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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觉悟 ...

  •   见她伸手过来,一副要撕扯自己衣襟的“暴徒”模样,司徒靖忙向后仰。

      “不是……你紧张什么?”江楚禾起身抓住他的袖口。

      虽说她刚突然唤出那声“二郎”,确实是有几分借着故意逗他来化解尴尬的用意,可她敢对天发誓,此刻动手是实打实地为了诊病,绝对没有半点旁的念想!

      清白正直的医者仁心,苍天日月皆可为证。

      江楚禾耐心解释:“我从脉象瞧着,你似乎血气充沛,不像是外伤未愈的样子,所以就想看看伤处恢复得究竟如何,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想,司徒靖听后却将自己的腰封捂得更紧了些。

      “现下伤处已然无碍,江九娘子不必挂心。”

      这倒是并非虚言。

      昨日他自行上药时已仔细检查过伤处,原本起码得要十日才能愈合的刀口,眼下已经长好大半。

      他想,自己毕竟肉.体.凡.胎,江楚禾的医术便是再高明,恐怕也难臻如此境界,想来此等异状应同他在贼人据点中吸入的不知名毒雾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所得信息尚不足以做出决断,也不好将无根无据的猜测说给她听。

      但江楚禾却不肯放过他:“那你倒是让我看看呀!”

      她想不通这人这是在矜持些什么,明明她清创时啥该看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

      其实,江楚禾原本的计划是待晚些沐浴之后再替他上一次药,到时顺便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可现在此人这副抵死不从的样子倒是激起她立刻将之“就地正法”的冲动。

      江楚禾两手并用,作势就要扯开他的衣领。

      电光石火之间,一双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试图阻止她的“暴行”。

      此举卓有成效,因为就在两人十指交握的那一瞬,江楚禾莫名感到一阵酥.麻.之.感从体.内.深.处窜了出来,激得她指尖一颤,本能似地就要将手抽回,生怕被那人瞧出端倪。

      万幸对方心思纯正,见此情状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一脸关切地问起:“怎么,手指疼吗?可是先前受了拶刑?”

      其实早在两人于“思园”中正式相见时,司徒靖便留意过她的状况,在基本确定她十指上的红肿已然无碍后才放心与她言说其他。

      可是,方才她的十指分明有些发颤……

      司徒靖顾不得掩饰紧张的神情,连连追问:“你伤得如何?”

      “我没事,手上的伤早就好了!”说起这个,她面上多出几分得意,“我早就料到他们会使出‘夹手指’的招数,所以在去县衙前便备好药膏贴身藏着,一回牢房就抹上了,起先还有些肿,不过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啦!”

      说着,江楚禾还炫耀似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双手。

      司徒靖终于舒展开眉头,唇角隐约勾起一丝笑意,但不过瞬息之后,他又恢复往日神态,正色问道:“那你方才为何……”

      这一问,真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也不知道啊!

      江楚禾就着凉亭中的昏暗灯光看向他,那人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仍紧按着腰封不肯放松,像是在提防着她再度动手。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大手,她又想起了方才那阵犹如过电似的奇妙感觉,随后脑中便闪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要不,再试试?

      鬼使神差地,江楚禾把手伸了过去。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到那人手背时,司徒靖突然一个闪身将她护在身后,朝不远处的阴影大喝一声:“什么人?”

      “公……公子!是我……”宋福从一旁的灌木后边探出半个身子。

      江楚禾心道不妙,这孩子若将刚才那一幕全瞧在眼里,别是要想到什么奇怪的方向去了吧?

      她感到有些心虚,说话都不自觉地磕巴起来:“阿……阿福,你……啥时候来的?”

      就在东家你撕扯晏公子衣裳的时候。

      宋福摸摸鼻尖,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将这句实话说出口。

      “也没多久……那什么……”他如此敷衍一句,然后就老老实实回报起差事的进展来:“东家,晏公子的住处已经收拾停当,沐浴用的热水也给两位送进屋里了……”

      江楚禾正愁没法从眼下的尴尬境况中脱身,听宋福这么一说,忙道:“太好了!我在牢中呆了一晚,早就想好好泡一泡了!阿福,晏公子那边儿你伺候着,记得换药时瞧瞧他的伤处,我先走一步哈!”

