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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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被带到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惊讶于学校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似乎刚刚装修完毕，空气里弥漫着崭新墙漆的刺鼻气味。
见我四处张望，不死川提醒道：“喂，别乱碰。这里是我好不容易向宇髓借来的。”
我沉默了一下：“…是上周爆炸的教室吗？”
“啊。”他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心情复杂地在离门口最近的空地站定。如果那个热衷于爆炸艺术的怪人，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危险品，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死川不会拿学生的性命开玩笑吧。不会吧？
意外的是，在这个没有旁人的空间里，不死川仿佛卸下了伪装，不再是那副横眉竖眼的暴躁模样。
“我都听到了。”
一片寂静中，他没头没尾地开口。
闻言，我困惑地抬头。
“之前，在班里说你坏话的那几个笨蛋，”不死川随意地靠在讲台边，神情算得上放松，“说得挺过分的吧？”
我摸不透他的意图，只能谨慎地应答：“…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遇到这种事，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是在试探我吗？不过，在这种问题上也没必要撒谎。
“没什么好在意的，”我移开视线，“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我只理会那些能正确评价我的人。”
讨厌我的人很多，真要一个个计较过去，那就无休无止了。
不死川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会嘲笑我掩耳盗铃的时候，他哼了一声。
“说得真轻巧，”不死川抱起手臂，目光锐利起来，“可是，能力得不到认可，还是会不爽吧？”
搞什么，突然开始心理咨询…我不认为自己和不死川有熟到这种程度。
我不情愿地承认：“当然，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以前也是这样吗？”
“以前？”
“被排挤，被质疑能力。你看起来相当习惯啊？”
不想自作多情，可这家伙难不成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总觉得有什么陷阱等在前面。
“算是吧。”
“哈，”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即，话题急转直下，“所以，「那个时候」的你。”
“……”
“是觉得自己的才能不被看见，付出没有回报？”不死川气势惊人地直起身，目光紧紧锁定我的脸，“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原因。”
2
原来如此。
绕了这么大圈子，这才是他的目的。
是想问为什么要「背叛」吧。很遗憾，我对此也毫不知情。
于是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死川烦躁地咂了下舌：“啧，不想说吗？”
他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我自认态度坦荡，不会让他看出端倪。
“不死川先生，您说的「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
现在困惑的人变成了他：“开什么玩笑，你在对我装傻吗？上次你还当着我的面用出了呼吸法——”
“啊，那个是梦里学的。”
“梦里？”他一脸难以置信。
我镇定地点头：“梦里有个神奇的老爷爷，非要我学这个，说是秘传技艺，不让我告诉别人呢。”
完蛋了，不死川现在看起来很想打人。
3
“真搞不懂你。”长达数秒的对视后，他叹了口气，“算了，我相信主公大人的判断…”
真是古朴的用词。不死川先生，别忘了你是个现代数学教师啊。
之后，他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我妻那小子，很关心你。”
“…什么？”
“他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跑来质问「你和狯岳说了什么」，气势惊人得很。”
因为平时对他毫不关心的我，突然间疯狂在意起他的数学成绩，让我妻善逸察觉到了什么吗…
真是个目无尊长的家伙，他以为惹事后，替他承担后果的人是谁啊？
“非常抱歉，”我立即低头认错，“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
“哈？我要说的才不是这个，”不死川不耐烦地摆手，“我能看得出来，你和我妻之间，关系不太好吧？”
我好像，理解了那天的不死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吵死了，我和自己弟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是。”我勉为其难地应道。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有话就要好好说出来。”
“不死川先生，”我满脸为难，“您为什么…”
“你就当我看不惯好了。”
“有些话，到最后才说，就太迟了。”他停顿了片刻，语气里带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情绪，“不要让自己后悔啊。”
“…我知道了。”
突然间气氛变得好沉重？！这里不是平凡的校园日常吗，是我妻善逸得了绝症？我明天就要去祭拜他了吗？
4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敲响，随后哗地一声拉开。因为校园里有宇髓这样高大的存在，室内门都被设计得又高又宽，此刻也能毫不费力地容纳下老师巨人般的身躯。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死川干脆利落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这就走了吗，我完全不觉得打扰喔？请务必留下来。
让我和悲鸣屿老师共处一室什么的…事到临头才发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老师光是站在那里，就充满压迫感。明明比起幼稚园时期，我已经成长了很多，在他面前仍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久不见了…悲鸣屿老师。”
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软弱又单薄。
这种感情，是叫近乡情怯吗？心脏不安地颤抖起来，那些被遗忘的、被抛弃的，一瞬间全部迸发而出。
老师走到我面前，低下头。那双本该无法视物的眼睛，准确无误地对准我的脸。
产生了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好奇怪。
为什么感觉，老师的眼睛能看得见？
泪水，毫无征兆、又理所当然地从老师的眼角滑落。
“…狯岳。”
“是？”
“对不起。”
我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失去所有言语，只能呆呆地抬头望着他，看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那时，我未能查明真相，冤枉了你…这是我的失职。”
5
回到家里时，天色尚早。烹煮上晚饭，脑子乱糟糟的。
老师在发现真相后，曾经去找过我。可那蠢货亲戚早就卷款逃跑，人去楼空。
也许该为这多年后的沉冤昭雪感到高兴。但是，脑子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因我蒙冤入狱的盲眼僧人。
他也会来找我吗？这种事真经不起细想。
用力甩掉这些没用的情感，转而回忆不死川的话语。
有话就要好好说吗…搞不懂，我和那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时针转向六点，我妻善逸还没回来。
怎么回事，他这次又不用参加辅导，早该到家了才对。
隔壁的鳞泷锖兔来了一趟，转告我两个老爷子出门聚餐的消息。我婉拒他的邀请，决定我妻善逸再不回来就默认他得绝症死掉了。
又过了半小时，大门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边，在他推门进来的瞬间，我冷笑一声。
“狯、狯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很吓人的！”
“等你。”我随口说道，侧身给他让路，“怎么这么晚？”
我妻善逸一边换鞋，一边含糊其辞：“就是绕路去了一趟商场…”
“哈？你不会在外面偷吃了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当然会回家吃饭的啊！”
一前一后地走进客厅，我妻善逸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狯岳…”
“我有话要和你说。”打算速战速决，我才懒得管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他。
“诶？”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没穿爷爷给的睡衣吗？”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个，满脸迷茫：“虽然是这样…”
我闭了闭眼，强忍着涌上来的羞耻感，语速飞快地说道：“因为我长大了。”
“…啊？”
“因为我年龄大了，不想穿那么幼稚的衣服，”我绝望地重复道，“你懂了吗？”
空气中一片寂静。
“噗…”
“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原因啊…”
我妻善逸笑得眼睛里泛出泪花。他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明白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我啧了一声，觉得不死川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转身欲走。
“等等、别急着走啊！”
他忽然拽住我，另一只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
无事献殷勤，可疑。
“你不是因为校服领子太紧，没办法戴项链吗，”他若无其事地说，“这个是可以系在腰带上的绳子，把勾玉挂腰上也不错吧？我挑了很久的…”
“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我还是收下了。
我妻善逸看着我，忽然笑了。不是他平时让人拳头发痒的傻笑，而是轻松的、仿佛放下什么重担的微笑。
“谢谢你，大哥。”
…奇怪。
应该是收到礼物的人说谢谢才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