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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她都明白 ...

  •   回到宫中,纪明霞屏退左右,只留了顺意一人。

      “顺意,”她声音低沉,“徐林福再叫你过去无论拿什么由头威胁,你只当没听见。你父亲的事,我已经打点过了。”她指尖轻叩案几,“只要他平安,我必第一时间告诉你。”

      小顺子噗通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奴才谢公主救命之恩。”

      “别,先起来吧,事情尚未有定论。”纪明霞虚扶一把这孩子才十三岁,却难得沉得住气。

      小顺子怯生生道:“公主服用那毒药,终究伤身。”

      纪明霞没告诉过他那毒药自己只用了一回,摸清症状后她都是在做戏,有些事,这孩子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谎言是要无数个谎去圆的,可如果他以为是真象,自然也少些慌张。

      她柔声道:“无妨,你下去吧,有什么急事就找天鹤。”

      这孩子走后,帘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天鹤提着药箱径自闯进来,眼圈通红:“我想了一天,终究想不通,公主如今有什么计划连我都要瞒着么?”她声音发颤,“为什么去书院不让我跟着,是信不过我?”

      纪明霞拉过天鹤冰凉的手:“瞎说什么,彩绮阁除了你没有人能全信,你是我心腹,多少人盯着你想抓错处。”她指尖轻轻拂过天鹤腕间的玉镯,“你不是侍女,将来是要做首席医官的。”

      她亲自接过天鹤的药箱放好,去小厨房要了碗牛乳茶和几盘点心,等她情绪稳下来,才问:“是不是在外头受什么委屈了?”

      她了解天鹤,这绝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主,若是闹孩子脾气,没准是被谁欺负了。

      “也不是。”天鹤声音哽咽,“祖父当着整个太医院的面斥责我,叫我安安分分做个侍女就好,成日里研究草药,连公主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

      纪明霞轻笑,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还说不是,傻丫头,和这些人计较什么?真相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她眸光一转,“平日的药渣,可都处置妥当了?”

      “都按公主吩咐,分三处埋了。”天鹤重重点头,眼底仍有不甘。

      纪明霞随便拾起一块糕点,到了嘴边却又放下去,忽然想到些什么,她道:“你的医术都是祖父教的?”

      天鹤点头。

      “那你天赋如何,他应该最清楚,他如今也受人挟制,这是在提点你别管太多。日后在旁人面前记得藏拙,不要随意给人看诊。”纪明霞神色凝重。

      天鹤怔住了,回想起曾经,兄长们围坐在祖父身旁认真听课,却答不出祖父的问题,她在旁边戏耍玩闹,却对答如流,祖父当即决定带上她一起学。
      那时候,祖父分明是开心的,可是这几年,祖父渐渐就没那么开心了......

      夜深了,寝殿内烛火摇曳。

      纪明霞拉着言竹姑姑坐在绣架前,银针在指尖翻飞,她拆了缝,缝好了又拆,直到三更鼓响,她才勉强绣出一株能入眼的兰草。

      言竹姑姑就着烛光细看:“公主初学,能绣出这般形态已很难得。”

      “那就是还不够好。”纪明霞指尖抚过兰草略显生硬的叶脉,眸色深沉。

      次日她特意早到半个时辰,却见绣房内早已聚满了贵女。舒王妃端坐正中,孟思源正展示着昨日绣的牡丹,引来一片赞叹。

      纪明霞脚步微顿,忽然想起幼时在武场那时她也是这般,新学一套拳法就恨不得立刻在师父面前演练全套。

      这些姑娘的心思,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她没挤到人前,无声地走到角落的绣架前,继续琢磨那株兰草。

      待到女工课上,教习姑姑见到她的绣样,难掩惊讶:“这当真是公主绣出来的?”

      昨日还窃笑的孟思源凑过来,盯着那株兰草,嘴里嘟嘟囔囔:“也不好看嘛。”不过声音极小,没人听见。

      杜晚情捏着丝帕轻笑:“真没想到公主这一手粗茧还能绣出花来。”她声音甜腻,“可要小心些,别让粗茧刮坏了这上好的锦缎。”

      “你拿得动绣花针,却提不起红缨枪。”纪明霞瞥了她一眼,“就以为我提得起红缨枪,便拿不稳绣花针么?”
      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你不如我。

      杜晚情扬起下巴:“既然公主这般自信,不如请姑姑评评,谁绣得更好?”

