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罪案录》魔丸

6、轮回

　　“你还好意思说！”胡天保立刻炸毛，伸手就要挠他，“要不是你箭射歪了，我能那样？”

　　俩小祖宗又要掐起来，月老赶紧冲过来拉架，余光瞥见淮安转身要走，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哎哎！酆都大帝，孟柠最近怎么样？听蒋歆说她最近经常跟一个画皮鬼玩儿？”

　　淮安回头瞥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你要是想她，自己去奈何桥堵她，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她的贴身丫鬟。”

　　月老立刻耷拉下脑袋，连抓着胡天保的手都松了劲，委屈巴巴的样子活像被抢了糖的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柠性子傲得很，上次我去送汤，她连门都没让我进……”

　　“她想不想见你是她的事。”淮安抽回衣角，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腿长在你身上，要不要去找她就是你的事了——总不能等她主动来给你牵红线吧？而且这红线当真能管用？要不你还是让丘比特给你们两个一人射一箭？”

　　月老叹了叹气：“算了，这种事情，还是等她自己想通了比较好。”

　　这话刚落，缠满红线的童子突然凑过来，小声补刀：“柴道煌大人，上次您送的莲子汤，孟婆姐姐转头就给奈何桥的石狮子喝了……”

　　月老：“！！！”

　　淮安看着他瞬间垮掉的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转身就往门口走——颈间青蛇也跟着晃了晃脑袋，像是在偷笑。

　　胡天保趁机挣脱月老，又跟丘比特闹作一团，姻缘阁里的红线又开始漫天飞，连供桌上的姻缘簿都被扫到了地上。

　　一连几天没见着那只小猫咪，淮安揣着几分不耐，转身往奈何桥走去。

　　桥头正排着长队，孟婆低着头，木勺机械地往碗里盛汤，指尖却总往汤碗沿上撞。

　　听见脚步声近了，她猛地抬头，撞见淮安的脸，手里的勺子“当啷”磕在碗边，汤水溅出两滴在青石板上。

　　“我那猫，该还我了吧？”淮安的声音没带情绪，却让孟婆后背瞬间发紧。

　　“啊……那个小猫咪啊！在、在这儿呢！”孟婆舌头打了个结，慌慌地从袖袋里摸出只白猫，递过去时手都在抖，猫爪子差点挠到她手背。

　　淮安脖颈处的小青蛇倏地昂起头，金瞳扫过白猫，细长三角的土信子飞快地吐了吐，凑上前嗅了嗅，随即脑袋一偏，沉沉地摇了摇。

　　淮安垂眼瞥了眼孟婆手里的猫，眉峰蹙起，指尖点了点猫耳：“这不是我的。我那只是个小不点。”

　　“哎呀！”孟婆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把猫往旁边石墩上一放，白猫“喵”地叫了声，她却顾不上，又往袖袋里掏，“拿错了拿错了，这个才是！”

　　第二只白猫刚递到淮安面前，小青蛇的土信子又探了出来，飞快扫过猫身，随即尾巴尖勾了勾淮安的衣领，脑袋彻底缩了回去。

　　“也不是。”淮安抬手挥了挥，语气冷了几分，“我的猫呢？”

　　孟婆的脸瞬间涨红，脚趾在鞋里蜷成一团，突然转身从桥边的竹筐里抱出五六只白猫，“哗啦”全堆在淮安面前：“看来你都不喜欢……我这儿还有好多！你随便挑！”

　　淮安的目光落在她绞着围裙的手上，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像淬了冰的刀：“孟柠，我要我的那只小不点。他在哪？”

　　被点了本名，孟婆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往后缩了缩，双手在身前胡乱挠了挠头发，声音越说越小：“我、我看他太可爱了，想喂点吃的……顺手就把孟婆汤喂给他了！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盛汤盛习惯了嘛！等我反应过来，他都瞳孔失焦往轮回台的方向跑了，我追都追不上……”说着，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角僵得发疼。

　　淮安盯着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抬手按在眉骨上，声音沉得能滴出水：“罚你一个月俸禄。”

　　“啊？”孟婆一下子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辩解，“不就是一只猫吗？不至于不至于！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找只更好的！”

　　淮安抬眼，冷冷地看着她，竟然还敢跟他讨价还价，于是一字一句：“那是兔儿神给我牵的媳妇儿。”

　　“什么？你媳妇儿！”孟婆的脸“唰”地白了，抓着淮安的袖子就往轮回道的方向推，“你快去问秦广王！问问小不点轮回到哪了！赶紧接回来啊！”

