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闪亮的脚趾呀

19、第 19 章

　　暮春时节的太傅府别有一番清雅景致。晨光初绽，薄雾未散，青石板路上还带着露水的湿润。江沅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马车，抬眼便见府门前两尊石狮静默而立，朱漆大门上悬着"沈府"匾额，字迹苍劲有力。

　　这是江沅第一次参加京城的正式聚会，指尖不自觉地微微发凉。她悄悄整理着月白色的裙裾，目光掠过门前陆续到来的车马。

　　"跟紧些。"江玥回头轻声嘱咐，今日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织锦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通身透着世家女的端庄。

　　苏薇依旧是一袭素衣，只在袖口绣着几枝墨竹，更显气质清雅。她朝江沅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水。

　　三人随着引路的丫鬟穿过几重院落，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廊下悬挂着名家字画，处处透着书香世家的底蕴。园中早已布置妥当，曲水流觞旁设着数十张梨花木案几，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江沅悄悄打量着园中众人。水榭旁，顾长渊正与几位年轻文人交谈，他今日仍是一袭半旧青衫，却难掩通身的书卷气。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沈逸之正在煮茶，动作优雅从容。江煜与几位相熟的公子坐在亭中，见妹妹们到来，远远点头示意。

　　"这太傅府倒是清雅。"苏薇轻声感叹，目光掠过廊下的一幅山水画。

　　正说着，永嘉郡主与嘉宁县主相偕而来，身后跟着张静姝、陈妙、林楚楚等一众贵女。永嘉郡主今日难得穿了身藕荷色襦裙，发间点缀着珍珠步摇，却依然掩不住眉宇间的张扬。

　　"江玥，"永嘉郡主挑眉笑道，声音清脆响亮，"我那日去你府上不是三个妹妹吗？今日怎么只带来两个？"

　　江玥从容见礼："郡主、县主。三妹妹身子不适，在府中休养。"说着侧身引见，"这是舍妹江沅，这位是苏薇姑娘。"

　　嘉宁县主把玩着手中的泥金团扇，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江南来的姑娘，倒是水灵。"

　　张静姝温婉一笑，上前执起江沅的手："早就听说江家妹妹们灵秀可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今日穿了身淡粉衣裙，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亲切。

　　陈妙立即附和："正是呢，这通身的气度，不愧是江南世家出来的。"她刻意模仿着张静姝的装扮，却因太过刻意反而显得俗气。

　　林楚楚怯怯地站在张静姝身后，小声附和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永嘉郡主却不理会这些客套，径直走向顾长渊："顾探花，你看我今日这身好不好看？"

　　顾长渊微微一怔，垂眸敛目："郡主风姿，自是出众。"

　　这时沈逸之缓步而来，温声道："今日承蒙各位赏光，不如就以春景为题，各展才思？"

　　诗会正式开始，顾长渊率先赋诗：
　　"烟波江上雨初收，燕子来时春正柔。
　　莫道江南春色好，京华烟雨更风流。"

　　永嘉郡主听得入神，忍不住抚掌称赞："好一句'京华烟雨更风流'！顾探花果然才思敏捷！"

　　嘉宁县主却不甘示弱，起身吟道：
　　"玉楼春色映朝霞，翠幕低垂掩绛纱。
　　莫道深闺无韵事，诗书满腹自清华。"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杜若兰轻声道：
　　"空庭寂寂落花深，独倚阑干听鸟音。
　　最是春来惆怅处，风吹柳絮满衣襟。"

　　江玥从容提笔，笔走龙蛇：
　　"春水初生浴鹭鸶，柳丝垂地系相思。
　　东风不解离人苦，犹送杨花过御堤。"

　　沈逸之微微颔首："江小姐此诗含蓄隽永，颇有古意。"

　　永嘉郡主却不以为然："太过含蓄，不如顾探花的诗来得痛快。"她转头看向顾长渊，"顾探花觉得呢？"

　　顾长渊适时开口："诗词各有风骨，江小姐的诗婉约动人，别具一格。"

　　张静姝温声接话："顾探花说得是，江小姐的诗令人回味无穷。"

　　嘉宁县主轻笑："永嘉，你既觉得江小姐的诗含蓄，不如也作一首痛快的让我们见识见识？"

　　永嘉郡主挑眉："作诗有什么难？"略一思索便道：
　　"红妆白马出长安，不羡鸳鸯不羡仙。
　　若得心仪郎君顾，何须笔墨写诗篇。"

　　这诗直白大胆，引得众人侧目。张静姝掩唇轻笑，陈妙也跟着笑起来，林楚楚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嘉宁县主摇头笑道："永嘉这诗，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江沅坐在角落，一边研墨一边将这些诗句一一记下。她注意到张静姝虽然始终含笑，目光却在江玥与嘉宁县主之间流转；永嘉郡主虽与嘉宁县主说话，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江玥；顾长渊始终垂眸敛目，却在永嘉郡主不注意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苏薇轻声道："看来今日不虚此行。"

　　诗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丫鬟们不时奉上清茶点心。江沅注意到王婉如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对诗词似是不太感兴趣，目光时不时飘向园中的兵器架。

　　回府的马车上，江玥闭目养神。苏薇温声道："顾探花今日倒是为大小姐解了围。"

　　江沅安静地听着，心中暗忖：永嘉郡主对顾长渊的心意如此明显，顾长渊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嘉宁县主又与江玥不睦；张静姝看似温婉，实则处处在观察众人。这京城的人际关系，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回到芳菲院，江沅推开窗，让暮春的晚风吹散一室的沉闷。苏薇点起灯烛，昏黄的光晕在室内漾开。

　　"今日一见，这京城的人情世故，倒比诗词更难琢磨。"苏薇轻声道。

　　"但只要小心行事，总能找到安身之法。"江沅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我们既然离开了江南，就一定要过得比从前更好。"

　　烛光摇曳，映着两个少女坚定的面容。在这繁华帝都，她们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格外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