      甫一进屋,她就迫不及待地解衣散发,还顺手为自己配了个生肌活血、宁心安神的药包丢进浴桶之中。

      白芷的清冽与合欢的微苦随水汽氤氲,江楚禾嗅着那股幽香,紧绷多日的精神也松弛下去,这才终于能沉下心细细琢磨起眼前的局面来。

      就那人今日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这个旧日相识应当多少还是念着些情分的。只不过以两人当年的交情,再叠加所谓的救命之恩,虽然能让此人自愿出手将她从冤狱中解脱出来,却未必足以令其做到能协助她探查江氏旧案,乃至为她的家族洗雪翻案这一步。

      更何况,如今晏氏亦饱受皇权猜忌,他也自身难保,若想一举成事,恐怕还得要通过他去牵线,借助更大的力量。

      比如……
      他的顶头上司,统领“孝字营”的二皇子齐王,她曾经的未婚夫。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回到这条死路上了呢?

      江楚禾将浸湿的布巾一把盖到自己脸上,试图借此缓解焦虑。

      甘苦的木香随蒸汽吸入肺腑,果真为她带来几分安宁之感,很快,她的意识就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失重感随之袭来。

      “江九娘子!快醒醒!”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低哑男声。

      江楚禾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见面前场景不知何时变了个大样,床榻屏风等屋内陈设全都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园郁郁葱葱的林木。

      此处竟是……
      赤霞山行宫?

      不等江楚禾继续发愣,一只有力的臂膀突然穿过她的膝弯,将她径直扛在肩上,顿时天旋地转。

      这不对啊……
      当年他可不是这么救人的!

      “喂!你放开我!我又不是麻袋!”

      江楚禾边喊边晃动双脚,随后“咣”地一声踢到坚硬的浴桶壁上,带动桶内浴汤震荡几下,又径自泼洒出来。

      听见这个动静,守在门外的宋福急了:“东家?你怎么了?要帮忙吗?”

      不是让他伺候那人沐浴来着,怎么在这儿?

      江楚禾唯恐是外边出了什么岔子,应声后就麻利地穿衣束发,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收拾停当,打开房门。

      “阿福,你给晏公子换好药了?他伤处恢复得如何?”

      “东家……我……我没……”宋福一脸欲言又止。

      江楚禾看他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就知道是差事办得不利索,但她严厉归严厉,道理还是要讲的。

      “怕啥?你照实说就行,若不是你的过错,我还能罚你不成?”末了,她还将自家师兄拎出来拉踩一番,自顾自添上一句:“我又不是宗稷。”

      宋福听见少谷主的尊姓大名,半点胆量没壮起来,反倒是更怂了。

      他隔着窗户纸看了看旁边屋里模糊的人影,压低声音磕绊着说道:“东家……晏公子他……不肯让我给换药,还非说他自己能行……将伤药拿去后就将我打发出来了。”

      江楚禾轻蹙眉头。

      经宋福这么一说,她才回想起来,那人好像从不在人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处,就连当年那般危急的情况,他在江楚禾的百般劝说下也只肯让她帮忙包扎手臂。

      原先她还以为此人是出于男女之别才会如此避嫌,没想到在宋福面前竟也是这般矜持。

      莫非又是因为什么劳什子清规戒律?

      江楚禾晃晃脑袋,决定不再乱想,毕竟那人向来靠谱,若非心中有数,必然不会任性而为,眼下既不肯让他俩帮忙,那就算了吧!

