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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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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和红色鸟,眨眼间消失在了房间内,一个呼吸之后,又出现在了院子外面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树林茂密投下阴影的路口。
长青和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不走门?”
红色鸟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有意遮掩,低声回答道:“我只是一只鸟,当然不走门了!那太奇怪了吧?”
“雪松就站在院子里面,”长青挪开目光,注视着不远处院中的雪松,心情复杂回答道,“我从他面前路过,总感觉不太好。”
红色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他现在看起来像是被仙尊的事情牵引了心神,如果现在有谁从他面前路过,恐怕会让他更加烦躁,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对他不好,对路过的人也不好。”
因为他们都感觉,如果现在从雪松面前路过,可能会收到雪松充满希望似的猛然一瞥,就好像可能会看见仙尊一样。
他们当然不是仙尊,也不可能变成仙尊,更不可能现在把仙尊召唤过来,那雪松毫无疑问,看见他们的时候是会失望的,他们不希望雪松失望,更不想直面那张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所以还是绕开门比较好。
长青和红色鸟对视一眼,默默挪开目光,又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之后应该说点什么,随后是长青先开口了:“我们就站在这儿吗?”
“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红色鸟扑扇了一下翅膀回答,“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被注意到就不好了,更何况,去拿东西的那姑娘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回来,我们可以到路上去找。”
说到这里,红色鸟顿了顿,转头看向长青说:“其实我想,那姑娘手里的东西还是不要交给雪松比较好,毕竟是仙尊的东西,要是触景生情,害人难过,也没有必要看吧?再说,仙尊都已经死了有一阵了,干扰活人的情绪,恐怕有损阴德呢。”
长青嗤笑了一声:“究竟是有损阴德,还是你自己不愿意看见呢?”
“我有什么可不愿意看见的?”红色鸟把头一偏。
“你不愿意看见雪松怀念仙尊,也不愿意看见,仙尊当真与雪松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不是吗?”长青慢条斯理问。
红色鸟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说:“我要到外面去看看了,也许能见到那姑娘,总之,我是要想个办法,让那姑娘手里的东西消失的,你可以跟上来,也可以藏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我暂时不会改变主意。”
说完,红色鸟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长青跟在红色鸟的身后,面色平静,闲庭信步:“这也巧了,我也不太希望雪松和仙尊联系过多,哪怕仙尊已经死了。”哪怕他们可能曾经是道侣。
红色鸟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真能和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一样,而且一点都不阻止,甚至好像有帮忙的意思。
不过,这对鸟来说是好事,红色鸟垂眼想了一想,没感觉出来他是撒谎或者欺骗,就沉默着继续往前飞,一副顺其自然的姿态。
一人一鸟在小路上见到了急匆匆带着东西去找雪松的姑娘,那姑娘穿一身红色长裙,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的口袋,正往前走。
长青隐匿了身形,跟在姑娘身边,正想找个办法,让姑娘不小心把东西遗失,反正东西没有交到雪松手里,雪松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要,不小心弄丢的话,应该不会追根究底,或者大发雷霆,造不成什么严重后果。
但对他来说,就算好了。
那姑娘忽然在院子不远处停住,往前望了望,发现雪松就在院子里,忽然踌躇起来,转了个身,好像想要回家,又转了回来,似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脸上渐渐红了,一时又发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还跺了跺脚,像是怕蚊子咬,又像是怕自己立刻跑掉,非要鼓鼓气不可。
长青听见那姑娘低着头喃喃自语:“要是把东西给他,他一定要伤心了,要是不把东西给他,我就是说话不算话,我该怎么办?早知道我不该告诉他的,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也对,仙尊已经死了,拿到仙尊的东西,又能高兴到什么地步呢?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姑娘皱着眉头在树底下转来转去,屏住呼吸,忽然顿住,面向树干,把手里的口袋拿了起来,轻轻打开,定睛一看,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东西还在,一点损坏都没有,应该可以给他吧?可万一他不想要呢?万一他其实不喜欢呢?我怎么承受得住?我又怎么向仙尊交代?哪怕仙尊并没交代什么,可是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就凭那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仙尊肯定是想让我,把东西交给他的。”
姑娘又纠结起来。
但这给了长青机会,长青可不纠结,他念了个咒,招来一阵风,往前吹了口气,只听呼的一声响,满树的叶子哗啦啦叫了起来。
树下的姑娘猛然一惊,左右转头,看来看去,像是怕被人认为形迹可疑抓起来,又像是怕被雪松发现,连忙往树干旁边再躲了躲。
就是这个时候,姑娘没注意手里的口袋,刚才那阵风已经把口袋里的东西卷了起来,往远处吹去。
姑娘一边用手按着头发,一边隐约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吹走了,顺着风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片枯黄的叶子,在半空中一卷,向远处飘去,大惊失色,顿时喊道:“等等!”
姑娘一边喊一边追过去,伸手想要抓,没抓到,急得在原地跳来跳去。
院子里的雪松听见了声音,转头往这看了过来,看见半空中的那片叶子,仿佛是认出来了,神色有些回忆,站起身,向那片叶子走去,伸出手,似乎念了个咒语。
一阵微风在半空中一卷,就把那叶子卷了过去,正巧天上有一排大雁,飞着飞着,忽然变作回字形,顺着风发出叫声,听起来莫名有些凄凉。
此时,一轮饱满的明月挂在中天上,暗沉沉的天泛着蓝,满院清辉,雪松就站在院子里,伸出手接住了那片半空中飞落的叶子。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使他那苍白的发色,蒙上了一层混沌的光晕,好像他下一刻就会在众人眼前消失,一种脆弱恍惚又莫名饱经沧桑的感觉,那一瞬间,像极了死去的仙尊。
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呆呆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他,好像他真用鱼钩勾住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不得不看着他。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长青仰头望了一望天,不由得感怀伤神,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姑娘呆呆看着手托叶子的雪松,再次注意到雪松手腕上的两只镯子,忽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神色恍惚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原来仙尊把镯子留给雪松,是这个意思?这倒也不奇怪。假如他们真是道侣,一双镯子,不过寻常。可仙尊已经死了。
她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楚这一点。
仙尊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他的未亡人,兴许,也不过是个,看起来好像还活着的躯壳罢了。
不管仙尊留下的是镯子还是叶子,都是死物,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活过来,这些东西,也只有徒劳使人伤心,不可能增加丝毫的愉悦。
“我不该来。”姑娘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转身飞快跑走了,像是要躲避什么扑面而来的悲伤导致的痛苦,又像是觉得自己犯了错却无法弥补而不得不逃跑。
那姑娘的影子一下子不见了。
长青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去问一问,就向雪松走去,站在院子外向他问:“你还好吗?”
雪松不知道他在外面,惊了一惊,把那片叶子收起来,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答道:“还好。”
长青仔细观察雪松的表情,发现雪松好像是真的平静,仿佛根本意识不到,那姑娘为什么,非要把这东西转交给他。
但那姑娘之前应该说得够清楚了,雪松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雪松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仙尊重逢。
那么,即使现在暂时和仙尊分离,看见这样那样的仙尊送给他的东西,而见不了仙尊的人,也无所谓。
他想要殉情?!
长青猛然一惊,意识到这一点,神色海啸一般剧烈变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雪松,想要劝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殉情这种事,对当事人而言或许是解脱,他又从何阻拦呢?他一个外人,既不了解内情,又不曾参与什么,被蒙得严严实实,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雪松真会听他的吗?
恐怕,雪松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主意,反而会因为他尝试阻止而提起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