闹绯闻喝农药自杀身亡。公社文教办菩萨主任为了救急，把我从知青队抽出来接她的手，当班主任主教数学兼体育课。
　　村小原先总共有三个老师，除了那位女老师，还有二位男的。一个是国家正编老师，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白面细肉，稀疏胡须若有若无。算是校长兼语文老师，还兼教唱歌。
　　姓曹名字有点怪:曹自已。乡人没文化，也不知道是自已还是自己，就给他取了个浑号叫操自己。当然这只是私下里叫的，当面还是恭恭敬敬称之为曹校长。
　　操自己连连摆手:可不敢乱叫哩，公社还没有任命。不敢哩，不敢哩。区区一学倌而已！乡人一背转身就学他的样子:不敢哩，不敢哩。
　　另一位名义上叫李老师，其实是村里五保户。看起来年近古稀，其实只有五十多点。在村小做饭敲钟，兼管仓库附带种菜。
　　头上戴个褪色旧呢帽，洋不洋来土不土。黑衣黑裤外面再系个蓝布围裙，取暖擦手还可赶狗一物多用。乡人也给他取了个浑名，叫老保。
　　老保的绝招是厨艺，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村里的红白喜事宴请宾客，都要请他亲自出马来掌勺。
　　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蔫不拉鸡，上了正场却大不一样。指挥调度采购配料，有招有式井井有条，颇有大将风度，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忙忙乱乱一个学期刚刚结束，中学那边又出事了。公社中学那个体育老师广东佬，暑假偷偷跑了。听说先到广州后来偷渡去了香港，上面说他是个特务。菩萨主任没法，只好请我去中学教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