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过去流浪，今天流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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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背后那名玩家提到的公路海盗电影，令严霜迷也浮起了印象。可能，失忆有许多种，有的不失去常识，有的将反复失忆，有的则是越咫尺的记忆越朦胧，越遥远的回忆越容易召回。
单是房屋、树木、人这样的关键词不足以提醒严霜迷，加上安全，他就越想越熟悉了。毕竟把安全和连环杀手测试联系到一起，实属罕见。
只不过严霜迷印象里那件事不是电影，是件真实的案子，它后来被取材拍成电影了吗？那么严霜迷是个在它所有主要剧情之外走过，只存在于电影外的相关角色。
他不是被害人家属，也不是杀手。他依稀想到二十多年前，在他十几二十几岁的青春岁月，他曾有过一段四处流浪的日子。某一次在飘泊浪迹到一条公路旁时，交通餐厅的老板随口和他聊起当地故事，说：“就两年前，我们这一带还不停死人呢！这附近有个连环杀手，可是最近两年没动静了。”
年轻的严霜迷对此感兴趣，便也顺势问了问案件情况，又在网上搜集到关于此地连环杀手的老新闻，于是摸到了连环杀手家中。
天空下惊人暴雪的夜晚，雪花将连环杀手家的窗玻璃泼涂得“咯吱咯吱”响，冰莹银白带有壁炉味——气味果然对回忆有援助效果——那时让严霜迷意外的是，稳定作案长达一年的此地杀手，仍然是个比严霜迷还年轻的新成年男孩；其次，杀手就堂而皇之地住在公路侧一栋屋子中，混过了治安员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严霜迷逐渐怀疑起了那栋屋子中已经离去一度存在的另一个男人。
由于无论是依治安员还是依严霜迷自己的调查结果，连当地人也这么传言：这名杀手只爱黑吃黑，只劫杀其他罪犯。严霜迷选择了弃权，承诺那男孩他不告发他，然而为满足严霜迷的好奇心，男孩杀手要实话实说。
那栋屋子保有两个人居住的痕迹，一个深刻些，一个浅旧些，严霜迷很快就分辨出来了，一道清晰的年少的男孩痕迹，一道几乎清晰的男人痕迹。男孩告诉严霜迷，他从小受到爸爸的□□，十六岁逃出了家门，却忍不住想发泄，很想报复也很厌恶暴力作风的男性，所以他挑选了逃脱法网的重罪罪犯做目标。这条公路是不少逃犯秘密出国的常路，男孩发誓说杀手正是他，只有他，而他的爸爸中途察觉了他在做什么，先是掩护他，后来两人商议着停止了行为，敢来这条公路的罪犯也少得可怜了。
男孩这么说：“然后爸爸决定走掉。”
严霜迷费解：“你爸爸不是家暴犯吗？掩护你？”
男孩说：“不是同一个爸爸。”
哦，严霜迷弄懂了，不是人的两面性，是他养父。
杀手男孩没怎么把他养父的生活物品收进抽屉去，没准因为怕孤独。严霜迷喝了他的雪天热咖啡，他给严霜迷展示了一小部分他养父的故事与深入印迹，例如，一张随笔画。画的内容叫人很难忘，二十多年后的严霜迷想起来了，想起杀手男孩那副瞧一瞧画顿显安心的表情；
……尽管他养父的随笔涂鸦是房、树、人。
房屋用一颗绿色星球来表现，树木上被同时画满了花与果与叶与坐满树枝浑身鲜红滴血的男女老少，对应自画像的那个人的形象则是一样红笔勾勒、斜背对画面站立、一动不动。
饶是严霜迷，那天晚上也看得当场毛骨悚然，竟产生了对方在暂时一动不动这想法。画纸上的人自然是一动不动的。
但公路杀手对严霜迷强调，这张画只会让他有安全感，他看了感到非常安全。
好奇心害不死严霜迷，严霜迷问了：“为什么？”
男孩说：“我也不知道。”
……这玩意拍电影了。有空严霜迷倒真的想看看。它得取什么片名？那两个人被抓住了吗？
碎片回忆流淌尽，暴雪不再银茫茫亮晶晶地下，周围不再是三角顶房屋，寒气不再钻袭窗缝混进屋内，壁炉不再吵人，那条公路远得像梦境了，连带公路上方混乱的冬季星潮、徒步流浪的清新感受、难解谜底的好奇心、犹如深冰蓝色的随时随地未知遭遇……一起被时间抛到过去，又险些被严霜迷彻底遗忘。不可否认，严霜迷无端有点惆怅。
他想起，实际上他充满好奇地从杀手家里偷走了一页纸，偷走了杀手的一丝安全感。原始的动机是他还想追查养父这个人。而后他承认，他偷走的的确是一丝安全感了。
有一天他认为他破译了那幅画，他豁然开朗，他心跳了一阵子。杀手男孩的养父短暂成为了他素未谋面幻想式的初恋。
绝对是极其飘渺遥远的一抹如雾往事了，二十多年啊。今天严霜迷不相信自己的老婆是个年龄远高于自己的人。
今天固然失了忆，严霜迷看到自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注视那枚红钻戒指时他能感到他自己心底柔情万千，保护欲上涌。
以及说起来，严霜迷想，莫非他是个流浪私家侦探吗？好吧，这职业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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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乐观玩家，和他热情高亢到简直有些妖娆的声线开始思想扭曲地演讲了。打断了严霜迷的独处。
