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 菩提伽耶》黎凝寒

2、天魂

　　第一章：天魂
　　“老君，老君，求您……”沉香长跪在太上老君的面前，苦苦哀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上老君一甩拂尘，转身而去。
　　“不，不，一切都是沉香的错，是我……是我辜负了舅舅的一番苦心，我不配做舅舅的外甥……可是，老君，既然您一开始就知晓我舅舅的计划，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着饮泣的沉香，一向慈眉善目的太上老君忽然冷笑一声“哼，就你这么个劈法，就算是如来佛祖，也束手无策，既然现在知道悔不当初，那你当时怎么就对你舅舅下了那么狠的手？”说完转身欲走。
　　沉香见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老君，若我是因为自己的愚钝伤害舅舅至此，那老君您就是知情不报，明知山有虎，你还助我舅舅偏向虎山行！这样看来，到底我们谁的错更大些？难道老君您就没有责任吗？我知道自己的罪过百死莫赎，可老君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吗？”
　　“你……”这一番话说的太上老君哑口无言。
　　“好吧，我答应你救你舅舅，但能不能救活就全靠你们自己了。”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太上老君叹息道。
　　翌日
　　沉香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纵然老君说过，舅舅的魂魄被自己一劈为三，作为执念最深的天魂，定会放不下他自己千年牵挂的东西，主动来寻，而他最深的执念大概就是自己和母亲了吧……所以说，杨戬的天魂就算自己不去找，他也会找上来。但即使这样，沉香依然不能稳稳当当坐在家里等杨戬的天魂来寻自己。母亲也说，出来走走是好事，正好可以找找舅舅的魂魄。
　　正想着，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忽然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真倒霉！”一出门就走背运的沉香有些烦躁地站在屋檐下东张西望。
　　这时，沉香的视线偶然间触及到一个令他为之一振的身影。
　　那人一身雪白，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夹杂着淡金色的墨黑卷发散在肩上，冰冷的雨滴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小小的坑洼中激起水花，青石板铺成的冷清街道上，只余他一人独行。
　　那人背对着沉香，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沉香也能猜出对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不知所措……
　　太上老君曾说过，因为魂魄不全，所以记忆也会丢失，至于丢失多少，也是因魂而异……
　　“舅舅！”沉香不管不顾地向那人跑去，无奈那人仿佛幽灵一样，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二哥……”这时的三圣母坐在华山下的小木屋里，望着手中碧色的莲花形灯盏，愁容满面……
　　“宝莲灯，你说二哥他会不会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二哥他……他为了我，去设了那么惨烈的局……难道，他就不想想，如果他去了，做妹妹的我，又该如何面对以后那些没有他的岁月……无论他曾经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都随着沉香的成长成熟，我都渐渐淡忘了……”晶莹的泪水，顺着杨莲莹白的脸颊滑下。
　　杨莲将脸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二哥……二哥……莲儿不恨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二哥，莲儿不能没有你……你快回来吧……”
　　这时，宝莲灯碧光大盛，杨莲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杨戬，风神俊美，容姿倾国……
　　“莲儿……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别哭了，告诉二哥，二哥替你出气。”杨戬俯下身子，一边温柔地安慰一边替哭成花猫的妹妹拭去眼泪。
　　“二……二哥……”杨莲一下子扑进杨戬怀中，泣不成声。“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惹我哭！你是全天下最坏的二哥！”杨莲边哭边捶打着面前的人。
　　“对不起莲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等我救出母亲，我们一起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好吗？”杨戬认真地望着杨莲，脸上的神情坚定而执拗。
　　“二哥……母亲她……”杨莲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二哥，恐怕失去了母亲已死的记忆，也就是说，杨戬现在的记忆，始终保持在母亲被玉帝派出的天兵天将抓走的那个时候……
　　“莲儿别怕，二哥会保护你的，即便是搭上二哥的性命，二哥也会护莲儿周全。”杨戬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瞳定定地望着杨莲，这句保证，便是一生了吧……
　　“二哥……我信你……”是啊，回想起那时，在被天兵天将追杀的那段日子里，在杨戬的悉心照料下，那么苦的日子，也仿佛流水般静静淌过。
　　她的二哥，为了护她周全，与金乌周旋，与天兵以命相抗，那时的目标，仅仅是为了救出母亲……
　　可是……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如果直接告诉二哥，揭开他的伤疤，定会令这原本就单薄的魂魄涣散开来，这也是老君千叮万嘱的话。
　　“只能让他自愿进入宝莲灯中以保存融合他的魂魄，倘若强行为之，则会适得其反……”老君的话在耳畔回响，杨莲有些踌躇。欺骗二哥不是，不欺骗二哥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莲儿，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回来。”杨戬看到妹妹眼中的迷惘，暗自下定决心，一个计划，已经在脑中成形……
　　“二爷……”梅山老大踌躇的声音传来。
　　“老大、老四，打听的怎么样？天庭和我母亲，有消息了吗？”看到老大和老四进来，杨戬眉尖轻颦。
　　按说瑶姬触犯天条，前些日子玉帝还气势汹汹的发誓要他们兄妹二人的命，可时至今日，为何一个天兵天将的影子都没看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四，这……这怎么跟二爷说啊……”趁杨戬沉思之际，老大跟老四开始咬耳朵。
　　“还能怎么说啊，照实说啊……”老四压低声音回答道。
　　“放屁，万一刺激着了二爷，你有几个脑袋能担保？”老大气不打一处来。
　　“可这么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万一二爷要去劈山救母，我们上哪儿给二爷找个娘亲来？”老四反驳道。
　　“不行，不能冒险！”老大心想。
　　“二爷，不行，我和老四打听了，天庭和瑶姬仙子，都没有消息，要不，咱再等等？”老大小心翼翼道。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娘她……”杨戬习惯性地握紧了拳头，想起母亲在牢狱中几近疯癫的状态，杨戬恨不得将玉帝一家老小赶尽杀绝……
　　黑色的外袍卷起一阵风，杨戬登时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华山下
　　三圣母，梅山六怪，小玉，沉香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三小姐，你看，这……这可怎么办啊，二爷一心要救瑶姬仙子，可这瑶姬仙子早就被十日晒化，别说瑶姬仙子了，连那桃山也早都被二爷夷为平地了……”喋喋不休的老四看到三圣母听到“瑶姬被十日晒化”之后便伤心不已，赶紧住了嘴。
　　“那大家看这样行不？”沉香从旁说道。
　　“什么办法？”众人围过来。
　　一番耳语过后……
　　“这……这方法……可行吗？”老大不确定的说。
　　“找一座跟桃山类似的山倒是好找，可这人……上哪找啊……就算重演一次，助二爷恢复记忆，可瑶姬仙子……”老六摇头。
　　“哎呀！我们都忘了一个人！”沉香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个人，可是神通广大精通变法，要他，准能变出来姥姥！”沉香自信满满。
　　“沉香……你说的……该不会是……孙悟空吧……”小玉嘴角抽搐地问道。
　　“除了我师父，在变法上还有谁能和舅舅比肩？”沉香无不骄傲地说。
　　“但二哥的天眼能看出来吧……”三圣母担心地问。
　　“我……我那个时候，伤了舅舅的天眼，所以，舅舅的天眼现在无法开启……自然无法揭穿孙悟空……”沉香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夹杂着自责和悔恨。
　　“那……就先这样吧……沉香，你明天起程去峨眉山找孙大圣，看看他能不能帮忙……”老四无不担心的说。

