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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风雪打在人身上实在有些不留情,但药庭前人潮如海,商贩们大早起来支摊子,借人多叫卖着新鲜羊奶和饼子。人们挤在药庭外,那些看不住的孩童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在大人腿间钻来钻去。
苏日图州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药庭,人们盯着红绸盖住的匾额好奇,当然最主要的是,听说铁勒王会亲自驾临揭彩。
宣卿带着丹烟站在阶前,今日是大场合,她特地起早梳了南盛的云髻,发丝全盘在头顶,只垂下步摇和发带,穿了朱色的锦袍,外面罩上狼毛大氅,难得一副大气端庄的样子。
她呵出一口白气,在大氅下轻轻搓了搓自己有点冰凉的手,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敖敦从她身后出现,伸手拍掉她锦帽中的雪。
宣卿有点被吓到,回头一看是他才舒了口气,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像是看出她的紧张,敖敦笑着帮她拢紧了大氅。
“不用跟着父亲的王驾么?”宣卿把手揣在他怀里问。
敖敦看向王宫的方向:“有那日都和桑伦珠陪同。”
“桑伦珠回来了?”宣卿面露喜色。
这几日萨满们在神山下举行冬日祭神的大典,他们要为长生天献上牛羊,桑伦珠被请去跳舞了,宣卿好些天没见到她,还真有些想念。
正说着,一只雪白的小东西飞速从脚边窜进她的大氅里,扒拉着她的衣裙爬上去,最后从领口探出头,亲昵地蹭着她的下巴。
“啊!好痒好痒!”宣卿被吓了一跳,大叫着,一把抓住它扔到了敖敦脸上。
当敖敦无奈地拎着那小东西后颈递过来时她才看清,那是一只纯白的貂,乌黑的小眼睛正眨巴眨巴,嘴里叼了一只活的雪蛤,还在挣扎呢。
“嫂嫂!”桑伦珠挥着手跑来,“我送你的开业礼物,算是个好药材吧?”
“这就是你养的貂?”宣卿伸出手想碰,又缩回去,扭头给了丹烟一个眼神。
丹烟只好一脸纠结地伸手,用帕子包住了那个还在蠕动的雪蛤,大喊着跑进药庭去了。
“它叫小霜花,可爱吧?”桑伦珠双手接住自己的雪貂,爱惜地摸了摸,“用小动物送礼物这么浪漫的方式,只有我伟大的桑伦珠郡主才能想出来!”
“不要脸!”那日都的声音传来,他抱着胸站在不远处。
宝迪从他身后探出头,“恭喜世子妃的药庭开业,还有桑伦珠居然这样夸自己,不要脸!”
“住口!二对一不公平!”桑伦珠把雪貂放在肩上叉起腰,“你们两个白吃白喝的,给嫂嫂送礼物了么?”
“当然送了!”那日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请工匠用玉石雕了南盛的大药碾,可是摆在前厅最显眼的地方。”
“我要不是太忙了...我也!”桑伦珠还想反驳。
“你们没在伴驾么?”敖敦突然开口。
“我刚回来呀!”桑伦珠说。
“我以为大哥在!”那日都说。
“乐风姐姐应该在吧...”宝迪说。
“她在药圃里面呢...”宣卿叹了口气,这群人莫不是把龙格巴图给忘了。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的声音,宣卿踮脚看去,黑色重甲的天狼铁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雪开道,战马拉着雕金的王辇出现在视野中,正缓缓向这边来。
苏日图州的民众们纷纷让出道路,跪在地上,以额头抵地,呼出的热气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
王辇的车门推开,里面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龙格巴图踏出车驾,身后的大氅在风中翻飞,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的鬓发间落了雪粒,却丝毫不减威严。
“铁勒王!”
“拜见铁勒王!”
民众的声音不绝于耳,龙格巴图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带疤痕的双目扫过红绸覆盖的匾额,那红绸上还挂了铜铃铛,在风里叮铃铃响着。
宣卿注意到拖雷驾马跟在旁边,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有个记得去伴驾的,不过拖雷背上了那把重剑岱钦。
“你们这几个娃娃,光顾着嫂嫂,连父亲都忘了?”龙格巴图走过来挨个刮着孩子们的鼻子,只有到敖敦面前顿了顿没有动,父子对视一眼,龙格巴图已来到宣卿面前,“你这药庭,倒是比奔狼原的王帐还要热闹!”
