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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红烛映帐褪华服,玉温肤软吻痕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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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三十七年,冬月初八。
相府的红烛从辰时燃到亥时,烛芯爆出的火星子落在描金喜字的锦帐上,又顺着垂落的珍珠帘串滚下去,在青砖地积成细碎的暖光。樱玥坐在铺着鸳鸯戏水褥子的拔步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婚服下摆的缠枝莲纹——那是蜀地最好的绣娘用十匹云锦才绣成的,金线裹着银线,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她掌心的汗还是将纹样洇得发暗。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肖战披着一件玄色镶红边的锦袍走进来,袍角沾着些微的雪粒子,一进门就被暖炉的热气融成了水痕。他抬手解下腰间的玉带,玉钩上挂着的双鱼佩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樱玥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双眼平日里看奏折时总是带着几分锐利,此刻却盛着烛火的光,软得像浸了蜜的温水。
“坐着等久了?”肖战走到床边,弯腰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室外的凉意,却又透着沉稳的温度,将她冰凉的手指裹得严严实实。樱玥摇摇头,想说“没有”,喉咙却发紧,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站起来。
婚服的系带在腰后打了个复杂的同心结,肖战的指尖从她腰际绕过去,指腹轻轻蹭过她细腻的肌肤,惹得她微微一颤。“别怕,”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淡淡的酒气,却格外清晰,“我不会弄疼你。”
樱玥的耳垂瞬间红透,她偏过头,目光落在帐角悬挂的红绸花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肖战的指尖顺着系带缓缓向上滑。婚服的领口被他一点点拉开,露出她光洁的脖颈,烛火的光落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层碎金。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指尖的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这料子倒是衬你。”肖战的目光落在她肩头的纹样上,指尖轻轻抚过金线绣成的凤凰,“蜀绣局的绣娘花了三个月吧?我上个月去库房看时,她们还在赶工。”
樱玥愣了一下,才小声回道:“相爷……怎么知道?”她以为这婚服是太后赐下的,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赏赐,却没想到他竟特意去看过。
肖战低笑一声,指尖滑到她的腰侧,轻轻一扯。系带应声而开,婚服的下摆顺着她的身体滑落,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中衣的内衬上,用银线绣着细碎的星纹——那是景耀国特有的纹样,是她母亲临终前亲手绣的,说这星纹能护她平安。樱玥下意识地想拢紧衣服,却被肖战按住了手。
“别动,”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踝处,声音沉了几分,“这里怎么回事?”
樱玥的脚踝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一条细小的虫子趴在白皙的肌肤上。那是景耀国灭国那年,玄漠的士兵追她时,用刀划下的伤口。这么多年过去,疤痕早已淡去,可她还是习惯性地想遮住它。她垂着眼,声音带着几分涩意:“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肖战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将她的脚踝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疤痕,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稀世的珍宝。接着,他低头,用齿轻轻咬了咬疤痕的边缘,温热的触感让樱玥浑身一颤,脚趾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撒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抬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这是玄漠人用弯刀划的,刀上淬了漠北的风沙,所以疤痕才会是淡粉色的。我说得对吗,景耀的长公主殿下?”
