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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真像,太像了 ...

  •   袁明清一个人在岳家村闲逛,本想找人聊聊黎虹国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却见村民都在田间忙碌,无人得空理他。
      山腰水田泥泞,他没穿胶鞋、水裤,不敢进,之前被水蛭吸血吸出阴影了。
      行至山脊,见几个村民手持火把,他刚想上前搭话,却发现对方正要放火烧山!情急之下,他折了树枝冲上前扑火,后来才知这是一种古老农法,称为“火耨刀耕”……
      结果,话没搭上,还差点被人围殴。
      别人考古,胆大心细,他却心大胆细,乌龙百出:有一次,出土了铜钱,他徒手就提,串联的绳子碳化脆断,捡钱捡到手软;还有一次,打手电下墓,被铜镜里的自己吓破胆,害全队开会为“鬼影”研究半天……
      就这么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山顶的祠堂,袁明清甩甩头,把糗事抛在脑后,因为新的目标已经出现。
      一位银发老妪正迎面走来,她脊背佝偻,手拄拐杖,挽着的竹篮里装满元宝蜡烛香,一看就是来祭祖的。可一见袁明清,她蓦地停步,竟掉头就走。
      袁明清好不容易见着个人,哪肯放过,赶忙追上前微笑道,“您好啊,老婆婆——”
      老妪背过脸,眉头紧皱,也有可能是层叠层的皱纹,反正就是满脸的防备,见他如撞鬼,避都避不及。
      “老婆婆!奶奶,太婆,大娘,阿姨……靓姨——”袁明清紧追不舍,连粤式称呼都用上了,就是叫不停她。
      “袁老师!”保嫂人未到声先到,嗓音洪亮中气十足。
      她向那位老妪问了声好,“六婆,吃过了没?”
      六婆“嗯”了声,笃着拐杖走开。
      “怎么,找她有事?”保嫂问袁明清。
      “没什么,我就是想打听点事儿,不过她好像很讨厌我。”
      “六婆耳背,普通话也听不太懂。你要问啥?走,去我家喝两盅,边喝边聊。昨晚我们还完车再回村口,就找不着你们了,阿保念叨了一晚上……”保嫂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拉着袁明清往家走。
      身后,六婆停下脚步,望着袁明清背影,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磕,喃喃道:“真像,太像了……”
      保哥执意留袁明清吃晚饭。村里人吃饭早,才刚六点,便已吃饱喝足。袁明清心中有事坐不住,保哥便骑马送他回到乐夕的春迟小院。
      “谢了保哥,你骑马可比开车稳当多了。”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哈哈哈……山路不好走,我们岳家村的人,从小就是马背上长大的。”
      袁明清心里嘀咕,乐夕原来没吹牛。
      保哥又说:“论马术,没人比得上乐夕。改天让他带你去他家马场转转。”
      “山脚那个马场?”袁明清心想,乐姨娘原来是个财主婆。
      “对啊,他没告诉你吗?牧场是他家的。我先走了,你没事就多住几天。我明后天要出趟长途,回来再找你喝酒!”
      “再见。”
      六点半,天已黑透,宅子空荡寂静,袁明清攥着钥匙站在门口,莫名失落。正想打电话给乐夕,手机一震——
      乐夕:“袁公子,我们估计九点才到家,冰箱有酱牛肉,你去后院菜圃摘些蔬菜,先做点吃的。”
      袁明清想了想,把“我吃过了”删掉,换成“我不会做饭”,发了出去。
      乐夕:“方便面在橱柜左手边第三隔。”
      乐夕:“还是等我们一起吃吧。八点准时到。”
      罢了,要是二公子知道我让他媳妇吃垃圾食品非得跟我急。
      他瞥了眼身边的冰块脸,吩咐司机道:“小刘,不去饭馆了,直接回岳家村。”转而与风遇聊起下午的事,“二公子今日之行如何?可有无殇人认得您?”
      风遇摇头:“从前掳我者乃枭呈,然日前观其神色,似已不复相识。”
      要是记得,那天就不会抓袁明清,而是抓他了。
      “那便好,纵使稍有印象亦不怕,枭呈常年镇守厂区,鲜少踏足总部……此番面试,二公子有几成把握?”
      “诸子所问多非我所长,应对颇为勉强。”
      “早当听我一言,施缚心诀,惑其心神,使之乖乖录你便是。”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风遇的眸光在流转的灯影中晦明不定,“我晨起卜卦,卦象显‘云开月明,蛰龙出渊’。既蒙湖神示吉,何须旁门取巧?稍安,勿躁。”
      五小时前,祁丰大厦,祁昌制药总部。
      风遇弃用乐夕备好的电子简历,执笔手书一份,钢笔写出毛笔韵致,正楷透出小篆风骨。
      四名面试官传阅纸张,交头接耳:
      “仅初中学历,怪不得答得一塌糊涂。”
      “岳家村私塾授学三年?这算哪门子工作经验?”