　　淮安“哼”了一声，身影瞬间化作一团黑影，转瞬消失在桥边。

　　看着眼前的黑影，孟柠不禁挠挠头疑惑道：神仙能给神仙牵姻缘了？

　　鬼判殿里暖炉烧得正旺，秦广王蒋歆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案几上嗑瓜子，黑白无常侍立一旁。

　　“哎你们听说没？”蒋歆把瓜子壳往铜盆里一抛，声音里满是促狭，“王母娘娘要办蟠桃会了，听说连宴席上的盘子都要换成名贵的琉璃盏！”

　　白无常垂在胸前的长舌头跟着话音晃了晃，舌尖差点扫到衣襟，他抬手把舌头往嘴边拢了拢：“是呐大人，小的听转轮殿的小鬼说，玉皇大帝特意让孙悟空也就是曾经的弼马温看守蟠桃园，里面可都是宴会上要用的仙桃！”

　　秦广王一听乐了：“玉皇大帝让一个猴子看桃林？猴子能看得住吗？别一不小心给全吃喽！哈哈哈”

　　黑无常闷声叹气：“说这些有啥用？咱官阶低微，连殿门都摸不着。”

　　白无常的长舌头又摆了摆，伸手拍他肩膀：“没事兄弟，我懂，我陪你。”

　　蒋歆“噗嗤”笑出声，把瓜子碟推过去：“瞧瞧你俩那没出息的样！去不了就去不了呗，那猴子做为弼马温官也低，应该也去不了，看得着吃不着，岂不是比你们更难受？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如何管制逃跑的鬼魂，争取加薪”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齐刷刷翻了个白眼，连白无常的长舌头都蔫蔫地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淮安裹挟着一阵冷风冲进来。蒋歆立马弹起身，刚要拱手行礼就被淮安一把按住。

　　“别整这些虚的！”淮安声音发紧，抓着他胳膊就往案几拖，“快查生死簿！我的小不点误喝了孟婆汤，跑去轮回了！”

　　蒋歆一听这话，立马朝判官喊：“把本月的生死簿拿来！翻轮回区！”判官不敢耽搁，捧着厚厚的生死簿小跑过来。蒋歆手指飞快地划过纸页，突然“啪”地一拍：“着了！轮成鲛人了，就在南海珊瑚渊那片！”

　　淮安转身就要往外冲，蒋歆眼疾手快拽住他胳膊：“你急啥？知道怎么找吗？”

　　淮安愣了愣：“难不成你还能违规把他勾回来？”

　　“呸！本王是那不守规矩的人？”蒋歆戳了戳他额头，掰着手指头数，“那鲛人是黑长发，耳尖藏着半透的鲛鳍，尾巴上的蓝鳞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最关键的是，他爱凑月光足的地方待着，还喜欢听干净的笛声，你那笛子正好派上用场！”

　　淮安眼睛一亮，也没道谢，身影一晃就化作一团黑影，瞬间没了踪影。

　　刚过一盏茶的功夫，殿外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孟婆拎着裙摆冲进来，发髻都歪了半边，脸上还沾着点汤渍。

　　蒋歆一看她这模样，立马笑得露出了牙：“哎呦喂，孟柠大妹子，这是把孟婆汤熬糊了，还是把小鬼头给煮了？”

　　孟婆气得往案几上一拍，汤水震得晃了晃：“还笑！我把酆都大帝的猫不小心给弄轮回了，他罚我一个月俸禄！”

　　“嗨，多大点事。”蒋歆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八卦，“对了，我听底下人嚼舌根，说那只猫是兔儿神给酆都大帝牵的姻缘？”

　　孟婆眼睛倏地亮了：“我正想问你这个！神仙能给神仙牵姻缘了？咋没人通知我呢？”

　　蒋歆抓了抓后脑勺：“俺也知不道。不过按常理说，月老只管凡人，神仙的姻缘得自己悟——不然月老早把你这老姑娘给牵了！”

　　“蒋歆你找死啊！”孟婆抓起案上的瓜子碟就要扔，蒋歆连忙举手告饶：“错了错了！开个玩笑嘛。”

　　他凑过去，声音压得更低，“跟你说个好笑的，上次淮安去找月老，碰见西方来的丘比特，那小屁孩拿箭乱射，不小心射中了兔儿神！你猜怎么着？兔儿神当场跟中了邪一样，追着丘比特绕着月老殿跑，最后还是淮安一巴掌给扇清醒的！”

　　孟婆先是瞪着眼，听着听着就“噗嗤”笑出声，连鬓角的碎发都抖了起来：“真的？那爱之箭威力这么大吗？”

　　“可不是嘛！”蒋歆笑得拍着大腿，连白无常的长舌头都跟着晃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