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相反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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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走廊的寂静瞬间将纪忍冬包围。
与刚才房间里弥漫的、混合着酒气和少女馨香的温热气息不同，让纪忍冬稍微清醒了些。
她背靠着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颗还在胸腔里失序狂跳的心脏。
指尖无意识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到时半夏唇角时，带着酒意的、柔软的触感。
第一个吻落在额头，尚可解释为安抚，是忍住醉意、在理智的克制下所能给予的最大温柔。
但那第二个吻——那个鬼使神差，几乎是本能驱使下印在时半夏唇角的吻，彻底撕裂了纪忍冬精心维持的冷静克制。
“太冲动了…”
纪忍冬闭上眼，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时半夏迷蒙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她感觉脸颊又有些发烫。
“失控”。
纪忍冬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最竭力避免的状态。
理性、冷静、保持距离，这是在极地生存的准则，也是她用来保护
——保护自己那颗并不算坚韧的心的借口。
纪忍冬回想起拍摄黄金极光的那个夜晚，时半夏俯身笑着，眉眼弯弯地问她：
“忍冬姐，你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不要总是做什么都冷冷静静、波澜不惊的嘛，冷冰冰的～”
因为“半夏”太耀眼了，不冷静会失控。
当她吻上时半夏时，才终于敢确认答案——在心里吐露的，是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真心。
纪忍冬以为自己就像是冰封的湖面，足以抵挡任何炽热的靠近。
可时半夏像一只落入湖心的飞鸟，不仅激起了涟漪，更在冰层之下，引发了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暗涌。
这一夜，纪忍冬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第二天清晨，她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出现在食堂时，比以往沉默了几分。
时半夏已经坐着了，坐在她们常坐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有些飘忽，但看到纪忍冬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飞快低下头，耳根泛起红晕。
“忍冬姐，早上好。”时半夏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羞赧和不自在。
纪忍冬的心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早上好，头还疼吗？”她在时半夏对面坐下，注意到女孩脸颊微红。
“还好…”时半夏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不敢抬头，“昨晚…谢谢忍冬姐照顾我…我是不是…说了很多胡话？”
纪忍冬的手微微一顿。
胡话？
那些藏在心底最真实的不安和喜欢，在她看来只是醉后的胡话吗？
一股莫名的失落悄然蔓延，但纪忍冬更多地是松了口气。
或许，这样也好。
将昨晚的一切冲动定义为“意外”，是维持现状最好的借口。
“嗯，是说了不少。”纪忍冬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语气刻意放得平淡，“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时半夏悄悄抬眼，见纪忍冬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昨晚那个僭越的吻而有任何不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一方面庆幸忍冬姐没有因此疏远自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失落——难道那个吻，对忍冬姐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吗？
那句“不会忘的”，只是对醉鬼的安慰吗？
“我知道了…”时半夏闷声回答，食欲全无。
接下来一两天，两人都陷入了一种尴尬而微妙的氛围里。
工作时，纪忍冬依旧专业、冷静，但和时半夏相处时，却尽量避免与她对视。
时半夏则是变得格外乖巧，让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原本那份自然流露的亲近和依赖，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天下午，时半夏完成拍摄任务，独自经过公共休息区，目光落在留言版前。
留言版上贴着各种通知、天气预报和队员们的随手笔记。
时半夏想起了初到时的新奇，也想起来那份隐秘的心动，一个念头冲上心头。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了那句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北极的夏天什么时候来？”
这既是地理意义上的提问，更是她心事的隐喻——她希望的、如同北极短暂夏日一般的炽热的回应，何时才会明朗？
写完，时半夏就快步离开。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想知道一个人的。
过了一会，纪忍冬也路过留言版，她本想来查看最新的天气预报，目光却精准地被那行熟悉的字迹吸引了，她止不住地心里一动。
纪忍冬有些害怕这份悸动。
她习惯了规划，习惯了权衡利弊，习惯了在感情面前停滞不前。
理智告诉她，应该冷静，应该。保持距离，让一切停留在暧昧未名的阶段，待时半夏离开，时间会冲淡一切，可心里又总是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抗议…
纪忍冬手指轻轻划过那行字，不再犹豫，拿起笔在下面坚定地补上了一句：
“当你在这里的时候。”
写完，她端详了一下这两行字，清冷的眼里荡开涟漪，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去工作。
