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律师》延碛

27、第 27 章

　　周六一大早，徐晚意已经坐上了飞北京的飞机。这次她没带封景，海西的业务也很重要，她把封景留下盯着进度。同时，也怕张岗和黎野两个人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坐定后，她拿出手机给邓晖发了个信息，通知他自己的航班和大概落地时间，让他直接开车到机场接自己，丝毫不管今天是不是周末。

　　邓晖很快回了信息：“好的，徐董。”他知道收购茂华的重要性，这事儿落定之前，新能源事业部是不可能有周末的。

　　徐晚意读完邓晖的信息后，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接过空姐递过来的绒毯和枕头，戴好面罩，开始补觉。

　　昨天晚上她没怎么睡好，本来这段时间她的重心在海西，茂华的项目有了进展之后，北京的工作也变得非常重要，如今北京海西两头跑，着实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是回到北京后需要完成的事情：

　　落地后先处理茂华收购的事情，这是重中之重，争取这周能约到苏澈再见面聊一聊；周日要跟医药板块的高管开会，医药条线的一些日常事务，特别是几个GMP车间的建设进度需要提上议程了；跟苏澈聊完回海西，律师报告后续也应该能够出来了。

　　想到律师报告，黎野那张脸不自觉的进入了她的脑海。这回想到的不是湿漉漉的眼睛和头发，而是她那淡定自若的态度，一切都轻描淡写，甚至拒绝封景上四十九楼处理一下伤口的提议。

　　意识到这些后，徐晚意内心再次确认黎野确实已经不在意过往，彻底放下了。那么她也应该专注于自己的计划，不能因为黎野的出现而分心。

　　况且，黎野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律师，或许真的可以借她以及她搞出来的这些事情加快一点进度。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很快就结束，坐在头等舱的徐晚意很快就出了飞机，坐上了邓晖的车。

　　“徐董，您喝水。”

　　邓晖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来拧了拧盖子，嗯，没打开过，于是喝了一小口。

　　集团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有洁癖，只要递给她的水是开过盖的，那么她绝对不会喝，甚至还可能让你觉得下一刻就会被开除。

　　“和通华那边聊的怎么样？”

　　“收购方案大体上都过了一遍，通华对交割的进度安排有比较大的意见，不过王侃没具体跟我说，我估计是苏总想直接跟您沟通。”

　　徐晚意一听，那敢情好。我正想约见面呢。本来她有苏澈的电话的，自从她和黎野闹掰了以后，她把苏澈的联系方式也删除了，等到今年发现有求于苏澈才后悔起来。

　　跟黎野掰了就掰了，删她室友干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校友，校友之间每年问个好保持联系，那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王侃有说什么时候合适吗？”

　　“王侃说最近他们整个集团在搞自查，每天那表格报告根本写不完，写完了自己的还要看下面人的，等这几周自查完了再安排。”

　　行吧，看来这事急不得了。如今中央紧抓作风建设，国企三天两头各种检查审计，自己查自己审，完了上级查上级审，接着对应的监管机构查监管机构审，指不定哪天就是巡视组查巡视组审。

　　因为这两年和国企央企打交道打得太多了，甚至徐晚意都开始在在他们集团内部搞党风建设，每周开党会，参观革命圣地等等。

　　“好，那我们去公司，你把最近的工作和方案进展详细跟我说一下。”

　　“是的，徐董。”

　　跟了徐晚意多年，邓晖知道此时徐晚意不喜欢有人打搅。他说完话后，稍微将音乐声调大了一点，便开始目不斜视地认真开起车来。

　　车内空调温度刚好，听着让人感到平静的音乐，徐晚意靠在了后座之上，将头转向了车外。窗外一片炎热的迹象，偶尔出现的人影都穿着短衣短裤，一排排杨柳随风起舞，迅速往后退去。

　　宽阔的马路上车流顺畅，这就是她选周末回京的重要原因。

　　北京的机场离市区很远，工作日从机场到市区这条路时时刻刻都是堵着的。这让徐晚意很头疼，要是不是赶时间，徐晚意宁愿乘高铁回京。可惜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不赶时间的时候。