　　“什么？？？”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洞府里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惨叫。
　　“哎呀，师父，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才找到你的啊……”沉香跟在猴子的后面苦苦哀求。
　　“去~要俺老孙变他杨小圣他爹还行，变娘，去去去~门儿都没有~”说着，那猴子理都没理沉香径直走开。
　　“唠叨……我就求你这一次，你就帮帮我吧……舅舅现在是魂魄之身，又失去记忆，你忍心看那千百年前的悲剧在他身上重演一遍，那对舅舅，也太残忍了吧……”沉香不觉握紧拳头，愁云惨淡的脸上是心痛和不忍。
　　孙悟空眼珠乱转，仿佛有些动摇。“去~你求俺老孙求的还少啊~俺告诉你~没门！”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当下便将沉香打回地狱。
　　“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沉香也没耐心跟孙悟空啰嗦，直接扯着脖子喊起来。
　　“不帮~”孙悟空一摆手。
　　沉香越看那只在自己面前晃荡的猴子越不顺眼。
　　“让开让开”沉香烦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沉香~你小子有了舅舅就不要师父了？”孙悟空一副受挫的样子。
　　看的沉香有些好笑，但依然板着张脸回答
　　“去去~别搁儿我面前晃荡，现在是舅舅比较重要！”
　　“呔！沉香，看俺老孙不好好修理你！”说着便举棒要打。
　　“唠叨……事已至此，你就帮帮我舅舅吧，人家不都说英雄寂寞高处不胜寒吗？师父你这么一位大英雄，少了我舅舅这个对手，那该是多可悲可叹啊……”沉香一边躲着孙悟空的如意棒，一边跟对方磨嘴皮子。
　　“你小子跟那杨小圣一副德行~别的本事不见涨，气人的本事倒涨老高！”孙悟空被气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的确，沉香的话直戳他痛楚，对杨戬他是英雄惜英雄的情谊，心中的确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记得当初孙悟空拿到宝莲灯，看到灯中满满的灯油而杨戬却弃之不用，他就一肚子的狐疑，现在被龙四证实了杨戬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血缘至亲，更是对杨戬佩服的五体投地，为了三圣母和沉香如此隐忍，哪怕背上六亲不认众叛亲离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这样狠辣决绝的手段，如此超群的智谋，连对自己都可以无情至此，这些，都是另孙悟空为之折服的原因。
　　但直到有一天，听到那个人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心中竟也是痛的窒息……
　　“哎……俺老孙这辈子就毁在你们舅甥手里了……”孙悟空扔了棒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抱怨起来。
　　“那师父你是要帮忙了是吗？”沉香大喜。
　　“去去~闪开点~别碍眼~”孙悟空犯了个大白眼，提起棒子转身就走，沉香美滋滋地跟在后面。

