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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世子回来了!公主快躺好躺好!”丹烟伏在窗边,一个激灵站起来。

      “哦哦哦!”宣卿立刻老实躺下,装出一副虚弱难受的样子。

      敖敦进寝殿时,丹烟还在急忙帮她掖被子。

      宣卿本来仍然是有点犹豫要不要装病的,可今天敖敦去议事,她让都兰去书房外盯着,明明半个时辰前那些大臣就都走了。

      宣卿心想这下总要回来吃饭了吧,结果刚刚敖敦居然又让人传话说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往床上一躺就让都兰去请人了。

      “太医来看过了吗?怎么回事?”敖敦坐在床边看她,手撑在被角,有点无处安放,“早些时候不是还说要用午膳了?”

      “那是...”丹烟愣了愣,这倒没对过口供,“那是因为那时候公主就不太舒服了,怕打扰您议事,只好用午膳当借口,想让您回来。”

      说罢她在心里感叹自己临场反应真是厉害。

      “我不要紧的...”宣卿咳嗽两声,仿佛悠悠转醒,故作柔弱地开口,“政务重要,你去书房吧。”

      “都处理完了。”敖敦说。

      她就知道!这个敖敦也不知道扯谎骗她,这不就是在说他本来不想回来么?

      丹烟趁机开口:“太医说公主只是有些着凉,染上了风寒。”

      “怪我。”敖敦有些自责,“西偏殿的地龙比不了你宫里,也可能是因为前天我耽误太久,让公主受寒了。”

      他想起那天她抱怨被窝冷。

      “太医开药了吗?”敖敦又问。

      “已经在熬了,只是太医说不能空腹喝药,公主这...什么都不愿意吃。”丹烟有些为难地答。

      宣卿偷偷看敖敦,他脸上满是担忧,眉头也皱着,她心里突然有点发虚,但又有点隐隐的欢喜,他是在担心她。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敖敦试探着问。

      “城东有一家南盛铺子...”宣卿犹豫着说,语气越来越委屈,“叫南韵斋,那里的芙蓉莲子糕,我常常听说...但没吃过...”

      “奴婢立刻派人去买!”丹烟说。

      “我去吧。”敖敦拦住她,“很快就回来。”

      看着敖敦毫不犹豫地离开,宣卿坐起来嘟囔:“果然一有活干就很积极...怪不得之前在南盛使唤他买东西,说去就去了。”

      敖敦确实回来得很快,原本起码也得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可他回来时糕点都还是温热的。

      “扶我起来...”宣卿有气无力地说。

      “奴婢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丹烟见状就扭头要走。

      于是敖敦只好又坐到床边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防止她再受凉。

      宣卿心不在焉地吃着糕点,她才不是真想吃这个,可是此刻她的背贴着敖敦的胸口,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敖敦的眼神扫过她单薄的肩膀和脖颈,终于问出之前想问的问题:“公主在建都皇宫,饮食必然精细,为什么这样清瘦?”不仅如此,她来到北燕之后也没见少吃了饭,可仍然没长多少肉。

      “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父皇母后离世后,我心里难受,胃口不好,才饿瘦的,后来也没长回去。”宣卿说,这倒是真话。

      果然敖敦有些心疼,抱她都用力了些,但他抬起一只手靠近她的额头,似乎想试试体温。

      被碰到肯定会暴露她在装病,宣卿及时按下他的手,“我今天还没去药庭巡视,你帮我去看看吧?尺寸和图纸要核对好,别让工匠们弄错了。还有那些种子、药材、石料什么什么的统计册子,乱乱的,你记得整理好拿回来。不然我总不放心。”

      “知道了。”敖敦一口应下。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傍晚时分他才回来。

      外面好像又下雪了,他进来时身上带着层落雪被融化的水珠,那些理好的册子被他护在怀里,一点也没湿,他将它们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公主喝过药了?”敖敦先轻声问一旁的丹烟。

      “喝过了,有您照看着,那奴婢先出去了。”丹烟得了机会就跑。

      “图纸上的所有尺寸我都标注好了,你要的册子也全带回来了。”敖敦凑到床边,语气平和地说。

      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还真是喜欢干活,宣卿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敖敦以为她是病中又累了,便不多打扰她,轻手轻脚地坐到桌边,开始帮她浏览批阅那些册子。

      就这样僵持着,宣卿还在想着使唤他点什么,结果居然真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扭头就看到敖敦坐在不远处的灯下,一步也没挪过,安静专注地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看不出一点不情愿。

      他越是这样对药庭的事上心,宣卿就越郁闷,难道就真和桑伦珠说的一样?她边想边翻来翻去,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敖敦似乎听见了床上的动静,放下笔走了过来,轻轻地坐在床边,朝背对他的宣卿再次伸出手,想确认一下体温。

      他的手被一把打掉了,宣卿烦躁得像被惹毛的刺猬,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刚想解释,却听见身后传来敖敦带有笑意的声音:“还挺有精神的。”

      宣卿一点点转过身,与敖敦四目相对。敖敦的神色温柔,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宣卿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就因为自己打了他的手,他就能笑成这样?

