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废物嫡女后我富可敌国》雾栖汀

15、梅晏惊鸿

　　贤妃娘娘宫中的赏梅宴，无疑是近日京城贵妇圈中最引人瞩目的盛事。能得帖赴宴者，非权即贵，或是极负才名之人。永宁侯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只是这帖子，原本与幽居芷兰轩的林微熹毫无干系。
　　然而，就在宴请前一日，昭华长公主府却特意派了一名管事嬷嬷来到永宁侯府，当着王氏与一众女眷的面，笑吟吟地对太夫人言道：“长公主殿下日前得林大小姐所献绣屏，爱不释手，常置案头观赏。闻听贤妃娘娘设宴赏梅，特命老奴前来，问问贵府林大小姐明日可得空？殿下想邀她一同赴宴，也好就近说说那绣屏的妙处。”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太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末座、低眉顺眼的林微熹，随即脸上堆起笑意：“长公主殿下垂爱，是这孩子的福气。只是她年纪小，不懂规矩，怕冲撞了贵人……”
　　“太夫人多虑了。”管事嬷嬷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殿下就喜欢林大小姐这般灵秀安静的孩子。再说，有殿下看着，无妨的。”
　　话已至此，太夫人和王氏纵然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也只能含笑应承下来。林微雨更是气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看向林微熹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微熹心中了然，这必然是靖王萧执的手笔。他不仅给了她机会，更以长公主的名义，为她铺平了道路，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这等高规格的宴会上，无人敢轻易刁难。
　　回到芷兰轩，她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机遇而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冷静。机遇伴随着风险，明日宫中，群芳竞艳，亦是龙潭虎穴。她需谨言慎行，更要一击即中。
　　她取出鲁娘子连日赶工、呕心沥血完成的《寒梅傲雪图》绣屏。这一次，她摒弃了繁复的背景，只以大片留白的素绉缎为底，运用“叠翠针法”极致的变化，绣出数枝虬劲老梅。梅枝苍古，红梅怒放，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感受到冰雪的寒意与梅花的冷香。更妙的是，在不同光线下，梅花的颜色竟有细微的流转，暗香疏影，意境高远，风骨自成。
　　“小姐，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鲁娘子看着成品，激动得声音发颤。
　　林微熹轻轻抚过冰冷的缎面，目光沉静。明日，便看它的了。
　　次日，皇宫，梅苑。
　　虽是寒冬，苑内却暖阁生春，暗香浮动。贤妃娘娘坐于上首，雍容华贵，昭华长公主陪坐一旁，神色依旧带着几分疏离。下方莺莺燕燕，皆是诰命夫人与世家贵女，珠环翠绕，笑语盈盈。
　　林微熹穿着一身新赶制出的、颜色素雅却不失精致的袄裙，跟在昭华长公主身后，低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和无数探究的目光。关于她的“污名”与近日的“翻身”，早已在圈内悄然流传。
　　林微雨与几位交好的贵女坐在一处，看着那个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堂姐，如今竟能与长公主并肩，气得指甲都快掐断了。
　　贤妃娘娘目光扫过林微熹，带着一丝审视，笑着对长公主道：“皇姐，这位便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果然灵秀，难怪皇姐如此喜爱。”
　　昭华长公主淡淡一笑：“是个安静的孩子，心思都用在正道上。”她挥挥手，示意侍女将林微熹带来的绣屏呈上，“贤妃妹妹瞧瞧，这是这孩子的手艺。”
　　当那幅《寒梅傲雪图》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满堂的喧哗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所有人都被那极致简约却又蕴含无限生机的意境震慑住了！那梅花，仿佛不是绣上去的，而是天然生长在缎面上，带着冰雪的魂魄！
　　“这……这是刺绣？”一位夫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好生奇妙的针法！这梅花的层次、光感……老身活了这把年纪，竟是头一回见！”一位年老的一品诰命抚掌赞叹。
　　贤妃娘娘原本淡然的眼神也亮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仔细观赏，连连点头：“巧夺天工！意境高远！林大小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实乃难得！”
　　昭华长公主眼中也露出一丝满意，看向林微熹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林微熹适时地上前，盈盈一拜，声音清越却不失恭谨：“娘娘、殿下谬赞。臣女不过是偶得先母些许遗泽，潜心钻研，不敢有负长辈期望。此幅《寒梅傲雪》，意在‘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借梅花风骨，赞娘娘与殿下冰清玉洁、傲然独立之姿。”
　　她引用的诗句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又精准地捧高了主人，更点明了自己技艺的来源与心志。
　　贤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好个‘不同桃李混芳尘’！林大小姐不仅手艺好，才情亦是不俗。来人，看赏！”
　　立刻有宫女端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林微熹再次叩谢，姿态从容，宠辱不惊。
　　这一幕，看得林微雨几乎咬碎银牙。她身边的吏部侍郎千金，与王氏有亲的赵小姐，见状眼珠一转，忽然笑着开口：“林大小姐绣技如此超凡，想必诗书才情亦是了得。今日赏梅盛景，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这话看似捧场，实则是刁难。谁不知林微熹从前“不学无术”？若她作不出，或作得不好，方才靠绣技赢得的好感便会大打折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微熹身上。
　　林微熹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谦逊：“赵小姐过誉。臣女才疏学浅，岂敢在娘娘与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诶，今日不论虚礼，但抒胸臆即可。”贤妃娘娘似乎也想看看她的深浅，含笑鼓励。
　　林微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窗外皑皑白雪与怒放红梅，脑中飞快掠过应景又不逾矩的诗句。她缓缓吟道：
　　“琼英本是瑶台种，谪向人间冰雪中。
　　莫怨东风不相识，自有清芬透九重。”
　　诗作格律工整，借梅花自喻，表明自己虽处境艰难，但不需依靠外力，自有一股清高气节能上达天听。既回应了现状，又不卑不亢，风骨自现。
　　一时间，满座再次寂静。
　　这诗，虽非旷世绝唱，但意境高洁，贴合身份心境，远超寻常闺阁女子的格局！
　　昭华长公主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贤妃娘娘抚掌笑道：“好！好一个‘自有清芬透九重’！林大小姐过谦了，此诗甚好！”
　　赵小姐脸色一阵青白，悻悻地闭上了嘴。林微雨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此一事，林微熹在宫宴上彻底站稳了脚跟。不少贵妇主动与她攀谈，询问“叠翠绣”之事，隐晦地表达定制之意。林微熹应对得体，既不急切应承，也不完全拒绝，只道技艺尚需磨练，待日后精进，再为各位夫人效力，吊足了众人胃口。
　　她知道，经此一宴，“林微熹”与“叠翠绣”之名，将迅速传遍京城顶层圈子。她成功地迈出了织就人脉网络的第一步。
　　宴席散后，昭华长公主特意让林微熹与她同乘一车。
　　车内，长公主看着身旁沉静的女子，缓缓道：“今日表现，尚可。不骄不躁，懂得藏锋，亦知何时该露锋芒。靖王……倒是没看错人。”
　　林微熹心中一凛，知道长公主与靖王关系匪浅，低声道：“多谢殿下提携。微熹定当谨记殿下与王爷教诲。”
　　长公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马车行至永宁侯府，林微熹下车拜别。望着长公主的车驾远去，她转身，看向那朱漆大门，目光已与从前截然不同。
　　她知道，今日之后，侯府之内，无人再敢明着轻贱她。但暗地里的风波，只会更加汹涌。
　　而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弃女。
　　她抬头，望了望侯府高悬的匾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已成，接下来，该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好好尝尝她精心准备的“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