　　灌江口
　　在那连绵起伏的群山的背风处，一片阴影中，一株紫藤萝开的异常美艳。清风吹过它细嫩的枝叶，仿佛一只温情的手，缓缓地抚摸着爱人俏丽的脸颊。
　　忽然，这藤萝紫光大胜，竟渐渐幻化成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影。这女子身着绿衣外罩轻纱，一头青丝瀑布般垂下，风过，吹起她额前的刘海，骇人的是，这女子，竟然没有面孔……

　　“呃……”杨戬眼前一黑，有些疑惑地看着随着日头升起自己逐渐涣散的身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灵体状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盘膝坐下，开始聚拢起破碎的魂魄，将自己凝成实体。
　　看着地上映出的影子，杨戬满意地叹了口气，将气息运行了一周天，他打算接下来去一趟桃山，再想办法探望下母亲……
　　可强行凝成的实体实在太虚弱，别说是探望母亲，恐怕还没接近桃山，就被周围的符咒震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哼……”杨戬微微冷笑，玉帝王母，不就希望自己如此吗？
　　“二哥……身体好些了吗？”三圣母的托盘里放着一盏琼浆玉露，她正端着它向杨戬款款走来。
　　“三妹……”看到这样的二哥，杨莲心中不是个滋味，眼睛一酸，泪差点滑下来。 “二哥，这是百花仙子酿制的琼浆玉露，喝了它对身体有好处的……”杨莲微侧过头，定了定心神，她轻柔地坐在杨戬身旁，一双柔荑温婉地将碧盏送到杨戬面前示意他喝下。
　　“三妹……百花仙子，是天界的人，你什么时候，跟这些人扯上了关系？”杨戬狐疑地看着妹妹。
　　三圣母心中一紧，道“二哥，百花姐姐是好意，他也是同情我们啊。”
　　“哼，好意，是巴不得看我们的笑话吧！”杨戬冷冷一声，但在看到妹妹忧伤的侧脸时，立刻便软了下来。他将手放在杨莲的肩头，柔声道“三妹，我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这种同情，于我们而言，是种耻辱，尤其是被天上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同情。”
　　“恩……二哥，我知道了。”杨莲望着哥哥深邃而坚定的双眼，一种久违的温暖缓缓萦绕上心头。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这种温暖了？大概就在听说二哥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时，她以为这种哥哥独有的温暖从此后便泯灭无踪。可如今，知道二哥还有望被救回的同时，这种温暖的感觉也与日俱增。
　　“三妹，等二哥救出母亲后，二哥不会给任何人同情我们的机会……二哥会保护你的。”说着，杨戬温柔地将妹妹揽在怀中。
　　“二哥……”杨莲开始悔恨，恨自己怎么能冲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哥哥说出“恨你”这种绝情的话，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无论二哥是否深陷囫囵，他都会想方设法帮自己摆脱困境，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