      这么想着,她挥挥手,宽慰宋福道:“罢了,他应当自有分寸的,你这些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罢,江楚禾转身就准备回屋,可刚一抬脚又被宋福拉住袖子。

      “喏,东家……还有这个……”他递上来一个沉甸甸的物件。

      那日事发突然,她还未来得及将它收好,就被刀疤脸捕快带去衙门。

      江楚禾默默将其攥在手心。

      她想,此物太过贵重,明日一早就得将其还了去。

      但那时的江楚禾可没想到,次日清早她院儿里的热闹简直是一茬接着一茬,根本就顾不上这件事。

      *

      翌日天刚亮起,她就被宋福略带颤抖的呼喊给吵了起来。

      “公……公子,您这是……做甚……”

      嗯?这动静听着不太对啊……

      江楚禾赶紧穿好衣裳,随手将长发挽起就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宋福见她出来,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急切晃动着四肢,嘴上还不停呼救着:“东……家……东家!救命!”

      而那位素来沉稳守礼、清冷自持的美男子,此刻正单手揪住宋福的衣领,稳稳地将他悬空提起。

      江楚禾觉得自己怕是还在梦里。

      不然大清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大步上前,边走边喊:“晏安!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他,这孩子经不住如此折腾!”

      见她过来,司徒靖神色微动,将瑟瑟发抖的少年药僮放回地面,五指却仍然紧紧捏着他的前襟,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在她身边有什么图谋?”

      宋福顿时傻眼,视线来来回回地在两人脸上打着转。

      “小……小的是‘归元堂’的药僮宋福啊!东家……公……公子这是怎么了?”

      昨夜那碗药是他亲自熬的,绝不可能有问题,可公子眼下这副模样又显然像是吃错了药。

      对于这个情况,江楚禾也是一头雾水。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宋福的小命,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司徒靖的肩,柔声劝道:“晏安,你先放开他。”

      可那人却仍旧不肯松手。

      “你先放手,他又跑不了……”

      三两息之后,司徒靖低低回应:“不行,他懂功夫。”

      怎么可能!

      江楚禾原本只担心他这是因中毒的缘故而突然发狂,可现在更怀疑他是昨夜沐浴不慎让脑壳进了水。

      “他那点拳脚对付我都费劲,你想多了……”

      “是啊……公子,我……我啥都不会……”宋福的声音隐约带着点哭腔。

      他平生还是头一回如此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未曾掌握某项技能。

      可司徒靖却丝毫未被这副真诚的模样打动。

      他剑眉深蹙,劈头问道:“方才我离你那般远,又特意隐下气息,若非你有深厚的内家修为,怎能察觉我身在此处?”

      宋福脸上写满“冤枉”,他大声呼喊起来:“我……我那是……闻出来的!”

      今晨卯时二刻,宋福便早早离开自己的住处,他准备先将后院洒扫一下以备后日药圃弟子前来帮忙时暂时居住,然后再去药堂稍稍忙活一阵,待卯时六刻生火准备熬粥,等东家辰时起床,早膳便刚好可以端上餐桌。

      计划看似完美,可打从第一个环节起,事情就没按他设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当他绕到后院时,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少谷主总说医者下笔当清晰端正,其一为避免字迹潦草导致抓药时出现错漏,其二也是为维护严谨细致的专业形象,因此宋福便跟着养成了练字的习惯。

      虽然东家从不在文房四宝上省银子,可真用纸墨来习字练笔总归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惜,所以他就在后院桃树下留了块空地,用树枝在那里比划着练习。

      今晨他去后院里走了一圈,总觉得那根破树枝没在自己平时放的位置,而树下的空地也像是被谁重新清扫过似的。

      他本来也没多想,直到去灶台生火时,才察觉到这不对究竟在何处。

      大清早的,这院里除了他,竟还有旁人在呢!

      按江楚禾的习惯,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她绝不会在辰时前起床,这也使得宋福早就习惯了在清晨这段时间的独处,压根没想到这个点儿能有人隔着大半个院子偷看他生火熬粥。

      他抽抽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谁敢信?

      兴京来的公子哥,居然喜欢偷看人做饭!

      他想到晏公子或许是没见过灶台,一时好奇才跟在后边,正想邀请对方近前瞧瞧。

      可他刚转身打了个招呼,那人就像是发狂似地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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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期日更至10月26日(含本日),之后暂停,直至10月30日(周四)视申榜结果再行安排,本文有四十万字存稿,不会坑文跑路,有兴趣可先收藏等养肥,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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