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惜命 ...

  •   这日,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长公主派几个小侍女给白鸾送来了两大盆珊瑚。说是大珊瑚,其实也并不重,是以是公主身边三五人亲自来送的。

      忍冬搓一搓手,忙掀开里屋珠帘,迎上去,接过其中一盆珊瑚,笑着对那侍女客套:“瞧瞧,我们家郡主刚醒来就送这么重的礼,长公主可真真是个大好人呢。”

      领头的那个侍女也颇为赞同:“我们公主旁的不提,对郡主真是没得说,流水似的名医稀罕的药,怕是此番郡主在皇家遭难,也不一定有公主想得周到。”她话刚说完,便觉得在宫里人面前说宫里不好不怎么妥帖,也不好意思起来,又神神秘秘降低音量,“等郡主好全,公主那边说是还有大礼呢。”

      万幸忍冬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那我可要替我们郡主多谢了。”

      几人又同忍冬闲聊了几句,无非是关于白鸾近况,后便说长公主那边有急事,要走。忍冬留不得,便一人塞了几块银子,笑吟吟将她们送走。

      她再进屋时,白鸾已经醒来,口渴得不行,一只手手肘支着床,正打算一个人坐起身,去够放在小桌上的茶水。

      忍冬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搀扶白鸾,语气里多少含了几分嗔怪之意:“郡主,您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这样不仔细。日后要起的时候奴才不在,您喊一声便是。”

      她端起那杯茶水,握住杯身,拿指尖试温度:“这茶有些凉了,奴才再去给您换杯热的来。”

      白鸾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不必,我心火烧得厉害,凉的喝了正舒服。”

      忍冬还是有几分犹豫:“可是……”

      “把水递给我就好。”

      忍冬什么都好,偏生做事情不转弯,每次都必须要白鸾把话说到最后,好处也有,就是只要白鸾说明白,她便一丝不苟执行,这次也不例外。

      白鸾接过她手中的碗,猛饮了一阵,渴久了后喝水好比久旱逢甘露,很是畅快。她没来得及咽下的水便一滴一滴滴在被子上,沤出一小片水渍。

      忍冬原本是太后宫里的人,后来将军夫人随将军一起走了后,便被太后指去看管白鸾,将白鸾从小豆芽一般大看到现在,说是白鸾的姐姐也不为过,看到白鸾这样重的伤,既心痛又心急,痛的是白鸾白白挨了一刀,急的是半月过去白鸾病尚未好,不多时,竟带哭腔忍不住劝白鸾。

      “郡主,您如今这样,别说太后了,我看着都心疼,您……”

      她话再说不下去了,扭过头拿手帕擦自个的眼泪。

      白鸾只好把杯子放下,转而安慰她:“好了,不要哭,我没事的,休息两日便好了。倒是你,你是怎么出的宫?还有我的事,皇祖母她知道了吗?”

      忍冬听到白鸾问她宫中消息,嘴一绷,把泪忍进肚子里:“奴才是听闻您在扬州,实在放心不下,求大皇子带我来的。至于太后,您出宫,她老人家自然是知道的。”

      忍冬又像想起什么,急忙忙跑去倒了碗温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小小一个玻璃瓶,拧开银瓶盖,往水中滴了几滴:“这是福懿公主千辛万苦寻来玫瑰清露,让奴才嘱咐您,喝药若是苦了,滴几滴在药后漱口那碗清水里。”她小心端着那杯水,送至白鸾唇边,边喂白鸾水边问,“郡主为何不许公主来探望您?公主这半月见不到您,简直老虎吃天一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整日愁眉苦脸,前两日还大哭了一场,说是她没保护好您。”

      白鸾只是摇头:“我不愿她担心。”

      “既不愿旁人担心,就不要以身犯险。”一只手反握一把刀,挑起那珠帘,微微侧起头走过来,冲她俩说话。

      是林恪。

      今日她穿了一身翻领缀锦边紫袍服,腰间系一条黑色革带,左配刀,右配香囊,看上去好不正经,又手一抬,把手中小刀扔给白鸾,正是那日白鸾用来刺伤自己的那把二合刀。

      忍冬忙向她行了个礼,轻轻喊了句:“大殿下。”

      林恪冲她一点头:“下去吧。”

      忍冬看了看白鸾,又看了看林恪,有些为难:“大殿下……”

      “下去吧,无妨。”这次换白鸾说。

      忍冬这才肯一步三回头的走。

      林恪眼瞧着忍冬推门出去,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懒洋洋坐下:“倒是个忠仆。”

      白鸾知道林恪来此处并不是为同她闲聊,索性开门见山问他:“你怎么来了?”