夜晚降临。
时半夏因为修图睡得晚了，饥肠辘辘溜进厨房，想起上次跟拿铁玩时，碰坏了站长的杯子因此被站长没收的巧克力，心里痒痒的。
时半夏稍稍拿了包泡面，再次路过留言版前，她看到了那句回应。
时半夏先是愣住，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她立刻拿起手机，把这两行话拍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忍冬姐，这样我会更舍不得你的…”时半夏摸了摸发烫的脸，感觉身边都飘着粉红泡泡。
纪忍冬正好从办公区出来，她在一个转角，看到了时半夏拍照的举动。
看到女孩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纪忍冬没有立刻走过去，她看着时半夏的指尖轻轻在屏幕上滑动、露出温暖的笑容，让纪忍冬强压下去的那份悸动又悄然浮现。
纪忍冬制造了点脚步声，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时半夏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是纪忍冬，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结结巴巴道，“忍冬姐？我饿了，来找点吃的…”
纪忍冬的眼光落在她手里的泡面上，她微微蹙眉，“就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凑合一下就好…”时半夏小声说着，心里泛起一丝酸涩的甜蜜，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纪忍冬把时半夏的反应尽收眼底，一方面她因为时半夏的欣喜而暗自心动，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样的回应是否太过冲动，是否会让这个即将离开的女孩陷得更深，让未来的分别更加艰难。
“泡面没营养。”纪忍冬声音依旧平淡，可她已经伸出手，自然地接过泡面，“我去给你煮。”
说完，没等时半夏反应过来，便朝着公共厨房走去。
纪忍冬在心里苦笑，看，只要涉及到时半夏，她的冷静和克制几乎是不堪一击。
时半夏愣在原地，心里那股酸涩的甜蜜感更重了。忍冬姐就是这样，表面上总是冷冷的，行动上却总是透露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种温柔，怎么舍得放下？
纪忍冬熟练地烧水，把面饼和调料放入锅中，还放了几根青菜，和站长私藏的鲜虾仁。
时半夏靠在料理台边，安静地看着纪忍冬有条不紊的动作。
灯光下，纪忍冬把长发挽起，侧脸线条清晰又柔美，低垂的眼眸掩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居家的温柔。
这一幕太过美好，美好到时半夏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在这世界的尽头，拥有无数个这样平凡的夜晚。
可现实是，现在已经是时半夏待在北极的第六周，她很快就要离开，时间就像北极的夏天，转瞬即逝。
这份刚刚确定的心意，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被蒙上分别的阴影。
想到这里，时半夏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忍冬姐…”时半夏忍不住轻声唤着，声音里一丝哽咽。
“嗯。”纪忍冬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下。
“那个…留言版…”时半夏鼓起勇气，想问个明白，却又不知如何措辞，她害怕打破现在这份温馨。
纪忍冬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当然知道时半夏想问什么。
她该怎么说？
承认吗？承认那是专门为时半夏写下的答案吗？那无异于撕掉自己最后的防护。
可否认吗？看着时半夏眼里的小心翼翼和期待，她说不出口。
“看到了。”纪忍冬将煮好的泡面端到时半夏面前的桌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趁热吃。”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句话的特殊含义。
时半夏眼底的光黯淡了点，但碗中传来的香气和热度，以及纪忍冬亲自下厨的心意，还是让她感到暖心。
时半夏拿起筷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忍冬姐”，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纪忍冬就坐在时半夏对面，沉默地看着她吃。内心两个声音在激烈交战。
一个声音在说，纪忍冬，你明明也动心了，为什么要把她推开？
另一个声音则在警告，你们两人的世界相差太远，短暂的交集后，是漫长的分别，现在刹车还来得及。
面很好吃，可时半夏吃得心不在焉。
她能感觉到纪忍冬复杂的注视，那目光里，有她熟悉的温柔，似乎也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犹豫。
时半夏好想告诉忍冬姐，她不怕距离，不怕时间，她只怕她的回避和退缩。
可是，时半夏不敢，她怕过于直白的追问，会连这样小心翼翼靠近的机会都失去。
时半夏很快把面吃完，她抬起头，视线对上纪忍冬深邃的眼眸，挤出一个笑容，“我吃好了，很好吃…谢谢忍冬姐…”
“嗯，”纪忍冬站起身，收拾碗筷，“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我帮你洗…”时半夏连忙站起。
“不用，我来，去休息吧。”
纪忍冬轻轻按住时半夏的手，语气温柔，温柔得时半夏再次感觉眼眶发酸。
到底是纵容的温柔，还是故意画上这条无形的界限？
时半夏轻轻收回手，“好…那…晚安，忍冬姐。”
“嗯，晚安。”
时半夏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再次点开手机里那张留言版的照片。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那句“当你在这里的时候”，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可眼眶却不自觉地湿漉起来。
“忍冬姐，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时半夏对着屏幕喃喃自语。
“可是，为什么我们都不能勇敢一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相反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