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目光下》山月呀

1、醒来

　　伊利亚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直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如同利刺，扎入这片混沌。

　　“你该醒了。”

　　谁？

　　“你是伊利亚，醒来吧，醒来重新看看这个世界。”

　　我是……伊利亚？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剧烈的头痛让她呻吟出声，耳边还残留着金属撕裂和爆炸的轰鸣，鼻尖萦绕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嗯？醒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传来。

　　伊利亚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沾有灰尘和点点暗红的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黑发女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电子记录板。女人看起来十分疲倦，但眼神依旧冷静而专注。

　　“这里是……什么地方？”伊利亚的声音干涩沙哑。

　　“这里是‘破晓’组织的第七前哨基地。我是首席医疗官，铃音。”女人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你的运气很好，或者说……很奇特。我们在指挥官清理战场时发现的你，你所在的区域几乎被夷为平地，而你，几乎是唯一的生命迹象。”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医疗员焦急地探头进来：“铃音医生！指挥官回来了！他……他又强行使用了‘铸焰’，左臂和肋骨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铃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立刻对伊利亚快速说道：“你体内有异常的能量反应，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现在，老实待着别动！”

　　说完，她几乎是冲出了病房。

　　伊利亚躺在病床上，能清晰地听到外面走廊传来的混乱声响——沉重的、略显踉跄的脚步声，金属铠甲摩擦的声音，以及一个虽然因疼痛而吸气、却依旧带着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轻点轻点！不就是几只铸造级的家伙吗？瞧把你们紧张的……嘶——！铃音，你这是什么眼神？”

　　“雷克斯！你是不是又想躺半个月？！” 铃音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哎，形势所迫嘛……不过这次捡到个宝贝，值了……”

　　声音逐渐远去，但那个被称为“指挥官雷克斯”的男人，和他口中“捡到个宝贝”的话语，却留在了伊利亚的脑海里。
　　他说的……是我吗？

　　过了一会儿，铃音回来了，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比治疗更耗费心力的争吵。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记录板，表情严肃地看向伊利亚。

　　“好了，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的事。”她将记录板转向伊利亚，上面是令人心惊的能量读数，“我们检测到你的体内蕴含着极其庞大且异常的‘虚蚀能’反应，这解释了你为何能在那种级别的战场中心存活下来。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来自哪里？出现在战场有什么目的？”

　　伊利亚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只能茫然地摇头：“我……我只记得我叫伊利亚……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吗……”铃音蹙眉，这个答案在她预料之中，却也让情况更加复杂。一个身怀巨大能量却失去记忆的少女，一个刚刚经历恶战、指挥官身负重伤的基地……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鉴于你的特殊性，在评估结束前，你需要隔离观察。”铃音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召唤守卫，将伊利亚带到了隔离室。

　　在隔离期间，伊利亚偶尔能从换班的守卫口中听到关于那位雷克斯指挥官的零星话语——“指挥官一个人挡住了三只铸造级”、“要不是指挥官及时回援，东区防线就完了”、“他的伤好像又加重了”……

　　这些碎片信息，在她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强大却不顾自身、深受部下爱戴也让医生头疼的指挥官形象。

　　转折发生在一次意外的蚀骸渗透中。面对危险，伊利亚无意识地施展出苍蓝屏障，保护了他人。
　　这一幕被铃音亲眼目睹。

　　在铃音初步解除伊利亚的隔离，带她前往食堂的途中，她们在一条主要通道里迎面遇上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雷克斯。
　　他左臂打着厚重的固定带，脸色有些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他正侧头对跟在他身后、副官模样的人交代着什么：“……防御工事的修复优先等级提到最高，我怀疑那波袭击只是前奏……”

　　当他转过头，看到铃音和跟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伊利亚时，话语顿住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立刻落在了伊利亚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哟！”他率先打了个招呼，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与他略显病容的脸色不太相符的、充满活力的笑容，“这就是我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那个小丫头？看起来精神多了嘛！”

　　“雷克斯，你应该回去休息。”铃音立刻说道，语气带着警告。

　　“躺不住啊。”雷克斯无所谓地耸了耸没受伤的那边肩膀，目光依旧看着伊利亚，“我是这里的指挥官，雷克斯。听说你叫伊利亚？怎么样，想起点什么没？”

　　伊利亚看着他手臂上明显的伤，想起听到的关于他战斗的传闻，以及他口中“刨出来”这个词，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活着就好。”雷克斯笑了笑，随即表情稍微正经了些，“铃音医生既然允许你出来走动，说明她暂时相信你。我也一样。不过……”他目光微凝，“好好配合检查，别让她操心，也别给基地添麻烦，明白吗？”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指挥官特有的分量。

　　伊利亚点了点头。

　　“好了，去吃饭吧。”雷克斯对铃音示意了一下，带着副官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出几步，还能听到他中气十足（或许有点刻意）的声音：“给我也弄份饭送到指挥室！饿死了！”

　　铃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伊利亚说：“别管他，我们走吧。”

　　伊利亚跟在铃音身后，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雷克斯的样子——那个带着战痕、笑容爽朗、语气随和却不容置疑的指挥官。
　　他与铃音的冷静严谨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奇异地让她感到，这个基地，似乎……并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