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你娃脑壳有饼蹦！》山海烬

2、要得嘛，去就去

　　星耀娱乐的办公楼里，余霁川缩在经纪人红姐办公室外间的硬木椅子上，感觉屁股有点凉。
　　他脑子里还在回味昨天那块蜂蜜烤肋排的滋味，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甜丝丝的焦香。但现实是，他今天一早就被红姐一个电话火急火燎地召了过来，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有好事。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刚挨完训的新人低着头红着眼圈走出来。余霁川心里咯噔一下。
　　“余霁川！进来！”红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他赶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有点发白的T恤，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红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电子烟，没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妆容精致，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
　　“关门。”她头也没抬。
　　余霁川乖乖照做，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在办公桌前，双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
　　红姐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那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皮。
　　“行啊，余霁川，长本事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带着重量，“昨天去哪儿了？”
　　“就……就去吃了顿饭。”余霁川小声回答，心里那点关于肋排的回味瞬间烟消云散。
　　“吃饭？”红姐嗤笑一声，把桌上的平板电脑转过来，屏幕正对着他，“吃到热搜上去了？”
　　屏幕上，是一个娱乐八卦号的微博页面。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远景照片，依稀能辨认出是皇冠假日酒店自助餐厅的环境，画面中心，正是他端着堆成小山的盘子，和……站在他对面的沈墨言。拍照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像是他和沈墨言在激烈地对峙。
　　标题格外醒目：【惊！影帝沈墨言餐厅偶遇十八线，对方疑似言行不当引发冲突？】
　　下面的评论已经盖起了高楼。
　　“这谁啊？敢跟我们沈影帝叫板？”
　　“看沈影帝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
　　“查到了，叫余霁川，星耀的，糊穿地心。”
　　“是不是想蹭热度想疯了？”
　　“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去？”
　　余霁川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唰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红姐，不是这样的！”他急了，普通话都带了点川音拐弯，“俺没有跟他冲突！就是……就是刚好都想拿同一块肋排，俺就是问了句让不让……”
　　“你还跟沈墨言抢肉吃？！”红姐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余霁川，你脑子里装的是啥子？豆腐渣吗？那是沈墨言！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一百八十线开外，一部像样作品都没有的小艺人！你去跟他抢吃的？还被拍下来写成这样！”
　　她把平板“啪”地一声扣在桌上，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知道公司为了把你塞进那个破网剧费了多大劲？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况吗？半年没接通告了！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是让你去吃饭的吗？是让你去结交人脉，去混个脸熟的！你倒好，直接去得罪最不能得罪的人！”
　　余霁川被骂得抬不起头，手指揪着衣角。他知道自己糊，也知道公司对他几乎处于放养状态。但他真的没想得罪谁，他只是……太饿了，而且那块肋排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红姐，对不起……”他讷讷地道。
　　“对不起有什么用？”红姐按了按太阳穴，显得很疲惫，“沈墨言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大概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但这事影响太坏！现在外面都说我们星耀的艺人没规矩，说你哗众取宠。好几个本来有点意向的本地广告商，刚才都来电话委婉拒绝了。”
　　她顿了顿，看着余霁川瞬间煞白的脸，语气冰冷地扔下最后通牒：“公司高层很生气。余霁川，你接下来所有的活动，暂停。回去好好反省吧。”
　　雪藏。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余霁川的心里。他虽然糊，但也知道被雪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曝光，慢慢地被所有人遗忘。他账户里那点可怜的存款，别说支撑他在这座大城市生活了，连他每个月固定要买的那批特供鲜竹笋都买不起几捆。
　　难道真要回老家那片山里去啃野生竹子？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变回原形，在竹林里打滚，被游客围观投喂的场景，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
