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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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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浓郁的血腥味被打散了,像是一团半凝固的血水被倒入了滚烫的开水锅中,几乎瞬息间旋转起来。
长青敏锐发现了这些血腥味,最后的归处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道门,他从这道门往里走去,底下是一段台阶。
走过这段阶梯,是阴森幽暗的漆黑色地牢,地面是用石子和石砖做的,幽绿色的青苔从缝隙里爬出来,像是地狱里的冤魂,有种诡异的色泽。
长青顺着这段路往里走去,道路两边都是牢房,每一个房间里都沾满了血腥,有些刚刚清理过,看起来干净些,有些似乎废弃了,蒙了一层灰,有些刚刚使用过,整个房间都是猩红色。
地面越发潮湿起来,像走在柔软的舌苔上,有怪兽正张着嘴等待食物顺着喉管往下落,不存在的胃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长青顿了顿,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想要转身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极其耳熟的闷哼声。
他愣了一下,辨认出那声音,是雪松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停在了一间牢房门口,门是开着的,房间里布置着层层叠叠的阵法,保证待在里面的人会遭受到足够多的折磨和痛苦,受了伤,也不会立刻自愈,甚至会被拖得更久,运气差一点,说不定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点一点长出蛆虫来。
长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仔细往里一看,雪松被铁链捆在十字木架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垂着眼睛,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出神色,只觉得可怕,像是已死的冤鬼借尸还魂;
眼眶有些发红,仿佛是在忍耐什么,又仿佛是刚刚哭过,湿漉漉的,甚至有些微妙的不明显的肿胀,这并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使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丝脆弱的气息,像一只布满裂痕的水青色瓷碗,波光荡漾,柔弱坚韧,让人想要试探试探他究竟到什么程度才会崩溃,一种不可说的充满诱惑的吸引力;
眼下乌青,大约是日日夜夜都不曾好好休息过,才会积累如此重的颜色,这也难怪,阴暗潮湿又不见天日的地方,浑身上下都被捆着,还不能躺下,谁会在这种地方睡着?谁敢呢?
站在雪松面前的人背对着地牢房间的门,但浑身上下的魔气,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他应该就是那个现在已经陷入昏迷的魔族口中无法无天的魔尊。
魔尊的穿戴算不上整齐,因为衣领大敞开着,脖子上挂着长条的银链,看起来有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但是,一层里衣,一层外袍,以及那张姣好的脸,又将他传递给人的糟糕印象拯救了一些,仿佛只是天性风流,所以比别人洒脱罢了。
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个只有一层松松垮垮似乎不合身的白色单衣的雪松的时候,显得更正经了一些,雪松倒因此被衬得像是勾引。
不过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雪松大概是不能决定自己要穿什么的,说不定只有那一件衣服,也只能穿那一件。
真要论起勾引这件事来,多半是魔尊想要让雪松看起来像是在勾引自己,才让雪松穿着那件衣服,或者说保留,而非雪松自愿。
长青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雪松身上的伤密密麻麻,有已经结痂的,也有已经变成疤的,还有正在流血的,当然也有刚刚发红的,一层叠一层,像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长条的被抓烂了的荨麻疹,看起来几乎有些可怖。
衣服虽然遮了一部分伤口,但那毕竟也只是一层,更何况,那件衣服真的很薄,就像是被夏季的烈日晒得浑身出汗才会不得不在自己家院子里穿的,手脚脖子都是毫无疑问会被露出来的。
那上面不仅有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有各种各样的牙印和吻痕,有新鲜的也有不新鲜的,就像其他类型的伤口一样。
长青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来之前,地牢里除了雪松和魔尊就没有第三个人,那牙印多半是魔尊留下的,吻痕也不出意外。
看那些痕迹令人惊讶的数量和深浅不一的重叠程度,还有雪松现在这种见怪不怪的反应,魔尊大概早就对雪松下手了。
也不知究竟做过多少次才会有这么多这么深的痕迹,看雪松脖子上最轻的那一道牙印留下的痕迹,可以判断是今天早上刚留下的。
魔尊这个畜生!难道每天都这么做吗?他以为,他面对自己亲手制作的人偶,就可以如此不知轻重?!太过分了!!!