他怎么不刮刮敖敦的鼻子呢?宣卿还想着这对父子刚刚的对视,这才反应过来行了个南盛的礼,狡黠地笑了笑:“全是父亲赏的面子。”
“嘴变甜了。”龙格巴图笑道。
拖雷呵呵笑着走过来,把剑递给敖敦。
敖敦接过剑鞘,疑惑了一瞬,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重剑出鞘了,龙格巴图拿着它大手一挥,雪地上瞬间被划出一个半弧,他高高将岱钦举过了头顶。
宣卿一眼看到他脖间的青筋骤起,憋的通红,一把年纪了还真是死要面子...
所有人噤声凝视着那北陆王权的象征,岱钦此刻正泛着幽幽的微光,黑色的剑身一闪,伴着龙吟声斩断了正上方的红绸。
铃声落在地上,露出匾额上四个金光流转的大字:通济药庭。
龙格巴图喜笑颜开,须发尽亮,他将岱钦插入鞘中,拍了拍敖敦的肩膀,转身走到匾额下方。
他是多一刻都举不动了吧...宣卿心想。
民众们沸腾了,却在龙格巴图站定的瞬间安静下来。
“苏日图州的儿女们!”龙格巴图双臂一振,声如洪钟,“世子妃曾经向我保证:这药庭会让牧民们不再因为一场风寒就丢了性命,能让北陆的战士们断了骨头还能骑马射箭,能让苏日图州的孩童活过每一个寒冬。”
“我哪里这样说了...”宣卿小声嘀咕。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看到了南北真正实现贯通、共济的希望,”龙格巴图指着匾额,声音慈和下来,岁月雕刻的那副面孔更加坚毅,“南盛的珍宝般的公主,带着她故土的医术远嫁到此,她的心比金神殿山上的冰雪还要干净。”
如雷的掌声响起,宣卿不好意思地往敖敦身边靠了靠,敖敦垂眼看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知道为什么,本王要亲自来揭彩么?”龙格巴图的音调变低,审视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自从公主到来,兴建这座药庭。本王细细看在眼里,巫医和萨满多有不满,贵族们屡屡在殿上弹劾,甚至你们当中!也不免藏着一些乱嚼舌根的人。看清楚,这座药庭插上了狼首大旗,受的是龙格氏的庇佑。收起那些歪心思,想想岱钦剑斩下过多少蛮族的脑袋。”
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
龙格巴图满意地点点头,走下台阶拉起宣卿的手,带着她到了匾额下。
“父亲...我...”宣卿刚还正感动呢,突然被拉到大众面前,有点压不住因为紧张而抽搐的嘴角,满脑子要逃,却根本拗不过龙格巴图那浑厚的腕力。
举个岱钦很累,捉个她还是绰绰有余。
“让药庭的主人,我们的世子妃跟大家说两句!”龙格巴图笑盈盈地带头鼓掌。
乌乐风正好出来,擦了擦脏兮兮的脸,马上看热闹似的鼓掌大喊:“世子妃好样的!”
桑伦珠和那日都拍手也凑起热闹。
宣卿瞪了乌乐风一眼,她是见过各种场面,但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致过辞啊!
她感受到自己掌心开始出汗,只好紧紧抓着龙格巴图的胳膊,下意识望向敖敦,敖敦背着剑站在弟弟妹妹后面,在与她对视时,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人群的喧闹声似乎在此刻安静下来了。宣卿深呼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感谢大家给我的机会...”
好像不太正式,皇帝哥哥平时怎么说来着?众爱卿平身...呸呸呸!
算了算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我给它起名叫通济药庭,是因为在此地,没有贵族与平民,只有医者与病患。”
还是得正式点吧,本公主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宣卿顿了顿,“就诊者在前厅排队,取一支竹签,急症红签,外伤蓝签,妇孺黄签,若是来诊诊脉看看身体,就取普通竹签。大家都按签色,去不同的诊案和诊室。”
“若是家贫、苍老无力,药庭分文不取;若有人愿意以工代诊,在药田劳作一日,可抵三日药钱;若家中有牲畜、猎物可缴,牛犊、羊羔等一只,可免一年诊金;最后,有疑难病症主动前来就诊的,或进献家中土方、奇方的,都另外有赏。”宣卿说完缓了缓气,转头朝龙格巴图俏皮一笑,“父亲觉得如何?”
