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律师》莫贺延碛

13、第 13 章

　　周二上午九点半，黎野再次来到了乐光集团总部。

　　天公不作美，不像上次那样阳光明媚，从早上起就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春雨如丝细如烟，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打着伞脚步飞快的赶往各自的目的地。

　　姜瑜已经到了一小会了，小雨丝毫不影响她的着装和精神状态，她看上去神采奕奕。此时，她正和封景站在大厅的玻璃幕墙旁边，两人有说有笑，聊什么聊得很高兴的样子。

　　“黎律早！”

　　“黎律师早！”

　　两人看到黎野进来，一前一后迎了上来。

　　“封总早。”黎野昨天喝多了，今天精神不算好，起码还记得这位董事长助理。

　　“走吧黎律师。”黎野觉得封景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好像更熟悉了。那能不是更熟悉了吗？人家都第二次给你带路了，想什么呢。

　　和上次一样，封景还是直接带她们来到了四十九楼会议室。与上次不同的是，还没打开会议室的门，黎野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仔细听似乎不止一人。

　　打开门后，好家伙！这么大个会议室几乎座无虚席，连靠着墙壁一圈都坐满了人。他们似乎已经开过一轮会了，现在各自都在跟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

　　徐晚意坐在上次她坐的位子上，周围有两个人围着她在说话，一个人是乐光集团的法总张岗，上次做presentation她见过了，另一个则是她没见过的中年男子。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商业计划涉及乐光集团的上上下下，徐晚意今天把他们都找来，意思就是计划开始执行的意思。另外也是让黎野认识一下这些人，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跟这些人打交道。

　　当然，黎野还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未来的工作中她需要什么支持和配合，今日赶紧说、赶紧分配，趁着董事长在，应分尽分，让各部门领了任务回去，埋头干使劲干。

　　这么一想，思路就明确了。

　　黎野迈着大长腿走进了会议室，由于大家都各忙各的，只有坐在门口的几个人注意到她们俩进来，纷纷对她们点头致意，以示招呼。

　　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两个位子，非常突兀，而且正好在徐晚意的对面。

　　黎野默认那是给自己准备的，于是三步两步走到位子上，放下包，拿出电脑，点开之前准备的材料，姜瑜也依样画葫芦，反正有老板在，她跟在后面就行。

　　等黎野坐在了座位上，徐晚意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侧头跟张岗说话去了。

　　给黎野的感觉是，徐晚意看她那一眼不是因为她是黎野，也不是因为她是律师，而是因为有个人坐在了自己对面，那种不经意的一瞥。

　　不过其他人可不像徐晚意这么淡定，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是对接项目律师，而他们的律师则是江湖传说的那位斩男又斩女的黎野律师。

　　此时黎野坐在整个会议室中间，人又高，坐得又直，视觉上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大半个头，好些人甚至忘记了正在开会，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脸看。

　　黎野对此见怪不怪，继续整理自己的资料，拿出中性笔，打开笔记本。

　　徐晚意当然也注意到了。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这样，她每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有这个效果，甚至比她自己出现效果还明显。

　　不过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自己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

　　两人简直拥有堪比奥斯卡级别的演技！

　　在决定聘用黎野之前，徐晚意着实好好纠结了一番。从三家来做报告的律所的整体表现来看，黎野无疑是能力最强、经验最丰富的律师，没有之一。若这人不是黎野，她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就可以做决定。

　　她之所以会犹豫，恰恰因为这人是黎野。

　　她们之间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是她整个青春岁月中永难磨灭的快乐又痛苦的记忆。她花了好多年才走了出来，今生今世都不想再陷入那种境地。

　　可是，那天在江畔看她搂着另外一个女人时为何会生气？难道自己对她还有什么想法？这些都是徐晚意需要想清楚的。

　　如果黎野成了这个项目的律师，也就会成为她计划中重要的因素。而任何可能影响她计划的因素，都是她必须仔细对待的。

　　苦思无策，她又拿出文件，反复对比了三家律所的材料，回忆了三个主办律师的presentation，其他两个和黎野相比实在差太远，而且其中一个律师的助理甚至看到她眼睛都不转了。

　　这有什么好比对的，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一直有个声音阻止她聘用黎野。头疼！

　　于是徐大小姐的拖延症又犯了，拖到了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她才又勉为其难地想了想，如今时过境迁，黎野肯定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要定好原则，绝不过线，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分寸在哪里。

　　唔，反正自己是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的，退一步说，假设黎野真的有其他意思，自己立刻干脆拒绝、扑灭火星即可。

　　这么一想，似乎可以解决问题。好了就这么办！徐晚意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指尖一动，在内部系统的律师遴选那一栏勾选了黎野的名字，随即一点，完成大事一件！

　　乐光集团给黎野的通知是十点开会，他们内部通知是九点开会。在黎野来之前，徐晚意已经把会议的要点，各部门的职责都梳理一遍，主要还是强调思想上的重视和原则性的问题。

　　她的逻辑和黎野的逻辑是一致的，黎野来了只要细化工作要点和具体事务就行了，这样其他人不仅知道自己有责任做什么，也知道应该做什么。

　　差五分钟到十点的时候，徐晚意将自己要讲的事情说完了，她抬头看了下时间，下意识在心里计算黎野还有多久到。等她注意到自己在算这个时间的时候，黎野已经推门而入。

　　所以其实，徐晚意在黎野进来的那一刻就看到她了，只是当时黎野惊异于会议室这乌泱泱的人群，没注意到徐晚意而已。

　　等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黎野身上的时候，徐晚意再也忍受不了黎野那副无辜的样子，示意张岗开始会议——这次律师协调会的主持人理所当然是法总张岗。

