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鱼

17、回家

　　转眼就是农历新年，年夜饭李寒星一直是和妈妈这边的亲戚吃的，但她今年想去爸爸那里。她小心地跟妈妈开口，“妈，今年大年夜我想到爸爸那里去吃。我爸脚没好透，我过去帮帮忙也好。”
　　她妈妈看看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半晌叹了口气就走开了。

　　李寒星除夕的时候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爸爸那边。四个人的年夜饭看起来多少显得不够热闹，李寒星想，以前他们都是三个人过的吧。
　　她爸爸的脚拆了石膏没拆钉子，行动还是要靠拐杖。李寒星扶着他坐在餐桌旁，林阿姨把菜都放好，把她儿子叫出来，“威威，出来吃饭了。”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李威今年在念初三，跑出来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去年见的时候好像和她还差不多，今年一下子就窜上去了。她点点头打招呼，“李威，功课很忙吧。”

　　李威也是浅浅点头，“嗯，还行。”
　　他们本就不相熟，也就没有话继续。餐桌上大家都吃得很沉默，倒是开着的电视机里的春节晚会成了主角。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爸爸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红包给李威，“威威，这是今年爸爸妈妈给你的，你拿好。”
　　李寒星筷子在碗口一顿，然后低头吃饭，当作没看见。李威一看情形，马上说：“爸，不用了，我都那么大了，不用给我红包了。”

　　她爸爸还没领会过来，林阿姨倒是看懂了，向他使着眼色，他转头看看李寒星，赶紧说：“寒星，你的等会儿跟爸爸进来，我有事单独跟你说。”
　　然后转头对李威说：“拿好拿好，今年要考高中了，大吉大利。”
　　李寒星抬头看着李威，“你拿着，你说你长大了，怎么也不能跟我比。今年我大学都要毕业了，没道理再拿爸爸的钱了。”
　　李威还想说什么，李寒星又说：“别说了，拿好吃饭吧。”

　　吃过饭，林阿姨在收拾碗筷，李威帮着把爸爸扶回房间，然后出来叫李寒星进去。李寒星点点头，经过他身边时，李威拉住她，伸手往她手里塞着什么，“姐，红包你拿着吧。你别介意爸爸，你也知道这次车祸把家里的底都掏了，你的朋友帮了很大的忙，但是家里总归伤筋动骨了，再说我们家本来经济情况就不太好。爸爸刚刚大概是觉得我比你小，所以照顾我了，其实我一个大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
　　李寒星抬头看他，这一年他长得不只是个子啊。她把那个红包推回去，“你别闹了，爸爸给你的你拿好，你好好考高中，爸爸和阿姨就都安心了。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你多想，你也不要多想。”

　　进了爸爸房间，看到爸爸在床头柜里拿着什么，李寒星走过去，“爸，要不要我帮你？”
　　她爸爸拿出一个纸袋子，“没事没事，我拿好了。寒星，你搬张凳子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李寒星坐定，她爸爸叹了口气开口，“寒星，刚刚我粗心了，你别放在心上。其实，对你我另有安排的。”
　　李寒星摇摇头，“爸，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寒星，这次车祸真的是来的不是时候啊，威威今年要考高中，补习班啊老师那边啊到处要花钱，你林阿姨做的那家家政公司今年又压他们工资，反正就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我倒下了。哎，要不是你朋友帮忙，这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李寒星安安静静地听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俞皓天，因为一想起来就有一种亏欠感。
　　“寒星啊，年前呢，我们公交公司把赔偿给我了，但是真的是少得可怜，你黄叔叔跟我说，因为公司赔了对方不少钱，给我的只能是误工费。我在医院的时候用的又都是进口的药，都不能报销。当时家里乱哄哄的，你朋友结的帐，我一方面是没精力，一方面是真的没能力。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欠着你朋友。”
　　她爸爸把纸袋打开，“这里是三万块，我也知道不够数，但是你先拿去还给他，起码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是赖账的人。”
　　李寒星看着那三叠钱，里面的纸币并不整齐，新旧不一。“爸，你东拼西凑了这三万块吧。是不是还问别人借了钱？”

