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逸凡泽牧

50、来自茅厕的灵感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十三日傍晚，距丹道比试尚有两日。
　　明光宗营地的alchemy区，此刻却比白日里的炼丹坊还要热闹几分，只是这份热闹中，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焦躁。
　　夕阳的余晖穿过稀疏的帐篷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著一群围着几个半成品装置打转的人影。
　　云游子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截弯曲的铜管，眉头紧锁，时不时用手指敲敲管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身前，是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罐口连接着粗细不均的陶管，陶管尽头则蒙着几层不同材质的布，有粗麻的，有细葛的，甚至还有一块不知从哪撕下来的、带着补丁的旧衣物。
　　这便是他们捣鼓了一下午的“废气回收装置”，但效果甚微，除了能勉强过滤掉一些烟尘，那些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淡淡药香的灵气温润，依旧如同调皮的精灵，抓不住，留不下。
　　“不行啊，云长老，”一个丹符班的弟子，名叫赵小锤，他手里捧着一块被熏得发黑的麻布，凑到云游子面前，“这布网子只能挡灰，那些灵气……它就这么散了，闻着挺香，就是留不住。”
　　他说着，还使劲嗅了嗅鼻子，仿佛想把空气中的灵气都吸进肺里。
　　另一个名叫钱二丫的女弟子，正用小刷子蘸着水，清洗一根内壁结了层白霜的陶管，她撇撇嘴：“可不是嘛，师尊。
　　我们试过用引灵阵纹刻在管子内壁，可那灵气太驳杂了，根本引不动，反而把阵纹都污染了。”
　　她举起陶管，对着光看了看，内壁的阵纹已经模糊不清。
　　云游子放下铜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一个简易的风箱旁。
　　这风箱连接着一个陶炉，炉火烧得正旺，模拟着炼丹时的废气产生。
　　他拉动风箱，炉口立刻冒出一股带着草木气息的白色烟气，烟气顺着连接的陶管进入第一个陶罐，再从另一端冒出时，依旧是烟气，只是淡了些许。
　　“愁人啊。”云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想去捋胡须，却发现自己为了方便干活，早上刚把那几缕稀疏的胡子刮了，手指只摸到光溜溜的下巴。
　　他转向周围十几个同样一脸沮丧的丹符班弟子，“都想想，还有什么辙？
　　宗主说了，这废气里全是宝，丢了就是败家子！”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抓耳挠腮，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则对着那些瓶瓶罐罐发呆。
　　一时间，alchemy区只剩下风箱拉动的呼嗒声和炉火噼啪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进度如何了？”
　　众人回头，只见巫谐负着双手，缓步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宗主常穿的那身略显正式的长袍，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短打劲装，更显得身姿挺拔。
　　马文才紧随其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似乎记录着什么。
　　“宗主！”云游子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尴尬，“您来得正好。
　　弟子们正为这废气回收的事情犯愁呢。试过了过滤、引灵、甚至想过用低温冻结，可那些灵气太稀薄也太活泼，怎么都抓不住。”
　　他指了指那些简陋的装置，“您看，这些法子都不管用。”
　　巫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个模拟炼丹废气产生的陶炉旁，停下脚步。
　　他没有去看那些陶罐和管子，反而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嗅闻空气中的味道。
　　马文才也学着他的样子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混杂着草木灰、陶土和淡淡药香的复杂气味，没什么特别。
　　巫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越过alchemy区的帐篷，望向营地边缘的方向。