　　“呵呵……就是她了……”一个绿衣女子悄悄潜进灌江口的二郎神庙，手上拿着一副画卷。只是原本该是张美丽的容颜此时却是空白一片。
　　她摊开画卷，看似仔细端详着画中的人。画中人端的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她一身白衣似雪，浓墨般的长发随风散开，两道柳叶眉下的杏目波光潋滟，肤色是珍珠似的白，朱唇皓齿风华无限，大概，只有九天上的仙人，才有这般风骨……
　　“以后，我就变成你的样子了，你长得真好看，如果我要是有张脸，一定比你还好看。”少女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慈母瑶姬……这幅画，是你儿子画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画画的人真厉害，把你神韵抓的这么好。你叫瑶姬，那你儿子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修改天条的二郎神吗？你知道吗，现在三界都把他的丰功伟绩传遍了，我这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小小藤萝花妖闭着眼睛都能听到他们在讨论你儿子的事儿。”少女的声音轻灵动听，“抱歉了，我以后变成你的样子，你可别发怒来找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想长你这么漂亮，那么，我走了……”少女的口气中略带歉意，一个旋身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华山下，杨戬在盘膝练功的时候，忽然额间天目一闪，心绪异常烦乱，脑海中忽然冲出一些纷乱的画面，因为速度太快而无法看清。周身因法力凝结成的光晕开始涣散，杨戬缓缓睁开眼睛，略微思付了一下，起身便向灌江口驾云而去。

　　灌江口
　　“二爷，您怎么来了？。”梅山老大看到杨戬，打心底的高兴，不只是他，他身边的梅山老六老四也都笑容满面地看着杨戬。
　　“这都是怎么了？”杨戬疑惑地看着这几人。
　　“来来，二爷，我们兄弟几个正好从人间找到了绝好的佳酿，正打算去华山找您呢，没想到您就来了。”老四给老六使了个颜色，老六赶紧说道。
　　“是吗？绝好佳酿。”杨戬也来了兴趣，“走走，二爷，今儿咱几个兄弟不醉不休。”老大一揽杨戬的肩，向内室走去。老六和老四立刻去找这传说中的佳酿。
　　“四哥，你说，让大哥应付二爷行吗？大哥这么耿直的个性，二爷心思又缜密，万一说错了话，二爷产生了怀疑，那我们的计划不全泡汤了吗？”老六边走边对老四说。
　　“别看大哥是个直肠子，可这话该说不该说，孰轻孰重，大哥还是分得清的，况且二爷那么信任大哥，大哥说了，二爷也就信了。”老四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们虽然是在帮二爷，可为何我这良心就这么不安呢？这样欺骗二爷，好吗？”
　　“那和二爷魂魄散去无法还阳比起来，你看哪个后果更严重。”老四一副你怎么就不开窍的表情看着老六。
　　“况且，二爷不也将他修改天条的事把咱们给瞒的结结实实吗，这次，就当跟二爷索要利息吧，大家都是兄弟，二爷却不告诉我们，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么久，真是可气！”老四虽是一脸愤填膺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痛心。
　　“呵呵，四哥，兄弟我听你的，暂时是对不起二爷了。”

　　“二爷，快尝尝这佳酿，据说是上百年呢，人间难得有这么好的极品啊！”
　　“老大，天庭还没有消息吗？”看到眉尖轻颦举杯不定的杨戬，老大叹了口气，二爷啊二爷，您真是个劳碌命啊，这都只剩下一魂了，还搁这儿折腾。
　　“二爷，天庭这几天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动静。”老大放下手中的酒盏，说道。
　　“是吗……”看到杨戬闷闷的，老大赶紧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兄弟们一定会尽快追查，二爷放心吧！”老大说的诚恳，令杨戬心头一暖。
　　“老大，辛苦你们了……待杨戬将母亲救出，杨戬立刻归隐灌江口，从此我们兄弟几人把酒言欢不问世事……”听到杨戬的保证，老大顿时一阵心酸。
　　“好，兄弟们都等着！”说着老大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老大摇摇头，二爷这酒量……看着因醉酒而伏倒在桌上的杨戬，有些凌乱的卷曲长发贴在原本苍白却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上，即使是睡着，眉头也会不自觉的皱起，鼻翼翕动着，被酒浸渍过的红润薄唇微微抿起，老大不得不承认，作为男人，杨戬确实是长了一副倾倒众生的绝色容颜，只是平时太过冷若冰霜，要不想嫁他的姑娘们还不得排到天上去。
　　“二爷，去床上睡吧。”老大将杨戬扶到床边，杨戬睁开惺忪的眼睛，觉得眼前光影跳跃的厉害，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中，渐渐晕成了一个女子的脸庞，明丽而高贵……
　　“娘……”老大顿时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人了还喊娘，不过看着杨戬沉静的睡颜，卸去了一切冰冷伪装之后的他，竟给人一种柔弱无害的脆弱之感。
　　二爷怎么会脆弱？老大摇摇头，这话要是给二爷听见，二爷脸色一定不会好看。

