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与他的白玫瑰》桃木卓子

20、第二十章

　　程琼持刀事件后，学校以惊人的效率处理了后续。程琼被确认存在严重心理问题，在家长配合下办理了休学，并被送往专门的机构进行治疗。官方说法低调处理，但“程琼因爱生恨持刀伤人反被洛祁制服”的传闻，依旧在私底下沸沸扬扬地传了一阵。洛祁身上那层“生人勿近”的光环，因此更添了几分狠厉的色彩。
　　而唐潜，则像是被这件事彻底打开了某个开关。
　　以前的他，还带着点优等生的矜持和试探，现在则完全抛开了那些。他开始无所顾忌地、明目张胆地“缠”上了洛祁。
　　洛祁课间离开教室，不出十步，唐潜必定会出现在他身侧或后方。洛祁去操场边缘的双杠区，唐潜就靠在旁边的单杠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洛祁去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唐潜就能“恰好”找到相邻的座位，摊开一本根本看不进去的书。
　　他甚至摸清了洛祁离开学校后，并不总是直接回花店，有时会去附近一家很小的便利店买水或面包。于是，那家便利店门口，也成了唐潜“偶遇”的高发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一次被唐潜跟了一路后，洛祁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口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唐潜站在几步开外，夕阳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暖色，却化不开他眼神里的执着。他走上前，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唐潜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然， “你救了我，洛祁。”
　　“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洛祁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不代表什么。”
　　“但那个人是我。”唐潜强调，他又逼近半步，几乎要踩到洛祁的界限，“而且，对我来说，它代表一切。”
　　洛祁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所以？你要报恩？”
　　“不。”唐潜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要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清晰而直接，没有任何迂回。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洛祁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唐潜，别把一时冲动当成错觉。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
　　“是不是错觉，我自己知道。”唐潜毫不退缩， “洛祁，你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但你会在意那家花店，你会出手制止疯子。你不是没有感觉，你只是把自己藏起来了。”
　　洛祁的眼神骤然变冷：“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唐潜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情绪，“但我想懂！程琼那种扭曲的执着你都见识过了，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我比她正常，也比她……更认真。”
　　“认真？”洛祁嗤笑，带着嘲讽， “你的‘认真’，就是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放？”
　　这话有些伤人，唐潜的脸色白了一下，但眼神里的火苗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对，就是黏着。”他几乎是赌气般说道，“除非你动手打我，像对程琼那样把我按在地上，否则我不会走。你救了我，这条命就算半条是你的，我得跟着你。”这番混账逻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蛮横和无赖，让洛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看着唐潜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
　　打他？洛祁确实想过。但唐潜不是程琼，他没有疯，他只是??固执。对这样一个“正常”且熟悉的人下重手，带来的麻烦会更多。
　　“随你。”洛祁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懒得纠缠的疲惫，转身继续往前走。他加快了脚步，试图甩掉身后的人。
　　但唐潜立刻跟了上来，这次不再是保持距离，而是几乎与他并肩而行。
　　“你晚上吃什么？”
　　“花店需要帮忙吗？我力气还行。”
　　“明天降温，你多穿点。”
　　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洛祁全程无视，面色冰寒，仿佛身边只是一团吵闹的空气。
　　可这团“空气”却无比顽强。无论洛祁是加快脚步，还是突然转弯，唐潜总能牢牢跟着，嘴里还在不停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试图打破洛祁那坚冰般的沉默。
　　走到花店所在的那条街，洛祁终于停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店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想回去的冲动——因为身后这个甩不掉的尾巴。
　　唐潜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声音放缓了些：“洛祁，你可以不说话，也可以继续冷着脸。没关系。”他顿了顿，看着花店门口那盆洛祁精心打理的、开着小白花的植物，轻声道，“我有的是时间。”
　　洛祁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只是拿出钥匙，打开了店门。在他走进去，反手要关门的瞬间，唐潜伸手抵住了门板。
　　“明天见，洛祁。”唐潜看着他，眼神认真。
　　洛祁用力关上了门，将唐潜和他那令人烦躁的执着，彻底隔绝在外。
　　背靠着门板，店内熟悉的植物气息包裹着他，却无法驱散心头那股被强行闯入领地的躁意。程琼的疯狂是明火，容易识别，也容易扑灭。而唐潜的这种纠缠，像水，无声无息，无孔不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漫过堤防。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对一个“正常人”，感到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