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接受现实与诡异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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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
沈薇不死心，趁着白天的空隙，试图通过网络搜索
也向偶尔遇到的同学旁敲侧击，来了解407宿舍的情况。
“疏影楼407？同学你记错了吧？那栋楼好像就到406。”
“顾衍？宗教学的那个超级大帅哥？”
“他住哪？不清楚诶，神出鬼没的。”
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在普通学生的认知里，407宿舍，不存在。
傍晚，她再次站到了407门口，盯着那块深色的门牌，心里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她拿出手机，对着门牌和宿舍内部（征得苏晚“记录存档可以，勿外传”的同意后）拍了几张照片，又再次调出电子地图截屏。
她将这几张图发到了一个常去的、号称“万物皆可知”的校园匿名论坛上，配文：求助！请问疏影楼407宿舍是什么情况？在线等，挺急的！
帖子发出后，起初有几个回帖。
“P图技术不错。”
“楼主做梦没醒？”
“新生吧？疏影楼就六层，每层到06结束，常识。”
但几分钟后，她的帖子凭空消失了。
不是被删除，而是像从未存在过。
她尝试重新发布，系统提示【包含不予展示的内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她不死心，跑到学校的官方行政楼，找到宿舍管理科。
“老师您好，我想咨询一下疏影楼407宿舍……”
办公桌后的老师推了推老花镜，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又翻了一下厚厚的登记册，皱着眉头说：
“同学，你是不是看错了？疏影楼没有407这个宿舍。你的宿舍号是多少？我帮你查一下。”
沈薇失魂落魄地回到疏影楼，再次站在那扇熟悉的、漆色古旧的门前。
她伸出手，触摸着那冰冷的407门牌，质感异常，不像金属，也不像木头。
她推开门，宿舍里林姝在和孟清寒争论塔罗的随机性与考古实证性的哲学基础，
苏晚在给一件黑色样本布熨烫定型，
顾衍则臭着脸给他的棺材板涂抹一种味道奇特的保养油。
一切诡异的日常都在继续。
沈薇默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逐渐亮起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灯火，心中那片怀疑人生的荒原，此刻长出了名为接受、扭曲而坚韧的杂草。
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不仅是指回不去普通的宿舍，更是回不去那个她认知中正常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在她踏入407的那一刻起，就对她掀开了隐藏的一角，光怪陆离，却又……诡异的合理。
当第一缕苍白的天光勉强穿透疏影楼茂密的樟树叶和爬山虎的层层阻隔，挤进407宿舍的窗户时，沈薇就睁开了眼睛。
她几乎一夜未眠。
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宿舍提供的寝具质量出乎意料的好，但她的神经却绷得像拉满的弓。
昨夜的一切——林姝那副图案奇诡的塔罗牌
孟清寒那个装着西汉古菌的陶罐
苏晚手中冰凉的软尺和永恒憩息套装的量身
顾衍那块被当做滑板划出痕的棺材板
以及手机地图上那片刺眼的空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惊。
她悄悄探出头，寝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另外三位女生似乎都还在睡梦中，林姝的床帘拉着，孟清寒的床铺整齐得像没人睡过，苏晚的床帘也只开了一条缝。
顾衍的床铺帘子紧闭，毫无声息，仿佛里面真的只是一具安息的……不，不能这么想。
沈薇用力晃了晃头。
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过分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试图进行一些正常的晨间活动，比如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普通衣物和《基础生物学》、《有机化学》这些崭新的教材。
但当她看到这些代表着正常大学生活的物品时，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在这个地方，这些正常的东西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了异次元空间。
“早啊，新来的！”一个元气满满，却带着点宿醉般沙哑的声音响起，吓了沈薇一跳。
是林姝，她顶着一头乱蓬蓬仿佛被狂风蹂躏过的辫子，已经精神抖擞地盘腿坐在了桌子上，正对着窗外交错的光影，熟练地洗着一副色彩更加斑斓、边缘泛着油光的塔罗牌。
“让我算算……嗯，水星能量尚可，但火星位置有点别扭……今天食堂东南角的窗口，食物能量比较平稳，大概率不会引发肠胃不适。建议首选。”她抽出一张星币六，煞有介事地宣布。