　　“红姐，再给俺一次机会吧！”他抬起头，眼睛里是真的慌了，“俺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啥子活动俺都接，俺不怕苦不怕累！”
　　红姐看着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皱了皱眉，没说话。她其实也知道这事有点小题大做，但公司需要给外界一个态度。而且余霁川这孩子，除了能吃、力气异于常人大了点，背景干净，性格也算老实，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太灵光，混这行确实吃力。
　　她沉默地吸了口电子烟，白色的雾气缓缓吐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红姐的助理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急色：“红姐，刚接到《心动狩猎季》节目组的紧急电话！他们那个定了的唱跳偶像，叫什么晨的，昨晚飙车出事了，现在人在局子里，肯定去不了了！节目下下周就要开机，他们急需找个便宜……呃，找个性价比高的艺人顶上去，问我们这边有没有合适的男艺人，价格好说，要求是……形象过得去，没什么黑料，最好有点话题性。”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站在那里的余霁川。
　　《心动狩猎季》？
　　余霁川即使再不关心娱乐圈，也听说过这档即将开拍的S+级恋爱综艺。传闻投资巨大，阵容豪华，采用的是最新的直播加剪辑模式，未播先火。能上这种节目的，要么是顶流，要么是背景深厚的资源咖。
　　红姐的目光也落在了余霁川身上，上下扫视着，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形象过得去？余霁川这张脸，清秀干净，确实挑不出毛病。
　　没什么黑料？除了能吃和昨天那场无厘头的“肋排风波”，他简直干净得像张白纸。
　　有点话题性？昨天那热搜，虽然是负面的，但好歹也算有了点知名度。
　　最重要的是——价格好说。
　　一个完美的、廉价的、用来凑数和吸引火力的“陪跑”嘉宾人选。
　　红姐心里瞬间有了计较。她把电子烟放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余霁川面前。
　　“喏，机会来了。”
　　余霁川茫然地接过文件，封面上几个加粗的大字映入眼帘——《心动狩猎季》嘉宾合作意向书。
　　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顶级资源，会落到他头上？
　　“红姐，这……”
　　“别高兴得太早。”红姐打断他，语气没什么波澜，“让你去，是当背景板的。真正的主角是那几个当红明星，其中就包括沈墨言。”
　　沈墨言？余霁川的手抖了一下。还要跟他一起上节目？昨天刚“抢”了人家的肋排……
　　“你的任务，就是当好绿叶，衬托红花。少说话，多做事，尽量不要惹麻烦。当然，以你的咖位，想惹大麻烦也难。”红姐说得直白，“节目组给的通告费不算高，但对你来说，是天价了。而且，这是你目前唯一的机会。”
　　余霁川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意向书。当他看到具体通告费金额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确实，对他而言，这笔钱足够他舒舒服服地吃好久好久的新鲜竹笋了！
　　然而，当他翻到后面，看到违约责任条款时，那点亮光瞬间被冻结了。
　　违约金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他眼花。他仔细数了三遍，才确认那个天文数字。
　　如果他单方面退出节目，或者因为个人原因给节目组造成重大损失，他需要赔偿的钱，把他卖了，不，把他祖传的那片竹林都卖了也赔不起。
　　这是一份他根本无法承担后果的合约。
　　“红姐，这个违约金……”他声音发干。
　　“怎么？还没开始就想打退堂鼓了？”红姐挑眉，“公司可以帮你签下这份合约，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全程配合，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这笔违约金，你自己承担，公司不会帮你出一分钱。”
　　余霁川看着那份薄薄的意向书，感觉重逾千斤。
　　一边是雪藏，滚回山里当野生动物的未来；一边是踏入顶级综艺，与影帝同台，但背负天价违约金的风险。
　　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块香气四溢的蜂蜜烤肋排，和沈墨言那双深邃平静、看不出喜怒的眼睛。
　　去，可能会面临各种未知的挑战和压力，尤其是还要面对那位影帝。
　　不去，现在就玩完。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过了好几秒，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看向红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点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用带着浓重川音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说：
　　“要得嘛，去就去！”
　　他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余霁川。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他未来命运轨迹被改写的序曲。
　　红姐看着他签完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她收起意向书，挥挥手：“行了，回去等通知吧。具体合同和节目细节，后面会有人跟你对接。记住，管好你自己，特别是你的嘴和你的饭量。”
　　余霁川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心跳依旧很快，手心里也全是汗。
　　他摸了摸又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愁苦地想：上那个节目，管饭吗？能吃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