      接着敖敦的手再次执拗地伸过来,她到嘴边的话被憋回去,急忙伸出手想阻止他。

      但她的双手被轻易按在床上,敖敦顺势俯身,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下,温热的额头轻轻贴上她的。

      这样近的距离,呼吸交错,宣卿早就忘了说话。

      坏了...这下他肯定发现自己是装病了。

      敖敦只是短暂贴了贴,就起身松开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变得绯红的脸颊上,温和地开口:“还好,公主没有发热,我能放心了。”

      他收起笑容,重新变回平日里的样子,正要起身,像完成了任务打算利落离开。

      宣卿突然很不喜欢他这样,下意识地坐起来,伸手拽住了他腰上系的狼尾。

      “等等!”宣卿满脸急切,抓着不放,“你去哪里啊...这么晚了。怕我...怕我过了病气给你,害你也生病吗?”

      敖敦停下脚步,背对她低着头,过了很久,才用有些悲伤的语气开口:“公主...有些讨厌我吧。所以不让我照顾你,让我去买东西,去做别的...支开我。”

      “你怎么这样想...”宣卿突然觉得喉间一酸。

      敖敦从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能随意拿捏周围的一切,他怎么会以这种语气说出这些话?

      “没事,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敖敦转过头,表情有些无助,他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骄傲,慢慢跪下来伏在她床边。

      那双眼睛澄澈又委屈,一下子让宣卿想起被察鲁关在笼子里的小狼,他们都用那种眼神,那样抬头望着她,就像她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只要是公主想要的,公主喜欢的,我都可以去做。”敖敦的声音低沉、顺从,“药庭的事...那些账目,我全部帮你处理好了,你可以放心休息,明天、后天,多久都可以,全交给我都可以。”

      说到这里敖敦顿了顿,“如果打扰到你了,我也可以走。”

      “干嘛为我做这么多...我们只是和亲吧...”宣卿还是压着冲动,想再试探一些。

      “我一直都在认真地做一些自己讨厌的事,因为那是责任。”敖敦第一次有了敞开心扉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但药庭的事不是,我愿意为公主去做,不是因为责任...只要看到你高兴,我也会觉得高兴。”

      他只是因为把药庭的事当成她的事,想要帮她的忙,让她可以高兴,可以多休息一下,所以即便她使唤了他一下午,他也不会觉得烦。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干活,喜欢表现。

      就是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天天忙公务?

      “我骗了你,”宣卿看他这样,叹了口气缴械投降,“我是装的,我根本就没有生病,也没有喝药。”

      预想之中的责怪并没有出现,敖敦似乎松了口气。

      “真的?那就好。”

      “那就好?”宣卿疑惑。

      “嗯,和我的期望一样。”敖敦说。

      这样回答就太超过了...他今天好像吃了什么很会说话的药,哄得宣卿都没法蛮不讲理。

      她又想起敖敦最开始的那句“公主有些讨厌我吧”,是因为这个,他才想表现得完美一点来讨好她么?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讨厌他?

      宣卿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敖敦是觉得她讨厌他,所以才会想躲着她,怕惹她生气。而她自己因为被躲着,才会发脾气不高兴,反而让他更觉得自己被讨厌。

      这算什么!!

      宣卿觉得眼眶酸酸的,很不争气地有点想哭:“你是不是那天...听见我和丹烟说话了?”

      “对不起。”敖敦垂着眼,算是承认了。

      “你别道歉了,都怪我,那是我嘴硬才那样说的...不是我的真心话,”宣卿悄咪咪勾了勾他的手指,一点点握住他的手,“我没有讨厌你!我没有讨厌你...真的,你别走了好不好?以后也早点睡觉,我怕冷,也很怕孤单,一个人在这里根本就睡不着。”

      这几句话似乎让敖敦消化了很久,最终他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像成亲最初那样留下来。

      -

      这次装病之后,敖敦也没再躲她了,她也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就能随便在床上贴着他取暖。

      宣卿就是这样的性格,最别扭的时候过去,她就豁然开朗了。别扭的时候有多闹腾,后面就能有多乖巧。她已经将那天的对话和后面的相处当作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

      其实在南盛的文化里,男女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就已经证明两个人心意互通,两情相悦了。可是她总觉得对敖敦来说肯定不是这样,不然他干嘛还觉得自己讨厌他?

      说来也真幽默,谁会愿意和讨厌的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啊!她可是公主诶!

