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写字（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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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以高中生的知识水平，痛苦万分地一路升至五年级时，我在梦境中顺利成长到了14岁。
同时，梦中的身高也突破了160cm的大关。
放现代算不了什么，甚至小学的同班人里也能找出几个比这更高的家伙。
但在男性平均身高不过155cm上下的年代，我居然也能算得上鹤立鸡群。
然而，有着堪比成人的体型，脸却还是符合年龄的稚嫩模样，让我不管在哪都吃力不讨好。
几年前尚且能忸怩作态地伪装成凄惨孤儿，从善心大发的人们那讨口饭吃。
随着身体发育，去哪都比一般人高半个头，不被当成居心不良的混混就已属万幸。
偏偏没有姓氏，没有户籍，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即使遇上不看身份，只需要身体素质的黑工，也会因为这张脸被小瞧。
别看我才14岁，我可是有20年工作经验啊。
可惜没有人能慧眼识珠到看穿我年轻皮囊下成熟的灵魂，迄今为止我仍旧干着朝不保夕的活，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工作，有时还拿不到薪水。
好在我还略通拳脚，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会亲自讨回来。
…然后被地头蛇排挤，又不得不换到陌生的地方，重复以上所有步骤。
2
有现代搜索引擎这种程度的作弊器，还能混成这副模样，真的假的？
我也不止一次地抱怨过。
在这个地方，能够识文断字，已经算得上是了不起的技能。
就算进不了上层社会，我也应该能凭借来自现代的知识混得不错吧。
真是美好的幻想。
我的运气，也许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消耗干净了。
3
我的第一份工作来自一位好心的老妇人。
她大字不识，于是病急乱投医地找上了我，雇佣我替她写信给据说正在服兵役的儿子。
头一回干这样的工作，但我只要一边听着她讲述，一边把话语转换成文字就行了。
很简单，就连小学生都能做到。
…然后自信地在卡在第一步。
没办法，梦里的我压根听不见任何不认识的人名，所以不管是收信人，还是落款，都只能硬着头皮编上去。
仗着雇主不识字，不会察觉我的作为。
我在开头写上「致儿子」，末尾则是「来自母亲」。
她如此迫切地找人代写信件，本以为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临到口述时，却只给我短短几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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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变冷了，你那边怎么样？
衣服够穿吗，没有感冒吧？
一直没收到你的来信，母亲很担心你。
部队的事情一定很辛苦吧，但请不要太勉强自己。
最近啊，虽然只剩我一个人，做饭时还是会不小心多煮。
正发愁吃不完的时候，家里请来了个识字的小先生。
是他帮我写信，也能替我念你的回信。
所以呀，你不用担心我读不懂，请一定要写信回来，让我知道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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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完后，她果然留我下来用饭。
不确定没写正确宛名的信能否如约寄到，本就有点心虚。再加上这是简单到小学生都能完成的工作量，光拿报酬就足够，我实在承受不了她的热心，遂婉言谢绝。
因老太太腿脚不便，我替她去邮局取信，结果在第二天下午就拿到了。
寄出去的信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上面盖了红色的印章。
果然，寄不到啊。
正想着回去后该如何解释，邮局的人却突然搭话。
“哎，你是替【】家那个老太太写信的人吧。”
“…是的。”我迟疑应道。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她家那个早没了，再怎么写也是白费功夫。”
“……”
他举着信封看了看，叹了口气：“那老糊涂，现在连自己儿子叫什么都记不清了，真可怜啊。”
我没有答话，把信夺回来，转身就走。
这几年的战争，死了很多人。
在街上讨生活的日子里，见到最多的就是因战争失去家庭的孤儿。
还有失去孩子的老人。
现在想来，没有户籍也是一种幸运，至少不会被强制征兵。
反正也是必败的战争，我这种人就算被迫加入，也只会当逃兵吧。
说到这个，「鬼」和「鬼杀队」莫非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东西，因为自那之后从未遇到过。
虽然也有我拼命往城镇里人多的地方挤，以防落单被盯上的缘故。
同样没有身份却信誓旦旦可以加入的转生者，让我对这个神秘组织相当有求知欲。
不过，既然我是这部作品的反派，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遇见的吧。
不知不觉，我回到了老太太的家门口。
所以，该怎么做呢？
我低头，拆开印着退件戳的信封，将其揉成一团。
俗话说「说谎是偷窃的开端」。
后者我已经做过了，所以，我一个如此卑劣的人，干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轻轻叩门，老太太惊喜地问道：“有回信了吗？”
“嗯。”
4
就算忘记了儿子的死亡，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
我不可能骗过爱着自己孩子的老太太，于是我以她儿子上司的口吻，谎称他正在执行机密任务，虽不能直接回复，却怀着和母亲一样挂念至深的感情。
老太太不再执着把信寄出去，而是以每周两篇的频率，让我帮忙记录生活琐碎，点点滴滴。
“等再见到他，就让他看看吧，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很幸福。”
她常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似乎看见了儿子回来后，和他分享生活的画面。
而我付出了劳动，尽管建立在谎言之上，酬劳也是我应得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忽然有一天，我拿起笔，当笔尖接触到纸面，我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正常的字。
如同听到人名时混沌的声音一般，纸上的一笔一画都化作模糊的墨迹，被拆解揉碎。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写出狰狞的鬼画符。
仿佛上天看不过眼我的恶劣行径，甚至因此过上安逸的生活。
我写字的能力被剥夺了。
5
“对不起，这份差事，我恐怕不能继续了。”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算知道老太太不识字，我在纸上随便画几下都能拿到报酬。受到神罚后，也没了继续欺瞒下去的心思。
“也是啊，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像你这样有才华的孩子，应该去大城市里走走。”
才不是这样。
“…非常抱歉，”我低头道，“我会找到合适的继任者，继续帮您写信的。”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她把我扶起，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在你走前，帮我把这些信烧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写字（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