龙格巴图大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南盛皇室可真是够大气的!”
“非也非也!”宣卿憋住一脸坏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展开,用左手举起,顺便露出那条洁白的狼尾,“大家可看好了,这些通通都是世子出钱,有世子鉴印为证!大家都要记得感谢王爷和世子!”
她凑在笑容僵硬在脸上的龙格巴图耳边,小声道,“父亲,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可别舍不得!”
民众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有的满脸感激,有的跃跃欲试,更有的已经拜起长生天。
不顾呆住的龙格巴图回答,宣卿笑着收起卷轴跑到敖敦身边去了,还不忘加了一句,“今日第一个进去看诊的免费!”
“你这个机灵鬼!”龙格巴图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哄笑声散开,民众们纷纷挤向药庭大门,桑伦珠、那日都、宝迪三个人互相对视几眼,先后排队挤着进去帮忙了,连龙格巴图都只能摸着胡子让到一边,和拖雷说笑着往王辇去了。
“呼,别提有多紧张了!”宣卿舒了口气,她的脸被风吹得通红,脚也有些冷,极小幅度地在原地跺着。
“无可挑剔。”敖敦正轻轻用指腹擦去她鬓边的雪水,或者汗水,把手掌贴在她脸颊上帮她暖脸。
“还挺有公主气势的!”乌乐风在她背后用胳膊肘杵她。
“哼,”宣卿也不甘示弱地杵回去,“我本来就是公主!”
-
“真是这样?”赛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将手中的金盏狠狠扔在地上,洒了一地酒水。
“儿子不敢撒谎!”察鲁神色紧张地站在一边,手在身侧挥动着示意女奴们赶紧下去,“我要去闹得她的药庭开不下去!”
“蠢货!”赛罕指着察鲁,“狼首旗插在那里,龙格巴图亲自去给她撑腰了,你能搞点小动作都算你有种!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要跟王对着干么?”
女奴们顾不上收东西便散乱着逃出大帐。
“瞧瞧,这南蛮子公主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肯这么给敖敦卖命!”赛罕手骨骨节被自己捏得嘎吱作响,转头盯着暗处的人影,“你说呢?阿勒坦。”
阿勒坦向前走了几步,没说话,他站在昏黄的烛火与帐篷黑影交接的边缘,略显稚嫩的脸隐在阴暗处,目光沉沉地看着赛罕。
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锦衣玉食的贵族太过可悲了,他永远也无法理解她的感受。
那个公主仅仅是包容地想帮助所有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在赛罕满脑子的权谋里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视人命如草芥的赛罕将这种大爱理解为帮敖敦巩固势力、收买人心。阿勒坦虽然能明白,但他同样也认为这种做法是超出他认知的,换句话说,她在优渥温暖的环境中长大,看得懂人心的阴暗面么?
没有什么隔阂是几副汤药就能消除的。要是可以,敖敦和宝迪给他的早就够了。
“怎么?连你也哑巴了?”赛罕横眉冷笑。
阿勒坦摇头,淡淡地开口:“那杀了她如何?”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样一个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公主,当她的脖子终于被抵在刀尖上时,那双天真的眼睛里会不会露出和普通人一样的恐惧。
赛罕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讥笑着说,“你舍得?你不是在马场救过她么?”
“做戏而已,全部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阿勒坦垂着眼,“她站在敖敦那边,那她就是我的敌人。”
“你最好没有忘记铁赫罗的头颅和那些血。”赛罕似乎气消了些,接过察鲁倒的酒仰头饮下。
“我就是为了这些才活到今天。”阿勒坦点头。
“但是不行。”烈酒下肚,赛罕吐着酒气,渐渐平静下来,“龙格巴图死之前,我什么也不能干,他时刻盯着我呢,该死的老家伙。他想找到机会,帮敖敦扫清障碍,我们做得再干净也没用。你知道么?那是一位垂死的英雄啊,他要想把屎盆子扣给我,我扒了皮也甩不掉。”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阿勒坦盯着红色地毯上蜿蜒的酒渍,那些痕迹让他想起十岁的雪夜,所有人的血混着水,被冻成红白相间的冰,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再也没融开过。
阿勒坦突然笑了,那笑声像硬挤出来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丁点快乐的情绪,“寒铁不是送到了么?况且以龙格巴图的那副残躯,他看着威风,但没几年好活了,我们只需要静待佳音。”
“送到了,你的办法很好。”赛罕抬起金盏敬天,再倾斜着将酒倒在地上,“本王敬铁赫罗,留了这么个狡猾的种。”
-
“咦,”乌乐风有些嫌弃地在边上看丁太医糊泥巴,“泥巴也能治病!”