　　那里，是天衍圣山为各宗弟子设置的公共茅厕区域，此刻正值傍晚，用厕人数不多，但一股若有若无、极其淡远的氨臭味，还是随着微风飘了过来，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股味道，在旁人闻来或许只觉不雅，但落在巫谐的鼻尖，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闪电劈过。
　　他眉头先是一紧，随即猛地舒展开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指路的明灯。
　　“氨……不对，是水汽凝结！”巫谐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肯定的语气。
　　他转过身，快步走到云游子面前，拿起那截被云游子丢弃在一旁的弯曲铜管。
　　“云游子，凡俗世界烧开水，锅盖掀开时，上面是不是会凝结出水珠？”
　　巫谐问道，手指点着铜管的内壁。
　　云游子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宗主。
　　那是水汽遇冷才有的。”
　　“就是这个道理！”巫谐用铜管轻轻敲了敲云游子的脑袋，“那些废气里的灵成分，很多都是气态的，就像水汽一样。
　　你光用布挡，用阵引，当然不行！得想办法让它们‘冷’下来，凝结成液体，不就能收集了吗？”
　　“冷凝？”云游子眼睛瞪得溜圆，顺着巫谐的思路想下去，“让热气变冷……可怎么冷？
　　总不能用冰块吧？天衍圣山可不提供那么多冰块，再说也太费灵石了。”
　　“笨！”巫谐笑骂一声，指了指营地外，“没冰块，就用水！
　　溪水！天衍圣山不是有溪流吗？让马文才带人，去溪边接一根长管子过来，就用你手里这种铜管，越长越好，最好能在阴凉地里多绕几圈。”
　　他拿起另一根直一些的陶管，继续道：“然后，把这根热的废气输出管，和那根冷的溪水管，并排绑在一起，中间裹上隔热的东西，比如破棉絮旧衣物什么的，只让管子两头接触。
　　这样，热废气在铜管里走，冷水在陶管里流，热气遇到冷管，不就乖乖凝结成水珠了？”
　　“妙啊！”云游子一拍大腿，茅塞顿开，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红光，“宗主英明！
　　弟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凡俗的蒸馏酒不就是这个原理吗？”
　　“还没完。”巫谐摆摆手，拿起一片之前用来过滤的细葛布，“在冷凝管的末端，接上这个，做个多层滤网，一层粗的过滤杂质，一层细的，比如用你们丹符班画废了的符纸，烧成灰，和着树脂涂在布上，做成特殊的吸附层，专门捕捉那些凝结下来的灵液小水珠。”
　　他指着地上的陶罐：“最后，用这个罐子接住。
　　一个简易的‘炼丹尾气收集与冷凝系统’，不就成了？”
　　云游子和周围的丹符班弟子们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赵小锤兴奋地举起手里的黑麻布：“宗主！那这个还需要吗？”
　　巫谐看了一眼，笑道：“留着，前面可以先用它过滤掉大的烟尘颗粒，保护后面的冷凝管。”
　　“是！弟子明白了！”云游子拿起铜管，转身就冲弟子们喊道，“都听到了吗？
　　赵小锤，你带两个人，跟马师兄去溪边接水管，要铜管！
　　越长越好！钱二丫，你去把所有画废的黄符纸都找来，烧成灰备用！
　　其他人，跟我一起改造这个冷凝管道，动作快！
　　我们时间不多了！”
　　众人轰然应诺，原本死气沉沉的alchemy区瞬间变得热火朝天。
　　马文才也立刻放下手中的木牌，跟着赵小锤等人快步向外走去，嘴里还嚷嚷着：“溪水！
　　铜管！我们需要大量的铜管！还有绳子，要结实的！”
　　巫谐看着众人忙碌起来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拿起那个沾着丹灰的破布滤网，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摇了摇头，随手丢回给一个正在收拾杂物的弟子。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开始降临。alchemy区的篝火被点燃，火光映照着一张张专注而兴奋的脸庞。
　　云游子蹲在地上，正指挥着弟子们用麻绳将一根冰凉的陶管和一根灼热的铜管紧紧捆绑在一起，中间夹着几层厚厚的旧棉絮。
　　钱二丫则小心翼翼地将符纸灰和着一种黏糊糊的树胶，均匀地涂抹在一块细麻布上，神情专注。
　　巫谐背着手，在忙碌的人群中慢慢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指点两句。
　　当他走到那个连接着未来冷凝管出口的陶罐旁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这个普普通通的陶土罐子。
　　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东西，将承载着明光宗“综合材料利用率”的关键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