      林恪却缓和气氛一般,先同她说笑:“怎么,做哥哥的来看看妹妹都不许吗?好没心肝,那日你流血不止,我将你抱回来,可是染脏了我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呢。”

      白鸾有些头大。

      不愧是林恪,一来就给她下圈套,哥哥妹妹的试探个不停。

      白鸾闭眼,揉了揉额头:“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都会说,不必试探。”

      林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把视线移开,继续懒洋洋,没带什么感情色彩的开口。

      “那便先从你的伤讲起吧。”

      白鸾瞥了林恪一眼,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解,她不明白林恪为何要挑最无关紧要的事情问起,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其实没什么,我同陈荣华——你应该查出来了吧?就是水口村的那个村正做了笔交易,捏造出了个我被他重伤,差一点不治身亡的假象,也好让他给他上头交差,同时也能为我所用,好替我们办一些事情。”

      林恪不可置信的往白鸾身旁挪了挪椅子,她靠白鸾越来越近,最后直接坐在床边上:“你就为了这些?”

      白鸾疑惑:“这些还不够吗?”

      她自认为做了很值得的一笔买卖,她没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得到了一枚棋子,一个内应,虽说不怎么忠诚,但若是放对地方,能给上敌人最后致命一击也未可知。

      林恪盯着白鸾看,确认白鸾真的这般以为后,她那常年如冰一般没有起伏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些情绪:“你是疯子吗?就这一点点小事,知道那些大夫治了你多久吗?你差点没命你知道吗?”

      白鸾打断她的话,很冷静,也很果决:“我知道,但是我手里可打的牌太少了。”

      她还太稚嫩,除了以自身为饵,再没什么可放上这张赌桌的了。

      林恪沉默,良久回了句:“你若死了,我对不起你母亲。”

      “你才比我大几岁,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怎么要担负起我的命了?”白鸾轻轻松松把这个话题掀过,紧接着用最轻松不过的语调说最危险的话,“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岭南多半有谋逆之心。”

      林恪本想伸手摸一摸白鸾的头,最终还是放下了,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无奈:“朝堂之事,自有居高位者定夺,你不必忧心。”

      她又一想,许是觉得前头的话说得太过官方,便又往回找补了几句,“这些事情,我会处理,若我处理不了,上面还有其他人,你不要担心。”

      “哦?那你可知他们同时勾搭上了神策将军。”

      白鸾本意中并无讽刺,刚刚被林恪言语中的无谓一激,愣是说出了这般刺耳的话,但开弓哪有回头箭,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等林恪回答。

      好在林恪并没有关注她说话时的语气,而是紧锁眉头,似在思索破解之法。

      不用说白鸾也知道林恪这会儿在想什么——麻烦,忒麻烦。

      若是只有岭南,谋逆这种事撑死了也只是地方狼子野心,能不能干成还两说,可要是掺和上神策军便不一般了。

      那可是大昭如今最嫡系,最核心,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当年各大藩镇叛乱,节度使一个接一个谋反,平叛所依仗的一是富清长公主的娘子军,二便是被宦官赵恩拿监军身份收编的神策军。战后,便一直驻扎上京,是中央禁军,地位不言而喻。

      可如今这几个人搅和在一块……

      林恪嗤笑一声,话语中带有几分讽刺:“还当真是卧虎藏龙,小小一个村,有铜矿,有持节都督,如今还能同神策将军联系到一块。这一趟,当真没有白来。”

      白鸾一对睫毛颤了颤,敛下眼皮。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么些年被皇祖母精心养育着,终于养出一副还不算太瘦弱的身躯,可如今在床上躺了半月,瘦了不少,一张脸小成巴掌大,看着平白让人心疼。

      见白鸾这般,林恪什么责备的话都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她冲着她叹了一口气,劝慰道:“你多吃些,养得白胖一些,等回京后,祖母才不会忧心。”

      白鸾没回答她的话,又自顾自说:“你这次来,有去下面乡县里走过吗?”

      “不曾。”

      白鸾死死拿牙齿抵住下唇,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口:“我这次来下了乡,这才知道扬州这几年连年天灾,下面卖鸡卖鸭,卖房卖地,卖女卖儿还前些年为讨生计借下的债的,并不罕见。还有弃婴塔,此处生女不留,女婴能正常长大的十不存一,吾等自诩泱泱大国,可自己的女儿居然都要靠外族养。”

      “当年长公主等众人为大昭续命,不过十几载,如今却这般……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既然你有心那个位置,我们便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

      “他们是大昭的子民,也是你的百姓。”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主页有预收百合伪骨破镜重圆公路文「宿敌是不可以成为妻子的」,欢迎大家收藏(鞠躬ing)也欢迎大家收藏作者(再鞠躬ing)hh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