“这是井底泥,配合紫雪丹,最适合治小儿高热惊厥。”丁太医解释道。
“我们可没说收病羊!”小学徒正对着牧民摆手。
“你们也没说不收病羊!”牧民反问。
“行了,”宣卿看着这两个人围着羊争来争去,忍俊不禁,“牵走吧,能医好就收。”
“治人就算了,你连羊都治!”乌乐风感叹。
“有些是小病,不治不就浪费了。”宣卿双手插在皮毛筒里向外走去,“夜间就别动工了,闭庭之后,守夜的人记得多穿些衣服。”
丹烟焦头烂额地在内室算了一下午账,拖着疲惫的身子凑过来。
敖敦说得对,是该安排一下各个职位的人了,宣卿看着丹烟想,抬起胳膊活动了一番筋骨。
算了!今天已经够努力了,明天开小会再说吧。
丁太医在后面应下,他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风雪暂歇。他手上的册子清楚记录着,今日接诊八十六人,光竹签都放了五批,真是一刻都没闲过。
宣卿就一直走来走去在旁边说“加钱加钱”,搞得大家都和打鸡血了一样勤奋,这会儿没人了,坐下缓过来才发现累的要命。
明日恐怕还会更多,丁太医手指抚过上面记载最多的几例,毫不意外的是冻伤溃烂和风寒咳嗽。他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服,心想北陆的冬天真的是很冷。
桑伦珠他们傍晚就吵闹着离开了,说要去雪原上比投枪。敖敦是午后回宫议事的,不过傍晚又来了,在药庭里四处晃悠,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说着鬼鬼祟祟到宣卿面前来了。
敖敦低下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上面墨迹未干,是他刚画好的,工整得像那些兵书上的阵型,可比她自己吃着点心、趴在床上画的歪七八扭的道道好看多了。
“煎药室的排烟道不对,今日起风后,烟气都倒灌进来了。”敖敦招来徐管事,“不过比较好改,这是我新绘的改建图,还有,”他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处窗边,“这处窗缝漏风。”
“世子真厉害吧?”乌乐风又伸手在后面撞了撞宣卿,“哎呀,世子和世子妃就慢慢回宫吧,我和丹烟先走一步啦。”她扯着丹烟往外跑。
“等一下!公主...”丹烟有些不乐意走。
“连马术老师的话都不听?”乌乐风一个眼神瞪过去。
“什么老师!明明就在旁边睡大觉...”丹烟嘀咕着被拉走了。
宣卿听了起哄突然觉得耳尖有点烫,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又伸出一只手去拉敖敦:“我们也回去吧?”
她的手明明在皮毛筒里,却算不得温暖,敖敦摸了摸,便握住她,一起向药庭外走去。
门口暗香浮动,不知何时,廊柱边多了盆新开花的腊梅。
“哪来的梅花,没叫他们买呢!”宣卿疑惑地说。
“应该是谁送给善良的公主的。”敖敦伸手拂去花瓣上的积雪,折了一朵半开的小花,转头对路过的学徒说,“搬进去吧。”
“别...”宣卿还没来得及阻止,“梅花也能入药的!”
敖敦的手突然靠近,将小花轻轻簪在了她发间。
“好看。”他低头注视着她,声音也很轻,目光格外温柔。
“你今天怎么...”宣卿红着脸别开头。
奇怪,现在怎么变成是她不敢看他了。
“回家吧。”敖敦说。
天地安静,只剩雪地里两人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
[星星眼]因为在医院工作所以直接套用了一下门诊制度 把抽竹签当挂号了!
紫雪丹+井底泥也是真实历史医书存在的药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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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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