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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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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好疼...阿娘...怎么还不回来啊...两个时辰好久啊...阿娘...好黑...阿七有点害怕...身上好疼......好疼...
四面环山的破落小村庄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抱着膝盖缩在墙角。
九岁的小家伙穿着褪尽色彩的破衣烂衫,脸上一道泥一道灰,看不清五官轮廓,一双美丽的黑眸被又厚又长的刘海挡的严严实实。不难看出,她原本梳着整齐的发髻,只是这会已经被抓得乱七八糟。
等了好久好久,昏暗的房间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妇人开门进来。
妇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容颜苍老,但她其实才三十岁出头,脸上还有一条骇人的伤疤,自太阳穴穿过鼻梁直达下巴,疤痕下还瞎了只眼。
“阿七!”雪音一眼便看到墙角里的雪泠七,连忙卸下箩筐靠近,却不敢触碰,怕弄疼了她,这模样定是又被打了。
雪泠七倒是对身上的伤无所谓,看清来人便一下扑到雪音怀里。
“阿七不怕阿七不怕,阿娘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雪音这么安抚着,再一看雪泠七旧伤上添的新伤,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倒是雪泠七抱着阿娘一脸平静,九年的难熬生活使她有些木讷,只知道阿娘的怀抱让人非常安心,尤其是受伤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娘每每这个时候要哭,分明痛的不是她,怕黑的也不是她。
即使这么想,雪泠七还是学着阿娘,小手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拍着雪音的背。
待雪音哭得差不多了,雪泠七才收了手。
几日后。
雪音一脸惊慌从外面回来,看见雪泠七又稍稍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她蹲在女儿身前小声道:“阿七想不想离开这里?”
雪泠七点头。
“下午你替阿娘进山捡些柴火吧,”雪音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床底暗格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帕子,藏进雪泠七的衣裳里,摸着她的头,眼含着泪,“阿七答应阿娘一定不会把它弄掉的,会像保护银铃一样护着它,对吗?”
银铃是雪泠七出生时,雪音给她的,她一直视若珍宝,就连雪音都不知她藏在何处。
雪泠七点头。今日阿娘为何一直压着声音说话?
雪音突然将女儿抱进怀里,潸然泪下,却又极力不发出哭声,贴耳道:“柴火就不用带回来了,这次我们背着太阳走,一直走,要是遇到了人,就问‘请问都城怎么走’,阿七,听到没有?”
雪泠七还是点头,脸上却未露出半分欣喜之色。阿娘这是要她走了?那她自己呢?
似心有灵犀,雪音马上便回答了雪泠七心中的疑问:“十日后,阿娘就去寻你。”
不等雪泠七回应,房门“哐”的一声被踹开了,进来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人还肥头大耳的浓眉壮汉。
雪音将雪泠七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来人,眼里瞬间没了一丝方才对雪泠七的温柔,只剩下恨。
广重今日难得的好心情,见此也不恼,笑盈盈的盯着雪泠七,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恶心的紧。
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动了动,只见他拿着一件襦裙,虽算不上新,但比屋里头这两位身上的破衣烂衫可好太多了。只是这么冷的天,这件襦裙的材质怎么看都只有纱。
“来,贱生,阿爹给你寻了件新衣裳,赶紧换上让阿爹瞧瞧。”
贱生是广重为雪泠七取的名字,意为贱人所生,而他自称是雪泠七的阿爹,这些年做的事却毫无人性,更不提父爱了。
当然了,雪泠七与他之间本就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广重如此一反常态,雪泠七自是不会听他的,然而雪音却是面色缓和了些,伸手要去接那衣裳。
“不是给你的。”广重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直叫雪音收回了手,“贱生,你不来拿你的衣裳吗?”
雪泠七望了雪音一眼,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你去帮帮她。”广重命令道。
屋内没有屏风,床上没有帷幔,广重也不背过身去,雪音只得用身体为雪泠七挡着些,帮她换上轻薄的“新衣裳”。
“里衣也脱了。”显然广重不满意雪泠七穿上的模样。
“广重!”
“脱!不然我亲自帮她!”广重没了耐心,雪音再次妥协。
好冷…
“哈哈哈好!贱生穿上这衣裳真是好看,晚上洗洗脸,陪阿爹去邻居家串门!让他们也瞧瞧!”说完,广重便笑着离开了。
雪音则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禽兽不如的畜生!
雪泠七进山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阿娘,眼底尽是愤怒与绝望,她几乎是被赶进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