长青有心想冲上去帮忙,但也很清楚这是个梦境,而且他还不是梦境的主人,如果,强行要干扰这里的一切,恐怕会令梦境直接破碎,梦境主人提前醒来,不仅对他不安全,也会影响到外面那个魔族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实在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才进来找到人,还没看见什么,立刻就打破梦境出去,岂不是白来了?他想了想,觉得不划算,也就按耐住了。
魔尊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漆黑色的扇子,拿着扇柄用扇尖,挑开了雪松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衣,看了看他的胸膛,他的胸膛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伤痕,但和别的地方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心口的位置——
有一条手术般的刀疤,好像他的心脏曾经被人取出去过,刀疤上还覆盖着缝线,精致得有些过分专业了,仿佛专门研究过,怎么才好看,不像是随便缝的。
长青定睛一看,那线看起来有点眼熟,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那缝线歪起来看,是魔尊的印记。
魔尊真是!好霸道的占有欲!好强烈的折磨心!连别人心口的皮肤也要占有,刻下自己的印记!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长青握着拳头,义愤填膺,正当他以为魔尊下一步是对雪松开口说点什么或者下咒的时候,魔尊却忽然用扇子挑起了雪松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亲得啧啧作响,好像恨不得谁听见似的,有一瞬间,长青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他仍然记得这是一个梦,他不应该被发现才对。
他咬着牙挪开了目光,觉得自己出去之后应该洗洗眼睛。
平心而论,不管是雪松还是魔尊的脸都是好看的,毕竟一个是精心制作的人偶,一个是修为高深的魔族,好看是正常的,但是,魔尊简直像个牲口,一边收了扇子,按着对方的后脑勺,一边往前贴,不知什么时候,便把对方的衣服一挑,一件轻薄的白衣就落在了地面上,哪怕已经沾了许多的血迹,但在这暗黑潮湿的地牢里,还是十分显眼,如同一轮弯钩白月,坠入暗潮汹涌的深海。
雪松现在已经□□了,但魔尊仍然没把他从十字木架上放下来,好像确实只把他当做一个人偶,真叫人不知道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长青感到心情复杂,默默把头往远处更偏了偏。
但挪开目光,只是看不见了,不是听不见了,他还没有堵耳朵,牢房里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出来,像一层一层拍在岸上的海浪,在金黄的沙滩用蓝色的水撞出白色的泡沫,泡沫里藏着五颜六色的贝壳,贝壳里含着圆润的珍珠,一种混乱又诡异和谐的声音。
湿漉漉的眼泪,乱糟糟落在地面和皮肤上,也有融进衣服里变作深痕的,沉默中的哽咽,断断续续的抽泣,甚至简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长青几乎可以凭声音想象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魔尊抱着雪松,雪松在哭,眼眶红红的,脸颊湿润而苍白,像多年前发生意外沉入海底的幽灵船中的珠宝忽然在滔滔的海浪里重见天日,嘴唇一定是鲜红的,像是刚刚饮了一口滚烫的血。
魔尊在这种时候,充斥着欲望得到发泄后的放松,脸上大约是懒洋洋的餍足的神情,一边用手摩挲那些被他亲手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疤痕,一边悄无声息,挖开新鲜的伤口,从里面得到更新鲜的血,闻着血腥味,把血涂抹在雪松不着寸缕的皮肤上,贴着雪松的身体,感受对面的惊恐和颤抖,品尝着对面无可逃脱的顺从,享受自己仿佛把仙尊碾压在身下的快感——
对魔尊而言,这大约是最值得快乐的事了,毕竟,在这宫殿之外,魔尊从来没有对仙尊做成过这种事。
仙尊和他做的人偶,毕竟不一样。至少从实力上,仙尊强多了。魔尊很清楚。这大概是他制作人偶的原因之一。
在一阵漫长的等待之后,长青看见,魔尊把人偶从十字架上解下来,抱在怀里,踹开了牢房的门,踩过湿漉漉的地面,顺着台阶,进了寝殿,把人放在了那张极其柔软宽大的床上。
轻纱般的床帘正随风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