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目光下》山月呀

3、家人

　　伊利亚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额发。梦里没有具体的景象，只有无尽的坠落感和蚀骸尖锐的嘶鸣。她蜷缩起来，病房的寂静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铃音端着温水走进来，脸上没有被打扰的不耐，只有了然与温和。“做噩梦了？”她坐在床边，将水递过去，“我刚忙完，听到你这里有动静。”

　　伊利亚捧着温热的水杯，轻轻点头。

　　“很正常。”铃音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轻柔，“身体记住了恐惧，即使大脑忘记了。我刚来基地时，也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铃音姐姐也会害怕吗？”

　　“当然会。”铃音笑了笑，帮她理了理汗湿的头发，“害怕失去同伴，害怕无法救治伤员，害怕这个基地某一天也会陷落……但正因为害怕，才更要努力地活下去，守护还能守护的东西。”

　　她没有说空泛的安慰，而是分享了自己的脆弱与坚强。伊利亚看着她被月光勾勒的柔和侧脸，心中的恐惧奇异地平复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铃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温暖的灯塔。

　　雷克斯发现伊利亚对战斗技巧有着近乎本能的领悟力。他不再局限于基础训练，开始教她一些更实用的、介于格斗与求生之间的技巧。

　　“看好了，这招不是用来杀敌的，是用来创造逃跑机会的。”训练场内，雷克斯演示着一个巧妙的脱身动作，动作流畅，却在落地时微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汗。

　　“指挥官！”伊利亚立刻冲过去扶住他。

　　“没事，老毛病，抽了一下。”雷克斯摆摆手，想露出个没事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吃力。

　　伊利亚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退缩，反而坚定地扶着他到旁边坐下。“铃音姐姐说过，你不能做太剧烈的动作。”

　　雷克斯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不再逞强：“好吧，被你抓到了。”他指着自己曾经重伤的左肋，“这里，里面有时候会像被火烧一样。‘铸焰’的力量很霸道，用它砍怪物有多爽，事后反噬就有多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对她提及力量代价的痛苦。
　　“那……为什么还要用？”
　　“因为不用的话，可能会失去更重要的人。”雷克斯看着她，眼神深邃，“比如像你这样的，需要被保护的小家伙。”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伊利亚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伊利亚逐渐融入了基地。她不再只是跟着铃音，也会主动去帮忙分发物资，或者安静地听老兵讲述外面的故事。人们开始习惯这个安静、漂亮的银发少女，甚至会友好地和她打招呼。

　　一天，铃音和雷克斯神神秘秘地把她带到了基地一个闲置的小仓库。
　　推开门，里面被简单打扫过，放着一张铺着干净（虽然有些旧）桌布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用合成淀粉做的、形状有些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小小的电子蜡烛。

　　“这是……”伊利亚愣住了。

　　“我们不知道你真正的生日是哪天。”铃音温柔地说，“所以，就把你来到基地的这一天，定作你的新生之日。欢迎你，伊利亚，成为我们的一员。”

　　雷克斯在一旁咧嘴笑道：“蛋糕是我和后勤那帮小子一起研究的，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心意绝对满分！”

　　柔和的烛光映照着铃音温柔的笑脸和雷克斯带着点笨拙的骄傲。伊利亚看着他们，看着这个被他们悄悄布置起来的、充满心意的小小空间，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过去，但在这里，她拥有了一个“生日”，一个由他们赋予的、新的开始。

　　“许个愿吧，伊利亚。”铃音轻声说。

　　伊利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希望眼前的时光能够永恒，希望铃音姐姐和雷克斯能够永远平安快乐。

　　她吹灭蜡烛，在两人的欢呼声中，切开了那个或许并不美味的蛋糕。甜腻的合成味道在口中化开，她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这一刻，铃音和雷克斯不再是“救助者”与“指挥官”，他们成了她荒芜世界里开出的花，是她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