沈薇：“……谢谢？”
她试图理解并接受这种用塔罗牌决定早餐地点的问候方式
但是大脑表示处理失败。
这比她想象中，任何可能的室友间的清晨对话都要诡异。
另一边，孟清寒也已经起床，正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着陶罐的保温箱从恒温柜里取出，放在书桌上。
她打开一条缝隙，用戴着特制腕表传感器的手伸进去探测了一下，然后在摊开的、写满密密麻麻数据和公式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串字符，标题是《西汉TJ-07号菌落晨间活性及代谢产物初测》。
神情专注得像在操作国家级机密实验，仿佛那灰扑扑的菌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而苏晚，则站在她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看起来异常厚重的衣柜前——柜门打开，里面挂着的并非寻常衣物，而是各种材质、颜色、款式的布料样本，从细腻的真丝、光泽的绸缎到粗犷的麻布、厚实的毛料，一应俱全，按色系和材质排列得一丝不苟。
她正用一把小巧的软毛刷，轻轻擦拭着一块深紫色的天鹅绒样本，动作优雅得如同在保养一件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
“苏学姐，这是……在清洁衣服？”
沈薇忍不住问，试图找到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切入点，融入这个清晨。
苏晚回头，报以一个温和却略带疏离的微笑，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好奇：
“不，是在观察不同材质在常态下的尘埃附着率以及耐氧化表现，为未来的客户选择最适宜的永恒憩息材质，保证其在各种环境下都能保持最佳状态，是我们的基本功课。”
她用手指轻轻捻了捻那块天鹅绒
“比如这种，质感高级，但容易积灰，且长时间光照易褪色，不适合长期户外仪式。”
“……”沈薇再次沉默。
好的，打扰了。她果然不该对正常的大学生活抱有任何期望。
这时，靠里侧的床铺传来响动。
顾衍撩开深灰色的床帘，阴沉着脸跳了下来。
他眼下的乌青比昨晚更重了些，像被人揍了两拳，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来惹我”的低气压。
他径直走到阳台，对着那块已经归位、带有新鲜划痕的棺材板左看右看，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些痕迹，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嘴里低声咒骂着什么。
“那个……顾同学，早。”
沈薇硬着头皮，本着团结室友的原则，打了个招呼。
顾衍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睡眠不足的浑浊，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气音，算是回应。
他周身那股“别惹我”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沈薇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早餐时间，气氛更加诡异。
四人一起走向食堂，顾衍臭着脸跟在最后
林姝坚持要按照塔罗牌的指引去东南角窗口打饭，结果发现那里只供应最朴素的白粥和馒头
她对着牌面嘀嘀咕咕：
“星币六明明指向均衡分配……怎么会是这么清淡的能量？不对劲，难道是我对火星影响的解读有偏差？”
孟清寒吃饭时，还在平板电脑上调阅着古菌的实时数据曲线和文献，偶尔用筷子蘸点粥水，在餐桌上画几个谁也看不懂的符号，似乎在计算什么。
苏晚小口喝着粥，姿态完美得像在参加高级宴会，背脊挺直，动作轻缓，连咀嚼都几乎不发出声音。
顾衍则食不知味，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时不时用力按一下太阳穴，显得烦躁不安，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沈薇坐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世界话剧现场的观众，所有的台词和动作她都看得见，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和情感基础。
她试图开启几个话题
比如今天的天气真好，没那么热了
林姝会接“月亮即将进入水瓶座，适合进行思维风暴和颠覆性创新，但不利于情感稳定”
她说这粥熬得挺稠的
孟清寒会分析“大米的淀粉链结构在特定温度和时间的水合作用下发生了何种变化，导致了这种粘稠度”
她甚至不敢对苏晚说你这件衬衫版型很好看
怕对方回答这是某种新型环保寿衣面料的测试款。
一顿早餐吃得沈薇心力交瘁。
她开始无比怀念起想象中那种和室友聊聊明星八卦、吐槽军训、分享家乡特产的普通大学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接受现实与诡异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