樱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在沧澜做了三年的宫女,又被太后指婚给肖战,没人会知道她的过去。可他竟然……全都知道。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砸在肖战的手背上,滚烫的。
“别怕,”肖战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心疼,“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夫人,不是什么景耀长公主。这疤,以后归我护着,再不让它沾半分疼。”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樱玥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眼底的真诚,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好像都有了归宿。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带着哭腔:“阿战……”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前在宫里,她叫他“相爷”;大婚拜堂时,她叫他“夫君”;只有此刻,在这暖烛摇曳的帐内,在他坦诚一切又承诺保护她之后,她才敢叫他的名字。
肖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手抱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在。”
樱玥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摩挲着,摸到他腰间挂着的星枢玉——那是她今天亲手系上的,是景耀国的国宝,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玉身温热,触手光滑,她将玉攥在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像是在汲取力量。
就在这时,玉面突然闪过一道微光。樱玥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玉面上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玄色的铠甲,银色的头盔,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正勒马站在风沙里。那身影很高大,看不清脸,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她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肖战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头看向她。
樱玥摇摇头,将脸埋得更深,手却更紧地攥着星枢玉。她不知道那身影是谁,可看到他的瞬间,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她不敢告诉肖战,怕他担心,也怕自己说不清楚。她只能更紧地缠着他的脖子,将身体贴得更近,像是要将自己融进他的骨血里。
肖战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在铺着软褥的床上。他俯身压在她的上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累了吧?我们歇会儿。”
樱玥点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唇上。他的吻很轻,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墨香,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她的手在他的身上轻轻游走,从他的衣领滑到他的腰际,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和有力的心跳。
烛火还在燃烧,映得帐内一片暖红。锦帐轻轻晃动着,将两人的身影裹在里面,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樱玥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身体也开始发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肖战的指尖滑过自己的腰腹,带来一阵战栗的快感。她轻轻喘着气,将脸蹭在他的肩窝处,像只温顺的小兽。
肖战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他的手也渐渐变得大胆起来,从她的中衣下摆探进去,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樱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没有推开他,反而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的烛火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光。肖战趴在她的身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她的颈间。樱玥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阿战,”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肖战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声音坚定:“会。永远。”
樱玥笑了,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她的手还攥着星枢玉,玉身贴着她的掌心,温热依旧。
夜半时分,樱玥突然醒了。
帐内的烛火已经灭了,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淡淡的银辉。肖战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臂还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像是怕她跑掉一样。樱玥轻轻动了动,想看看他的脸,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枕边的星枢玉。
玉面再次闪过微光。这一次,樱玥看得很清楚——玉面上映出的,是一群玄漠士兵,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握着弯刀,正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刀光剑影,风沙弥漫,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那是景耀国灭国时的场景!
樱玥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她下意识地想叫出声,却又怕吵醒肖战,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将声音咽回去。她的手紧紧攥着肖战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肖战被她的动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连忙将她搂得更紧,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做噩梦了?”
樱玥点点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处,声音带着哭腔:“阿战……我看到玄漠的人了……他们在杀人……”
肖战的心猛地一疼,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别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他知道她的过去,知道景耀国灭国时她受了多少苦,所以他更心疼她此刻的恐惧。
樱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里的恐惧才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知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有肖战,有他的保护,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相府墙外,一个黑影正躲在老槐树下,死死地盯着绣楼的方向。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青铜哨,哨身上刻着玄漠国特有的狼纹,正被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
刚才樱玥婚服内衬的星纹,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景耀国的防御星纹,是玄漠国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的秘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沧澜丞相的新娘身上。
黑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将青铜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哨声很轻,像是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可他知道,这声音会传到玄漠的营地,会让那些蛰伏的同伴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他又看了一眼绣楼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贪婪。星枢玉的消息他早就听说了,据说那玉里藏着景耀国的秘密,能让人拥有无穷的力量。现在,玉在樱玥手里,星纹也在她身上,只要拿到她,玄漠国就能重现当年的辉煌。
黑影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老槐树下的一片积雪,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帐内,樱玥还在肖战的怀里睡得安稳。她的手依旧攥着星枢玉,玉面的微光渐渐散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玉里藏着的记忆,那跨世的恐惧,已经悄悄在她的心里埋下了种子。而肖战的温存,就像是一层柔软的铠甲,将这颗种子裹藏起来,等待着未来某一天,破土而出。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棂,落在帐内的鸳鸯褥上,映出一片淡淡的银辉。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咚——咚——”,一共两下,是丑时了。
肖战轻轻吻了吻樱玥的额头,将她搂得更紧。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仅要护着她,还要护着她背后的秘密,护着这沧澜的江山。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樱玥脚踝上的疤痕,闪过她看到星枢玉时的慌乱,闪过墙外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玄漠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不过没关系,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樱玥,谁也别想动沧澜的一分一毫。
他轻轻拍着樱玥的背,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间,心里暗暗发誓:樱玥,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定让你不再受半分委屈。
烛火的余温还在帐内弥漫着,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和樱玥发间的香气,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樱玥在睡梦中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又舒展开,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不知道,一场跨越时空的羁绊,已经在这暖烛摇曳的大婚夜里,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枚握在她掌心的星枢玉,那道刻在她脚踝的旧疤,那个映在玉面上的玄甲身影,还有墙外那个握着青铜哨的暗探,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一一揭晓它们的秘密。
夜还很长,可帐内的温存,却足以抵挡这世间所有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