      于是她又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多事来证明自己。

      比如上午她去药庭督促工匠,遇到点难以决断的问题,就要他们等敖敦来了再问问敖敦,会夸赞敖敦是她最棒的参谋,堂而皇之地依赖他、信任他。她会在敖敦忙起来的时候跑去书房给他送饭,安排绣娘给他做新的衣裳,会在清晨醒来时挽着他撒娇,又在晚上睡下时问问他今天处理了什么事务、见了哪些人。

      宣卿觉得这样就是在一起了,就是南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写的那种细水长流、心有灵犀的爱情的开始,只要慢慢相处下去,两个人越来越喜欢在意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非要说,她果然还是对敖敦的过去有点好奇,桑伦珠说女孩子们不喜欢他,她就每天比前一天更加想知道了,一定得找个机会问问他才行。

      不过敖敦说话还总是很客气。

      “多谢公主。”

      “吵到公主了。”

      “让公主等着急了。”

      反正来回就那几句话,公主公主的,也不改口,自己可是老早就叫他的名字了。

      算了,她也不是那么计较称呼。虽然没有将“喜欢”两个字宣之于口,但她觉得,自己天天这样做,敖敦应该会懂的。敖敦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

      -

      药庭的主建筑大体已经初见雏形,宣卿冒着雪天天都来看,把和敖敦相处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这里,而且她其实很多专业的东西都看不懂,可这儿是她亲手绘图,眼看着一砖一瓦累积建设起来的,她就算只是来陪着,心里也踏实。

      这天用过午膳,她又马不停蹄地赶来药庭,空荡荡的药庭主建筑左右钻风,除了最大的几扇窗户和屋顶,别的什么都还没添,像个毫无血肉的骨头架子。院子里堆满了材料,东一坨西一坨,工匠们正趁着没下雪快速动工。

      冬天反而愿意来做工的人更多了,宣卿加了天冷的工钱。北陆的冬季漫长难熬,但只要在这里做上半个月,得到的银两可以买一冬天所需的存货。

      “都摆歪了,你是不是个子太矮了看不到?”

      声音传来时,宣卿正指挥着人摆暖阁内室里的桌椅和柜子,别的倒不急,这内室就像她个人的太和殿,是最最重要,必须第一个收拾好。

      她回头,看到乌乐风抱臂站在门口。

      “你倒是闲,竟然跑到我的药庭来。”宣卿也抱臂回敬她。

      “这原来是个药庭?”乌乐风嗤笑一声,“大老远路过,我以为这是个什么破土坯房,就过来瞧瞧能不能买下做个大茅厕。”

      “说话真难听!”宣卿气急败坏地吼她,“我这是还没建好呢,再过段时间叫你刮目相看。”

      “冻得慌,又没有地龙,”乌乐风打了个寒战,“早点回去得了,回去一起吃上次的锅子。”

      宣卿这才听出来她的目的,“原来是馋嘴了,我说你好端端的,跑来找我做什么。”

      “再不回去,你的装病就要变成真病了。”乌乐风一把扯了她往外走。

      乌乐风的寝殿也不小,这点上敖敦还是没有区别待遇的,就是地龙没那么暖和,宣卿即便进来了也不太想解大氅。

      “你上次装病之后,我看你们的关系还不错?”乌乐风扔掉大氅,坐在桌边倒水,她很是随和,没有让侍女进来服侍。

      “是啊,总能帮我处理掉药庭的琐事,也不跟我闹别扭了。”宣卿坐下端茶喝。

      “哎,我看你是忙昏头了,只顾着自己怎么想。”乌乐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我好歹和世子认识很久了,你却是个当局者迷的家伙。你不知道,装个病撒个娇,在他那里就和天上掉馅饼一样。估计想着你肯给他施舍一点好脸色,不赶他走了,他就已经感恩戴德,理解不了你到底在想什么的。”

      “哪有那么夸张!”宣卿一口水差点呛住,“我觉得他应该能明白。”

      “哼,”乌乐风一脸不信,“随便你吧,反正也不能比之前差了。我才懒得管!不过我跟你打赌,要是哪天你真和他说了你喜欢他,他估计还得愣半天反应一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宣卿根本想不到她描述的敖敦的样子,但突然想起来别的事,“你有求于我是不是?不然干嘛对我的事这么操心?”

      “我没有!”这下轮到乌乐风急了,但她反驳完,又变得犹犹豫豫的,“暂时还没有...反正你想办法快点和他说说明白,等你们的感情问题解决了就到我了,到时候我就跟你说我的事。”

      “我,就,不!”宣卿故意气她,“你的那些什么事儿,爱说不说!急的话你去找敖敦好啦,你会吗?反正我觉得现在还不错,我们南盛人讲究循序渐进,就算你说得对,我们这才刚开始呢,得徐徐图之。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想,他的人我天天看着,又跑不掉。药庭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这么多人和事等着我决断呢,小情小爱放在一边,我要先忙药庭的事。”

      “你们南盛人,气死我了!”乌乐风把杯子放下,推着她就往外走,“白费我口舌了,你赶紧出去吧!不欢迎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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