　　他爸爸把钱装回去，塞到她手里，“你不要管了，这是爸爸的事情。”
　　李寒星推着纸袋，“爸，你才不要管了，我朋友那边我会处理的。你要是借了别人钱，你快点还回去。剩下的你放在家里，你自己都说了，弟弟今年到处要花钱，阿姨的工作又不稳定，家里不能一分钱都没有。”
　　她爸爸也有一些犹豫，想了想又抽出一叠，“要不先还一万块？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李寒星看着那叠钱有点哭笑不得，一下子觉得鼻子很酸，她吸吸鼻子，“爸，你真的不要再担心这些事了。你现在要快点把身体养好，你们家，你们家还要靠你。”
　　她爸爸听她说“你们家”。叹了口气唏嘘着，“寒星，我知道你心里是恨我的。你那么小的时候我就和你妈妈离婚了，一开始你一直往我这里跑，但又不太愿意进屋。我记得有一次我下夜班回来，你躲在弄堂边，整个人都冻僵了。哎，我和你妈妈婚姻失败，苦了你。”
　　李寒星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爸，你别说了，都过去了。钱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我朋友花了的钱我心里有数，我会想办法的。你要快点把身体养好。”
　　他爸爸叹了口气点点头，“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但是那个护工我想还是不要用了，我现在白天在家自己没问题的。”
　　李寒星点点头，“我去跟我朋友说。”

　　从爸爸家出来，走到弄堂口，李寒星靠着路灯一点点蹲下来。
　　过了一会儿，站起来时脚麻了走不动，她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明晃晃的老式路灯，摸出手机拨了俞皓天的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喂？寒星？你等一下。”
　　他从热闹的地方走到安静的地方，“你居然先给我打了电话，我还想过了零点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呢。”
　　李寒星能感到他的心情很好，“你在家里过年吗？打扰你了，我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那个，新年快乐。”

　　俞皓天担心她会挂电话，“不打扰不打扰，你别挂电话。”
　　李寒星把手机紧紧压在耳朵旁边，“没有，我没挂电话。”
　　两人沉默不语，俞皓天先问，“你在哪里？听上去在外面。”
　　李寒星想了想说：“嗯，我在外面等放炮仗。”
　　俞皓天轻松起来，“你家里过年会放炮仗啊，真热闹，我家可不会。我突然也很想看，能不能去找你啊？”
　　李寒星垂下头，眼泪一颗颗砸在水泥地上，晕开浅浅的水印，她闷住声音，“除夕不能出门的，你别出来。你去忙吧，我挂了。”

　　俞皓天的直觉告诉他，李寒星不对劲，他急急地喊：“你在哪里？寒星，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李寒星喉咙口被堵住了说不出话，她咬着唇，怕一出声他就知道她在哭。
　　俞皓天更肯定了她的反常，他往卧室走去拿外套，一边很快地说：“寒星，你在哪里说给我听，你知道我总能找到你，告诉我。”
　　李寒星叹了口气，“我在我爸爸家门口，你知道我爸爸家在哪里的吧。”

　　俞皓天驱车赶到那个老式住宅区，他的车开不进去，他直接停在路边，下车往里走，远远就看到李寒星站在路灯下。她低着头，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双脚小步小步地哆嗦着。
　　他快步走过去，想也没想一把搂住她，“怎么站在外面，站了多久？很冷是不是？”
　　李寒星确实觉得很冷，一下被拥进一个怀抱，一股暖意涌过来。
　　俞皓天看她不说话，转过她的脸看，一伸手就摸到湿意，“你在哭？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寒星摇摇头，很小声地说：“没有，有点冷。”
　　她的声音完全哑了，俞皓天听了心疼，“为什么站在这里？你爸爸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李寒星拉着他的袖子，还是摇摇头，“没有，我没事。那个，我爸爸今天跟我说，要还钱给你，然后拿了三万块给我。我看他好像是到处借的，我就擅作主张地说，你不会介意的，让他留着那些钱。所以现在我还是没钱还给你，但是我爸爸是想把钱还给你的。”
　　俞皓天胸口起伏了一下，冷声问：“就这些？”
　　李寒星再摇头，“还有，还有我爸爸说，白天的护工不要再用了，他自己没关系的。我也觉得不能再多麻烦你了。”
　　“李寒星，你最好还能说出点别的东西来！”

　　李寒星抬头看俞皓天的脸，他离得很近，手臂还圈着她，她无力地轻轻往前依靠，“还有，我爸爸说，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这里等他。有一次等到他下夜班，我整个人都冻僵了。”
　　俞皓天感到她在怀里颤抖，忍不住更紧地抱住她，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李寒星闷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我就是想等他下班，带我回家。”

　　俞皓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当李寒星说着这些心事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心和她一起裂开来，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去经历那样伤心的片刻。
　　他搂住她，“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了，我会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阿星真是个可怜的娃。
鱼：好了，带回家那啥啥啥去吧。
星：=。=抽你
天：嗯，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