严霜迷略微侧侧头，往房间的其它方向瞥，瞥视见这鬼游戏的另外三名玩家似乎都算活泼：一个闲不住，正好脸色恐惧地下了床，动如脱兔；一个手指飞快按着手机；一个不必说——但是严霜迷没料到他衣着也很热情，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夏天款式的绸缎睡衣，深V近乎开到小腹尽头，因为他斜趴在床上，目前V字还好只是若隐若现。严霜迷这辈子都没穿过这种款式、接近有露点风险的睡衣。
这个男人现在说：“这可是一个格外轻松的关卡——”
严霜迷好奇他有了什么思路。
动如脱兔也不禁问：“真的假的？你发现什么了吗！”语气满溢渴望。
深V睡衣说：“考虑到游戏、系统的目的如果只不过单纯要杀死我们，早可以动手，何苦把我们留在这里呢？进场提示是碟仙，我想我们四个人至少不是人人会对付鬼魂，符合逻辑的解释是，第一，这一定不是游戏中最难的副本，第二，注定有凭我们现有能力，咬一咬牙努一努力就能过关的方法。想想看，我的孩子，只凭现有能力！只凭已经久久陪伴在我们身体内的老朋友！”
严霜迷：“……”坏了，是画饼的。队友里有画饼的。
动如脱兔一时静若处子，害得有脸盲症的严霜迷只能用排除法认人了。
然后静若处子质疑：“‘我的孩子？’”
好吧，他的重点不同，严霜迷实在无语。
深V睡衣接着热情澎湃：“嗯嗯，好孩子。”严霜迷敢肯定，他已经被静若处子打上怪人的标签了。深V睡衣自顾自在床上微微调整姿势，脑袋趴在胳膊上，胳膊交叠枕头上，趴成了一道弧线还挺性感的姿势：“我们须知，我们的敌人和朋友也具有他们自我的欲望，自我的目的。在我们眼中，最恐怖的是我们的下场，在他们眼中，我们的下场却永远不是头等大事，所以当想要通过他们给予的关卡，我们最好姑且少看几眼自己的下场，多看几眼他们的目的。”
他说得对，严霜迷赞成，重新好奇了起来。严霜迷定一定睛：这个男人身上有成功过什么事的气质，借由对方态度的自信、对自身怪异的毫不掩饰、带夸张嫌疑的演说可间接证明，而且他不是待成功未曾受打击的原石，很显然他是加工雕琢过的矿石，很显然他最近演讲的对象是一群已非第一次认真聆听他演讲的人……通常而言，每个人初听见有人叫他先别在意自己，多必须经过勃然大怒——依旧抵触——慢慢思索原因——犹豫是否有道理就等于非接受不可，等步骤。对方小小失误，尚未及时更换聆听对象的画像，然而严霜迷渐渐感觉到，这是一个曾经吸引过驯服过别人了的人。
一旦转念一想，这个男人身上也有失败过什么事的气质。
借由他把“给予”这样偏褒义色彩的词语混用贬义，而不是轻易选用另一个词；借由他对麻烦的接受速度；借由他马上尝试聚拢集体镇定队友情绪；可间接证明。脸盲症帮严霜迷更加擅长侧写。
只是眼下手机男孩一声不吭，根本什么也不理。静若处子情绪汹涌，抱头沉默。
虽然明知深V睡衣是在画饼，严霜迷也沉默一两秒钟之后，还是想听听他又会说下去什么。严霜迷试探着配合了一句：“嗯。”
严霜迷只淡嗯一句，这一刹那却有怪事发生。最先是深V睡衣忽然拿他红褐色的眼睛兴奋十足地扫了他一眼（严霜迷很难理解，这家伙是喝了兴奋剂吗？不过是“嗯”，别无他般）。与此前后脚，严霜迷本人的脑海内亦飞划过一阵彗星般剧烈的兴奋：
有一道酷似他本人喉音的声线潜动在他脑海，幽冷地对他说：“这就对了，利用这个机会，抢到第一。你不是他的人生里第一个遇见的人，不是第一个维护他的，不是第一个安慰他的，不是第一个听从他的，快点，珍惜机会，这一次可以…………”
这道嗓音的出现比系统还怪。严霜迷刹那噤声。
但是深V睡衣已收到支持，欢快地继续吟唱了下去：“想想看，我们有四个人，不是一个人！目标一致，没有利益冲突的四个人——”
突然间，房间门被外人一把打开，打断了吟唱。
严霜迷循声转脸，望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男生一头扎进来他们寝室。男生嗓音颤抖地见人就大喊了句：“你们准备好没啊？今晚轮到你们寝玩碟仙了，你们寝室挑了谁死？还是随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深V睡衣眼神一怔。
动若脱兔震惊地反问：“什么？哪有轮到玩碟仙的？什么叫轮到？不玩不行吗？！”
手机男孩双眼也暂时离开了手机，问道：“能拖延吗？非得今晚玩？”
外来男生一脸困惑又一脸理解，说：“老孔，柿子，你们俩怎么了？我们不照规矩玩，死掉的人就不能再复活了呀？……说实话我也……但我们全校都商量过了，得讲义气对不对？”
一时之间在场的四名玩家，全部目光严肃起来，想不到开场就是四选一必死局；尽管NPC话里顺口提及了复活。
严霜迷心说：……利益冲突这不就来了。
静若处子一哑口，手机男孩神秘地又拿高手机拼命按了好几下。严霜迷只好坐起身来，眉一皱，刚想追究碟仙的情报，另想不到，深V睡衣抢先急烈地开了口，态度诡异积极，脸色堪称期待地说：“我，我们房间安排的死人是我！”
好吧，严霜迷确信，这家伙百分百喝兴奋剂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过去流浪，今天流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