　　回北京后，徐晚意马不停蹄地与不同人的开会，每天都工作到晚上十点，如此忙了整整五天，直到周三才算告一段落，终于将堆积的最为急切的事情处理完了，剩下的都是日常工作，按部就班就行。

　　在此期间，封景每天上下午都会向她报告海西的情况，看上去一切顺利。

　　谁说有钱人好当？她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想着没日没夜的工作和冷冷清清的公寓，不知道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羡慕有钱人。这种生活，他们真的想要吗？

　　徐大小姐是彻底忘记了十年前自己的模样，那才是普通人羡慕的有钱人家大小姐的生活。

　　他们可不羡慕你如今拼命工作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你还有或者你还能如此拼命的工作。

　　感慨了一会，徐晚意突然意识到修改后的法律报告初稿还没有发给她。封景只会向她报告日常事务，涉及这种专业性的东西，要不就是上回那样律师抄送初稿给她，有时候甚至下面的人已经看完修改过几版了才会抄送给她。

　　总之，都是从各个部门直接给她，不会经过封景。

　　这次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不像是黎野的风格。

　　和她这位前女友打了一个季度的交道，徐晚意已经摸清了黎野做事情的套路，她效率极高，直奔重点，不搞清楚问题不罢休。

　　说直白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工作狂。

　　夜已深，办公室的落地窗如同一面镜子，清楚的反射着室内的一切，包括徐晚意自己。

　　她退后几步，凝视着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轮廓清晰的面庞，没有什么表情。

　　有时候她很羡慕黎野，虽然都是工作狂，黎野却可以随时带着一副笑脸，而自己为了管理这么大的企业，树立威严，不得不保持时刻保持冷意，仿佛从出生开始就如此不近人情。

　　某些时候，徐晚意很怀念大学时代。

　　她打开手机，思索了一番，最后发了一条信息给封景：

　　“封景，项目律师组这几天怎么样？跟张岗那边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封景很快回了信息：“徐董，律师这边一切顺利，他们已经开始梳理金融板块了。姜律师说，新能源板块的律师报告就快出来了，因为黎律这几天生病了，所以要稍微晚点。”

　　这条信息刚进来，又一条信息进来：“徐董，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黎律师生病了，想着时间太晚了，打算明天一早跟您说的。”

　　封景担心徐晚意责怪，赶紧补了这么一句。

　　“生病了？”徐晚意知道黎野跟她一样，一般不会轻易生病。

　　“难道是怪我那天没帮她？”她想起黎野额头上的伤口。

　　“姜律师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好么？”

　　“这倒没具体说，我一直以为他们已经把报告给您了。要不我问问？”

　　“明天问吧。早点休息。”

　　“好的，徐董。”

　　徐晚意锁定了屏幕，盘算着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明天飞海西吧。同时进行两个重要项目，真的是要人命。她窝在办公椅里，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当飞机降落在海西机场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她拖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出了廊桥，还没转几个弯，就到了出口。

　　徐晚意还在疑惑出口怎么这么近的时候，陡然发现这趟航班的乘客出口居然在候机厅里。

　　一面玻璃墙壁将走廊与候机厅隔了开来，徐晚意往里望去，可以看见里面的椅子上坐满了人，旁边一个航班正在检票，浩浩荡荡的排了个长队。

　　她一进门就被喧嚣的人群包围了，正在四下张望找方向的时候。突然，一个清瘦的女人向她走来，这女人的脸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徐董事长，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庄可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能撞上徐晚意，她刚送完她的法官姐姐回余州，那边还没登机呢，一转头就望见了熟人，你说有缘不有缘？

　　当时庄可正跟在那排登机人群的末尾，离徐晚意的出口很近，她仔细一看，旁边正往外走的这姐们儿可真美……哎不是，这人好眼熟！这不是徐晚意吗？！

　　Shit！这姐姐不愧是当年大家公认的校花，都三十几的人了，还是这么年轻貌美，有钱就是好！

　　但是！她把黎野搞成那么惨兮兮的样子，结果人该干嘛还干嘛，照样飞来飞去，毫不自知。

　　看她那张脸，冷若冰霜，趾高气扬，仿佛是黎野对不起她一般！看得庄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乎，等法官姐姐一检完票，庄可就气势汹汹地朝徐晚意走去，当然，是庄可自以为的气势汹汹。

