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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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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两人便收拾妥当出发前去尾山寺。
心慌的感觉已经平息,又听赵青说大表哥今日应该就能回来了,云舒松了口气,想来是自己过于忧虑了。
尾山寺在城外,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马车到了之后还得爬一段山路。
云舒如今跟在陆明浅身边给酒馆帮忙,身体已经锻炼的较以往好许多了。
只是天有些热,等到寺里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云舒还想着去里头拜一拜,如此必然不太妥当,便先休整了一番,和陆明浅一道跟着小沙弥去洗了把脸。
陆明浅要找的住持法号为正德,如今还在忙,两人便先去了佛堂。
云舒跪坐在蒲团上,许下的愿十分诚恳。
有些事情事在人为,云舒清楚,若是想要摆脱前世的境遇,单单靠许愿是不行的,佛祖渡她一时,总不能渡她一世。
好在她本也没打算许这个愿,毕竟她如今已经在努力改变了。
对着威严慈悲的佛像,云舒俯身祈愿,愿大表哥次次外出都能平安归来,愿陆明浅的铺子能够生意兴隆,较之前世更甚,愿这普天之下的女子们能好过一些,束缚,压迫,不公的绳索,能早一些从她们身上扯开。
从里头出来,陆明浅正巧也出来了,小沙弥声称住持那边已经结束,请二位施主过去。
住持是个慈眉善目的,还记得陆明浅,与她聊了些陆父的事情,之后替陆明浅挑选了个开业的黄道吉日。
只是时间与两人原本预想的要远了许多,在两个月之后。
两人预想的原本是在下个月。
但陆明浅对住持深信不疑,什么都没说,一口便应了下来,之后恭恭敬敬的带着云舒离开。
刚转身,云舒便听见身后住持慈祥中带些笑意的声音,“施主心性不错,过往种种如过眼云烟,该散的便让它散了吧,凡事此消彼长,非是坏事。”
云舒猛然回头,对上住持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温和双眼,时间和经历在里头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她应当明白住持在说什么。
良久,云舒应了声好,谢过住持点拨,跟在陆明浅身后离开。
到了外头,方喘了口气,陆明浅拧着眉问她,“住持刚刚那些话你听明白了?”
“想来是让我不要对过往的事情太过耿耿于怀,”云舒笑笑,“无非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那些小事罢了,无碍。”
陆明浅总觉得不是如此,但她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
几人留下来在尾山寺用了斋饭,打算下午回去。
赵青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晚一些可能会落雨,是以几人将回去的时间提前了些。
尚未到申时便出发了。
马车行至一半天色便阴沉了下来,红俏与浮生坐在对面嘀嘀咕咕的说小话,云舒则想着大表哥今日不知会不会回来。
路途过半,云舒有些昏昏欲睡,陆明浅在她耳边嘀咕着这些时日酒馆里头的事情。
平静被骤然袭来的破空声击破,飞速冲向马车的箭羽被赵青挥开,他喝道:“有刺客,别出来。”
云舒瞬间清醒了。
浮生并未经历过这般场合,吓得白了脸。
红俏要略微好一些,因着先前来扬州的路上,二人曾遇到过不少险些要了命的麻烦,每次都是侥幸逃生。
是以她迅速坐到了云舒旁边,将人堪堪护着。
陆明浅将马车帘子撩开一些往外瞧,只见马车外头已经围满了黑衣人,不知从何出来的几名灰衣人正与这些人大都着。
赵青位于马车旁,将那些欲冲破灰衣人的缠斗奔着马车来的人尽数斩杀。
可便是云舒这等手无寸铁对于功夫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的身手怕是都极好,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折在这里。
云舒的脑子从未转的这般快过,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只要能让陆明浅和红俏她们不被自己连累便行了。
她凑上前去与那马夫叮嘱了几句,马夫面露难色,但见她坚持,还是应了下来。
外头吵的厉害,陆明浅听不清她都跟马夫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时,便见云舒已经跃下了马车,红俏伸手去拽她,指尖只擦过她的裙摆,马夫鞭子迅速挥下,马车疾驰而去。
随着赵青一声惊愕的小姐,原本打算前去追赶马车的黑衣人停住了动作看向云舒,许是瞧过她的画像,以至于确认了身份,攻势全都朝着云舒而来。
灰衣人将她围住护起来,赵青更是将她扯在身后,轻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云舒跳下马车无异于如今最好的结果了。
若非如此,待他们全都力竭之后,便是马车离开,这些黑衣人必然会继续冲着马车而去,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云小姐,回城的路还远,这些黑衣人又都是身手极好的,届时怕是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而今至少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受了不轻的伤。