      “年纪轻轻,无证无绩,怕是来碰运气的……”
      “也有可能是来刷脸的,你看老王盯着人家看半天,连‘下一个’都不会喊了……”
      众人窃笑,其中一人把简历往桌上一推,“王总监,我们这边没问题了,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王总监惋惜地看了眼封面那句以钢笔加粗写就的 “拙迹呈前,敬候斧正”,正要告别,却接到上级电话,他“嗯”了两声,对风遇说:“你的条件不错,简历我们会保留,若复审通过,会有人通知你。”
      风遇刚出去,王总监便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祁董,这人既无学历,又无资历,冒昧问一句,您觉得他有何过人之处?”
      “这人……字写得不错。”对方凝视着监控屏幕。
      画面中,风遇的身影穿梭于廊道、电梯、转角、大堂……每一帧都像是从《百士图》中走出的世家贵胄,一身挺括的西装被他穿出宽袍大袖的飘逸之气。
      挂断电话,他抬手揉了揉身边少年的头发,“秘书组那班废物,字写得丑就算了,还没一个养眼的!小渊啊,你觉得他漂亮吗?”
      “漂亮。”袁明渊瞄了一眼监控画面,又转回头去若无其事地拼乐高,“可没你漂亮。二爷爷,我有点饿了,还想吃昨天那家炸鸡。”
      阴影中的人看不清表情,他戴上口罩,指尖轻点平板,开启远程连接,“马上要开会了,我让枭郁带你去……”
      岳家村春迟小院。
      风遇和乐夕消失了一天,若不是乐夕发短信说带风遇去购置衣物,袁明清早就该把他电话打爆了。
      逛街买衣服?这是正常男人会跟自己嫂子一起干的事吗?袁明清脑仁疼,为了不去想那些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事,他上网学习新技能去了,专注得连风遇唤他吃饭他都没出去。
      风遇今晚没坐飘窗,而是捧着从城里带回来的最新一期《三联生活周刊》在床上看。见袁明清梳洗完,就往里挪了挪,让座说:“明清,今夜寒甚,此席已暖,可安坐。”
      袁明清:“终于肯与我说话了?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风遇:“何出此言?”
      “我看你和乐夕聊得挺欢的,待了一整天还不够,回来仍说个不停。一顿饭的功夫,从天文地理聊到诗书礼乐。”
      “君问及故国往事,我与乐夕不过据实以答。”风遇似未察觉他话中酸意。
      “……唉,算了,不说了。” 袁明清心里堵。
      他在保哥家里各种旁敲侧击,想探些黎虹旧事,可那一家人仿佛从未听闻其名。后来他向乐夕抱怨几句,才明白缘由,乐氏先祖早有共识:黎虹已逝,与其沉湎不可追之往昔,不如忘却前尘,随遇而安。为免后人负累,他们刻意不传旧史,故年轻一辈,多不知黎虹为何物。
      袁明清随身携带一册名为《黎虹纪事》的手记本,凡是风遇口述的,大至国难始末,小至黎虹人不食河鲜的习俗,事无巨细,一一记录在案。
      风遇与乐夕见他白天碰壁受挫,所以大谈特谈旧俗轶事,有意助他撰写手记。可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袁明清心里又不爽了。他明知自己无理取闹,可就是忍不住,想耍个小性子。
      两人一个看杂志,一个写手记,因着一晨一晚都似乎在“闹别扭”,谁也没再出声。
      只是到了半夜,风遇又悄悄覆上他的手,而袁明清也习惯了当“安抚物”,任他握着。
      一只手的温暖,他给得起。
      再多的……你要我怎么给?!
      我是个奔三的老男人啊!要是我妈知道我被一个速冻……冰冻人压着,非得手刃亲儿不可,然后,愤愤地骂一句,“生块叉烧好过生你” !
      袁明清原本只将风遇当作寻访古国的搭档,可经历了昨夜那一场“互相取暖”之后,一切仿佛都乱了套。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心口砰砰直跳,被风遇握着的那只手微微出汗。袁明清正犹豫要不要抽回来,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一颤。
      风遇也被惊动了,下意识攥紧他的手。
      “二公子?二公子睡下了吗?”门外传来乐夕的声音。
      袁明清伸手拉开床头灯时,风遇仍紧紧牵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皆红了脸。风遇松手,起身去开门。
      “乐姨娘,何事如此匆忙?”
      乐夕雀跃道:“您大伯父,大祭司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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