　　可惜这熟人似乎并不记得她了，此刻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您是？”徐晚意努力从记忆中搜寻这张脸。

　　“你不会忘了吧？读大学的时候，你把黎野打的头破血流，谁送她去的医院？又是谁把衣服借你擦了半天眼泪鼻涕的？”

　　一听这话，徐晚意一下子想起来，大学的时候她有次不小心把黎野推倒磕到了桌角流了好多血，当时她吓得惊慌失措，赶紧给黎野室友打电话。

　　啊！对了，庄可！黎野那个室友叫庄可，庄可当年是短发，比现在胖。现在头发长了，又瘦了好多，怪不得没认出来。

　　“庄可！你怎么在这儿？真巧，好多年不见了。”

　　“那可不是很多年没见了，你最近见得很多年没见的人还少吗？”

　　这话听来不善，但却是实话。徐晚意想了想，黎野、苏澈、庄可，自己一个月内将当年黎野寝室所有人都见了个遍，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跟她开玩笑。

　　可是，庄可为什么要跟她提什么头破血流？经庄可这么一说，徐晚意不自觉的将上周黎野那个“头破血流”和当年的头破血流联系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理解了黎野的淡定自若，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不想起当年的事儿。

　　当然，自己也确实没想起，不过不是忘记了，而是压根儿没把两者联系起来。A4纸刮了一下脸与头磕到桌角，这能想到一起去吗？！

　　“徐董，怎么十几年不见，现在当了总裁，你说个话都要字斟句酌了么？”

　　庄可见徐晚意半天不吭声，更生气了。我又不是你的手下，要在这里等你发言。

　　“呃，不是，我就是想起了其他事儿。哎呀，好不容易见面，我们去吃个饭吧？”

　　话一出口，徐晚意自己都惊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工作场合，她可从来没主动开口邀请过别人吃饭过。

　　庄可本想答应的，正好摸摸这大小姐的底，可随之想到要给黎野那个大爷送饭。于是说道：

　　“行，你这顿先记账，今天我有事儿，要给你家黎……哦，不是，你的律师黎野送饭，我怕她饿死了。”

　　徐晚意听到“你家黎……”这几个字，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幸好庄可改口了。看来她已经知道黎野如今是自己的律师，但是？送饭？

　　“她怎么了？”

　　“哦，对，她不是要给你干活吗？不过即使不是你的活儿，她也这样，一工作起来什么都忘记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跟你讲，她迟早把自己耗死。到时候你可别去她葬礼，她自作自受。”

　　“呃。”庄可说完，突然直直地盯着徐晚意，“不过这次，你也不算无辜，要是她因此而死，你还是去看看她。”

　　这什么跟什么啊！徐晚意听得一头雾水。

　　看到徐晚意疑惑的眼神，庄可补充说道：“我说这次她要是累死了，军功章上有你一份功劳，毕竟是你的律师，而且，要不是你的人把她打得头破血流，伤口发炎，她怎么会这么容易生病的！哼！”

　　“那个，没有人打她，那是个意外。”

　　徐晚意都不知道如何描述这次的事件，总不能说两个人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吵架吧？何况那个伤口还是被A4纸割出来的，听上去非常魔幻现实主义。

　　“行吧，我不管具体情况，也不关心你们内部如何。只是我想跟你说啊，第一，她现在跟你除了金钱外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以后最好也没有；第二，既然她是你的律师，麻烦你不要让你手下的人欺负她！”

　　“算了，跟你们这些有钱人说不明白，就一条，别惹她了，千万不要惹！她！了！你这顿饭我们有空再吃，你微信多少，给我。我还要赶回去上课呢。”

　　徐晚意机械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庄可干脆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扫了自己的码，然后点了接受。

　　这姐们儿的微信无论如何得加上，万一她还欺负黎野，自己事实上毫无办法，但至少能微信骂她一顿。

　　“好了，我先走了，回头约！”说完，庄可潇洒地转身就走了。

　　徐晚意站在那里，脸上又恢复了冰山表情。

　　庄可说出了如今她和黎野关系的本质，但不要让人欺负她，她可能还做不到，她请律师的目的是替自己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困难。

　　转念一想，我还真认真考虑起这个来了？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凭什么要管她受不受人欺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