深知自己或许也坚持不了太久,赵青朝着不远处丛林密布的山脉指了指,“小姐朝那边跑,属下们断后,别停下,更别回头,等着大人去找您。”
“天快黑了,只要跑进了山,就安全了。”
云舒头很疼,平日里她总是爱哭,但到了这时候,却好似眼泪都已经被吓回去了似的,除了面色苍白,竟一滴泪都没掉。
她知道自己就是最大的累赘,如果可以,她甚至觉得赵青可以直接把她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因为很显然,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对方的对手。
可赵青并不会这样做,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她听话一些,能将这些黑衣人引开也是好的。
几乎是赵青的话一落下,云舒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赵青听到她提裙而去时留下的话。
“对不起。”
赵青心道她又说这种话,哪来的对不起,分明是职责所在罢了。
他与灰衣人一道,将前去追赶云舒的黑衣人悉数拦下,利剑穿腹而过,赵青只皱了皱眉头。
哪怕能给她多延长一刻也好。
……
云舒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如赵青所说,她并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丛林里飒飒的风声在她听来都像是那些人追赶了过来。
她也不敢去想赵青是否还活着。
裙子被划破了许多的口子,就连脸颊上都有些刺痛。
长时间的奔跑让她双腿发软,胸口更是一呼一吸间都带着割裂般的痛。
天已经黑了。
赵青说天黑了就安全了。
大表哥会来找她的。
云舒缩在灌木后,将脸埋在手臂上,总算是能喘口气。
如今是夏季,山上的蚊虫很多,但这些并不是云舒害怕的,她最害怕的便是那软骨头没有脚的蛇了。
单是想想便有些毛骨悚然。
怕也没用,她暂时歇一歇还是要往前跑的。
歇了不过片刻,云舒喘匀了气再次往前。
她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等着大表哥来找她。
可这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灌木后面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躲藏的地方。
也不知又跑了多久,云舒似乎听到身后有了什么动静。
不像是大表哥的人,若是前来寻她的,必然会呼喊她的名字,而不是这么连火把都不敢举的搜寻。
云舒屏住呼吸,将整个人团成一团蜷缩进灌木里。
她想这次要是活着回去了,她得跟红俏那丫头好好的说道说道,瘦一些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此时,但凡她再胖一点,就塞不进来了。
侥幸躲过了这一波搜查,云舒一时间不知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跑。
惊吓之后的疲惫和困倦袭来,让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骂了自己两句,云舒使劲按了按手臂上被荆棘丛划破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清醒。
又等了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云舒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但她跑了不久,又听见身后有人追来。
云舒心知自己这回大抵是跑不掉了,只是不知这些人是要立刻要了自己的命,还是将自己捉回去用来威胁大表哥什么。
正绝望间脚下一个踉跄,云舒猛地朝着前方趴去,地上全是树枝,云舒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云舒险些惊呼出声,但口唇很快被这人的手掌捂住,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别出声,云舒眼泪这才溢了出来。
谢砚似乎知道她吓坏了,此时倒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男女大防了,只将人揽在怀里平复片刻,那颗惊慌的心才恢复如常。
他攥着云舒的手腕带着人往山崖的方向去。
出了丛林,借着月色,云舒才瞧见他胸口那大片大片洇开的血迹。
“你受伤了?”
谢砚唇角抿的紧紧的,“无事。”
倒是她,此时瞧着狼狈可怜极了,脸颊上被划出了几道还在往外渗血的小口子,身上的薄纱裙如今更是被挂的破破烂烂。
呼吸重了几分,谢砚想,他当真是太过心慈了,早知如此,便该将那人直接赶尽杀绝了,一了百了。
二人一路到了山崖上,谢砚对于这里很是熟悉,他将自己的衣摆撕下来一长条随意的拧了两下将云舒的手腕与自己系在一处,看似漫不经心的叮嘱着,“一会儿抱紧我,别害怕。”
身后漆黑一片的丛林之中不知还藏着多少的危险,那些黑衣人仿佛随时都会出来。
云舒不敢耽搁,连忙使劲点头。
与她绑在一处的那只手揽着她的腰,云舒整个人埋在谢砚的怀里,周遭的危险仿佛都离她而去。
随着谢砚一句闭上眼睛,剧烈的失重感将云舒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