　　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杨戬捧着脑袋开始一遍又一遍责骂自己，酒量不行还跟老大拼酒，最后自己怎么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呀，公子你醒了。”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子捧着一盆清水笑盈盈地向杨戬走来。
　　“呦，二爷，您醒了，昨儿的佳酿怎么样？”杨戬正欲发问，忽然听到老四的声音。
　　而那女子将水盆放下盈盈一拜便转身而去。
　　“佳酿……”杨戬冷笑一声，“这佳酿喝的我拼酒又输给了老大。”杨戬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老四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还不是您酒量不好，反倒怨酒……老四腹诽。
　　“对了，刚刚那女子，是什么身份？”杨戬一脸疑惑地问道。“哎呦，那女子来头可大着呢……”老四一脸八卦地凑上去，“她可是老六的心上人！”
　　“是吗？”杨戬微微一笑，“那什么时候请兄弟喝杯喜酒？”
　　“哎……二爷您这美梦怕是要碎了……”老四一脸惋惜，换来了杨戬疑惑的表情。
　　“您不知道，老六和那女子，眼下正闹别扭呢！”杨戬释然一笑，看来喜酒不远了。
　　“您怎么还笑得出来，那女子因为老六差点杀了他相公闹得要死要活的！”老四夸张的表情加上夸张的语气令杨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那女子已经嫁人了？老六还差点杀了人家相公？老六强抢民妇？”杨戬诧异。
　　“哎……其实也不能怪老六，那女人她丈夫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本来那女子刚开始过的不错，可惜她相公染上了阿芙蓉，卖房卖地最后连老婆都要卖，老六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女子接回来，只是那女子死心塌地就要找她相公！他那相公太禽兽不如了，见到那女子回去，二话不说就要把她卖到妓院里去，还好老六来的及时，否则……”
　　“原来如此……”杨戬微微一思量，点点头。
　　“听说那女子的相公在朝廷为官，据说还是个清官，口碑很不错，只可惜……好好的人竟被阿芙蓉给毁了……”
　　杨戬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女子死心塌地就要她相公的话，老六确实没什么希望了，只能等那女子自己开窍了……”
　　“我们都劝了老六好久了，可老六就是不听，对了，二爷，老六一向敬重你，你去劝劝，说不定他会听你的！”
　　杨戬微微一笑“尽力而为。”

　　杨戬有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竟将他的思绪扯得老远，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人们看到他之后眼中那种惊艳的神色。
　　“卖簪子咯~卖簪子咯~”耳边传来了小摊老板的声音。杨戬微微侧目，移步到摊位前。
　　“诶，公子，看您这么风流俊俏，家中一定有娘子了吧，买对儿簪子送给娘子做礼物如何？”那店家舌头一绕，一脸献媚地说道。
　　杨戬抬首微微一笑，顿时那人三魂便丢了七魄……
　　“我要这对儿簪子了。”杨戬手中拿着一对儿蝴蝶形的簪子，那簪子形状雕刻的古朴却不失华美，大气却也温婉，倘若戴在女子头上，定能衬出这女子的貌美如花……
　　“公子真是好眼光！”那人美滋滋地点了钱，目送杨戬的身影渐渐埋没在人海……
　　“好俊美的公子啊……”那店家还不忘回味一番。
　　“三妹的生辰快到了，拿这个正好给她当礼物……”正想着，忽然眼前绿光一闪，一个熟悉的容颜顷刻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