      “自然是你绣的好。”纪明霞答得干脆,“你既绣得这么好,怎会连高低都分不出?”

      “你...”杜晚情语噎,哪有技不如人还如此从容的?

      满堂皆寂。

      孟思源忍不住开口:“我们原以为...公主瞧不上我们这些闺阁小姐的玩意儿。”

      “我怎么觉得,是你们瞧不上我多一些?”纪明霞笑笑,继续低头理线。

      春风拂过庭前,几片梨花飘进窗棂,恰落在她指尖。她轻轻拂去,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惯握兵刃的武将。

      教习姑姑帮着改了又改,终于在课歇前,兰草栩栩如生。

      课歇时分,几个年纪较小的姑娘怯生生凑近。其中穿着鹅黄襦裙的那个鼓起勇气:“臣女觉得公主虽然看着严肃,但其实没有传言中凶悍......”

      “怎么?当我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纪明霞声音放柔,见她们仍拘谨,便道,“凶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不是为人的底色。对待不友善的人,自不必卑躬屈膝,可对所有人都这样,那是蛮不讲理。”

      小姑娘们顿时雀跃起来。另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迫不及待地问:“公主,听说您在边关一箭能射死三个敌人?”

      纪明霞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事,只是那三位兄弟都是皮外伤,最后是被生擒的,这事迹传出去也夸张太多了,她擅长的是枪,不是箭。

      不过她面对这样的称赞,不知为何,不太想谦虚,略作思量道:“差不多吧。”

      穿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叫温清雅,她道:“可惜书院没有武场,不然真想看看公主风采。”

      杜晚情路过,语带不屑:“万一公主把你当靶子,你还有命看吗?毕竟咱们这位公主可是连...”

      敬意这会走上前来,高声打断:“连公主这般厉害的大将军都在此偷闲,我那该退休的老爹倒去边关拼杀了,可叹可叹。”她目光扫过众人稚嫩的脸庞,“要我说,这院中不少姑娘,都是做王侯将相的根苗,现在也只能绣绣花品品茶,可惜可惜。”

      她走到杜晚情身边,上下打量她,继续道:“不过杜三小姐应该不是,我看杜三小姐是要做皇后或者太后的,再不济也要做个娘娘,不然怎么敢骑到公主头上?”

      敬意一贯端庄,说出这些话来,杜晚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如今这世道连皇帝都没有,哪来的皇后?

      清雅这姑娘似乎天生比旁人少些心窍,没嗅出话中的硝烟味,连连点头:“我经史子集学的也不差嘛,为何不能科考入仕呢?”

      一旁的燕春泥指着她满头珠翠打趣:“你若入朝为官,定是个大贪官。”

      “那可不行。”纪明霞眼底闪过笑意,“若是上任三天,便下了狱,侯爷一把年纪还得去大牢捞爱女。”

      清雅面露喜色:“公主认识我爹爹?”

      纪明霞笑道:“小时候与令尊过过几招。”

      “哇。”清雅干脆坐在纪明霞身旁,“可惜我生来体弱,不然没准能去看热闹。”

      正当气氛缓和时,杜嬷嬷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姑娘们都在外头做什么?现在这季节别看比冬天暖了许多,可最容易生病,仔细着了凉。”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呼:
      “不好了!孟姑娘落水了!”

      纪明霞霍然起身,裙摆掠过廊下尘埃,她疾步如飞。

      池塘边已经乱作一团。孟思源在水中拼命挣扎,珠钗漂在水面上。纪明霞利落地解下披风,纵身跃入冰冷的池水。
      水花四溅中,她一把抓住孟思源的衣领。孟思源还在挣扎,她怒喝:“不想死就别乱动。”

      在众人惊呼声中,纪明霞艰难地将人拖到岸边。孟思源泪光闪烁,她抬头,看向浑身湿透的纪明霞。

      纪明霞假装轻咳了几声,言竹姑姑忙给她披上披风。

      敬意忙道:“叫医官来。”

      舒王妃闻讯已经赶至岸边:“孟二姑娘怎就落水了?”

      孟思源左顾右盼道:“我,我...看春色失了神...”说罢,她娇怯地捂着脸。

      纪明霞却看得清楚,方才见墙外站着一个,只看背影,她便知那是陆逍。这位孟姑娘眼中的春色恐怕是人非景。
      难道说他们家孟家为了再出位贵妃娘娘,把目光放到陆逍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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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日更(下午3/6/9随机掉落),有大纲,今年种出第一颗小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