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禁止心动》酥鱼蛋

5、冰原上的夏日故障（上）

　　“……别跑了，看路。”
　　“哦…”

　　时半夏讪讪地闭上嘴，跟在纪忍冬身边。
　　“明天去海豹栖息地拍摄。”纪忍冬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时半夏几乎要跳起来。纪忍冬轻轻稳住又在雪地上打滑的时半夏，“嗯，别忘了你培训一周了，别犯迷糊。”
　　时半夏在纪忍冬看不到的角落吐了吐舌，“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走回了科考站。

　　时半夏走进房间前突然回头，“忍冬姐，为什么不继续摄影了？”
　　纪忍冬脚步一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没什么别的理由，我只是觉得科研工作的优先级更高而已。”

　　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南星晚的话啊…

　　时半夏伸手拦住纪忍冬，“你说谎。”时半夏盯着纪忍冬的眼，似乎是要看穿她一般。
　　纪忍冬微微侧身，垂眸避开时半夏的目光，“你想多了。”
　　没等时半夏追问，纪忍冬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独留给时半夏一个背影。
　　时半夏有些无语，她双手抱臂，看着纪忍冬离开的方向，小声嘟囔了一句：“工作狂！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时半夏和纪忍冬站在冰天雪地里。

　　时半夏抱着摄像机，一脸自信——但冷得发抖的样子真的很幽默。

　　纪忍冬眯起眼睛，戴上日光镜，顺带也递给时半夏一副，“今天无云，太阳直射率高，小心雪盲。”

　　时半夏接过纪忍冬递过来的日光镜，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好暖。

　　时半夏收回手，匆匆戴上日光镜。她轻轻搓了搓手指，暗自回味着这一温暖。

　　时半夏看着镜头里的倒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臭屁地迎着风声冲着纪忍冬喊：“忍冬姐！怎样？是不是很帅？”
　　纪忍冬看着时半夏臭屁的幼稚模样，高冷地留下一句：“戴好点，别一会掉了。”

　　两人乘着雪地越野车，没多久就停在一片空地上。前面不远处就是海岸线，浮冰上有些一层灰乎乎的绒毛——海豹。
　　时半夏两眼发光，同时又有些疑惑：“怎么不继续走了？”
　　纪忍冬解开安全带，“今天的拍摄任务是拍摄海豹。越野车声音太大了，会吓到它们。”
　　时半夏点点头，“嗯！培训说过，海豹非常敏感，容易受惊。”
　　纪忍冬帮忙把设备从车上卸下来，“嗯，所以我们只能用长焦镜头，凑太近会吓到它们。”

　　时半夏抱着相机，跟着纪忍冬来到提前踩好点的地点进行拍摄。看着时半夏谨慎又认真的样子，纪忍冬总算松了口气——一周的培训是对的。
　　就在这时，一只海豹从两人所站点不远处探出头来。

　　时半夏一下来了兴致，她站起身，纪忍冬手疾眼快地拦住她：“别去！太靠近它们会有应激反应的。”
　　时半夏愣在原地，尴尬笑笑，“没有…我只是腿麻了，站起来休息会而已…”
　　纪忍冬轻咳两声，把头别过一边，“抱歉…”

　　看着纪忍冬难得露出有些无措的神情，时半夏觉得有些好笑，她觉得纪忍冬太过于谨小慎微，抓到难得的拍摄机会，这难道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雪原上的风很冷，卷着一股异味落到两人身上——那是不同于海豹群的，一股腥酸的臭味。
　　时半夏轻轻闻了闻，愣在原地，纪忍冬也不禁皱起眉头。
　　时半夏握紧手中的相机，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什么味道...?”
　　纪忍冬好一会才开口:“可能是…”她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时半夏四处张望，突然瞪大眼睛——不远处的浮冰上，一只小海豹侧躺着，粉色的肚皮贴着冰面，黑豆大小的眼睛半睁着，呆愣地看着天空。

　　时半夏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眼眶瞬间泛红，胃酸忍不住上涌。她忍不住迈开步子，却被纪忍冬拦住。

　　纪忍冬抿了抿唇，“别靠近。”
　　时半夏愣愣地看着纪忍冬，片刻后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时半夏向前一步，语气带着急切的颤抖，“可是它死了…我们得过去看看…！”
　　纪忍冬同样上前，“不行，不能靠近，这是规定。”

　　“规定——？！”
　　时半夏拔高音量，“规定？！可它还是小宝宝！也许…也许还有救呢？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吧？！”
　　纪忍冬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根据气味和形态判断，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它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半夏，我们无能为力。”

　　又是那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语气。像在阐述一段事实，把时半夏最后一点幻想也打破。

　　时半夏呼吸一滞，纪忍冬的语气过于平静，在她眼里，难道自己的焦急和难过真的很多余吗？

　　时半夏冷笑了一声，“无能为力？那我们只是远远地拍几张照片，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这就是你说的‘科研度优先’的工作？”

　　“你放下摄影，选择科研，原来只是冷冰冰地记录死亡啊？”

　　“你懂什么！”

　　面对时半夏略带指责的嘲讽，纪忍冬声音陡然拔高，但很快又压下去，“记录下死因，分析环境数据，避免更多的死亡，这才是真正的负责！而不是冲上去流几滴无用的眼泪！感性的同情心在这里一文不值！”

　　纪忍冬深呼吸，强压下心里的烦躁，“靠近它就是干扰。你的脚印、你的气味，都会吓跑其他海豹，甚至可能引来捕食者。半夏，尊重自然，首先就是接受死亡。”

　　“无用的眼泪…一文不值吗…？”时半夏的声音低下去，不再看纪忍冬。她把目光投向那只小海豹，“所以，在你眼里，这种难过是多余的吗？”
　　纪忍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眸，沉默地调整仪器。她的动作专业、迅速，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时半夏看着纪忍冬沉默的侧脸，她赌气地举起相机，但透过取景器，她也没办法再看清远处的海豹群，而是小海豹那失去光泽的眼睛，是它独自躺在冰面上的脆弱。
　　时半夏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摩挲快门，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动作，此刻却沉重得摁不下去。

　　“所以只能这样吗…”时半夏小声说道，“如果没办法挽留这个小生命，这些图片、数据和科研工作又是为了什么？”
　　纪忍冬顿了一下，可是她没有回头，她只是说：“是为了让更多的生命活下去。”
　　纪忍冬的语气也缓和了点，“它的死因可能关系到整个种群的安全。是污染、疾病、饥饿，还是其他环境因素？搞清楚这些，才能避免更多的‘无能为力’。这才是我们科研工作的意义。”

　　时半夏看着纪忍冬，又把目光投向天空，自嘲般地笑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那就是要接受死亡吗？说得多轻松啊…”
　　时半夏垂眸看着相机里的那个静止的、令人心碎的灰色身影，用力吸了吸鼻子——镜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宣泄和依靠。

　　空中的海鸥突然四散飞开，远处的海豹也发出不安的嘶叫。纪忍冬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海豹群的方向。只见海豹们纷纷向水中滑去。

　　“情况不对，”纪忍冬迅速收起设备，语气里少见带上急促，“我们要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