　　张岗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黎律师到了，”他看了黎野，两人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今天的会议正式开始吧，我先介绍一下我们这个项目的律师，元得律师事务所黎野律师，黎律师是……”张岗结合黎野的简介和他自己的了解，对黎野的介绍算是客观全面。

　　乐光集团虽然是传统企业，徐晚意入主这几年，大力实施年轻化改革，提拔了不少年轻人做中层干部，所以在座的不乏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他们好多人对黎野都有所耳闻，好的坏的都听过一耳朵，再一听张岗的介绍，有些人眼露星光，心里充满崇拜，也有些人满心不服气，认为黎野是个靠脸吃饭的主。

　　“下面我们将话筒交给黎律师，听听黎律师对项目整体法律事务的安排。”

　　“感谢徐董，张总，也多谢在座各位领导和同事出席今天的协调会。我是元得所黎野，非常荣幸成为乐光的律师。经过我们团队的研究，我们决定……”

　　黎野按照事先准备的材料，侃侃而谈。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黎野讲述的深入，整个会议室逐渐变得鸦雀无声，不少人拿出笔记本电脑或纸质笔记本记起了笔记。

　　黎野从乐光集团的业务板块、法律事项时间线、人员配置、集团各个部门的工作几个方面对这个项目做了论述和安排。

　　纲领和步骤与他们徐董事长早上讲的一致，但时间线颗粒度很细，每个时间点每个部门需要做的事情、提供的资料及大概需要的人手则是董事长没有讲到的。

　　简而言之，乐光集团以医药起家，目前有四条事业线，分别是医药、新能源、金融、地产和文旅，典型的传统企业集团。

　　与其他传统企业不同的是，徐沈兆商业目光了得，他们很早就涉足了新能源。有了余钱之后开始申请金融牌照，目前有几块牌照在手。

　　又在房地产风生水起的时候开始开发房地产，不过地产业务与其他类似公司比起来小很多，信用评级分类的时候怎么也分不到房地产行业那种。

　　文旅则是他们的副业，以前基本不赚钱，最近几年做了不少收购，利润率逐渐高了起来。

　　徐晚意此次的商业计划涉及集团整体，黎野的思路是从最容易的入手，到最难的结束。

　　乐光集团本部主要是医药产业，也是徐晚意前几年主要精力所在，其他几个产业非常分散，七七八八，黎野画过一个图，简直是头绪繁杂，乱如麻线。

　　她的大概思路是：首先整合集团内的产业，要么收到乐光集团旗下，要么放入新设公司项下；其次要找一些优秀的标的企业并购，扩大市场占有率。

　　这两步不是前后顺序，可以齐头并进，也无论谁快谁慢。等到时机合适，最后再寻找最合适的交易所，将各产业最优质的资产运作上市。

　　“好了，这就是我的基本思路和未来工作的大致安排。最后，因为我们集团体量太大，还希望张总那边作为总对接部门，和我们律师团队齐心协力，完成这次的项目。”

　　说完，黎野看着徐晚意和张岗，等着二位的下文。

　　她提这个要求不为过，这是行业规则。一来有些大厂内部员工无比傲慢，外部律师根本就叫不动干活，二来这么大的公司，她们就这么几个人，一个个去跑着要资料，效率不知道多低下。

　　“行，张总，你在部门内部安排一个小组专门对接黎律师团队。”

　　徐晚意心里一想，这样挺好的，我也不用天天看到你，免得心烦。

　　张岗立刻说道：“是的董事长，黎律师你放心，法务部这边我会安排人手对接的，负责人就是我们部门的汪度，上次你们见过的。”

　　“好的，感谢徐董、张总和其他几位老总及乐光集团的所有同事。以后得工作中还要多靠各位支持，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各位直接跟我和我的同事提出。另外，因为我们人手有限，乐光确实体量太大，如有不到位之处，也请各位多包涵。”

　　徐晚意不经意的瞟了她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黎野如此冠冕堂皇的一面，本来还在感叹刚才的工作安排流畅有效，考虑周全，对他们公司的了解也十分到位，转眼就开始打起官腔来，真不愧是当律师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董事长，几位老总，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张岗接过话头。

　　“没了。”徐晚意轻声道。

　　见董事长都没话了，其他几个老总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的，那今天的协调会就到这里，感谢黎律师，感谢董事长及各位老总。”

　　散会以后，会议室的人很快走得差不多了。黎野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她几乎不停地说了四五个小时！

　　乐光这些同事得多恨她啊，可是她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工作，精力就高度集中，很容易忘记时间。

　　此时乐光那边的人还剩下徐晚意、张岗、封景三人，张岗好像还在跟徐晚意报告什么，可能是接着会议开始前的话题继续在聊吧。

　　看来徐晚意果然变化很大，如今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徐董、张总，这是我们的聘用合同，离得不远，我们直接带过来了。”

　　黎野从姜瑜手里接过合同，走到徐晚意和张岗那边，将合同给了张岗。

　　“好的黎律，我们走完流程盖好章给你寄过去。地址你让姜律师给汪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