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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面 ...

  •   清晨起来,两个眼皮都肿了。用力睁大,在睫毛与眉毛的中间位置叠出了一条不该有的线。看起来像是被某种昆虫给叮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极可能是昨晚的泪水给泡肿的。现在是清晨5点,他必须要赶上6点10分的公交接着坐7点30的火车去另一个市。他要去见那个人,那个他曾经依恋过的人。
      虽然平时时常在手机上联络,但上一次见面却已经是三年之前了。三年前,他因为工作移居到了附近的城市,她也在早几年离开他们的家乡,到了相对繁华的C市。如果按照她的时间来看,他们形式上的分离远不止三年。
      对他而言,久违的见面比起期待更多的是恐惧与痛苦。亲密关系可以看作是土电话。两个纸杯之间连着一条跨越山海的线,两人各持一端。专属于两人的秘密通过这条长长的无法测量的线来回传递,由秘密编织成的网把他们包裹在一起,形成了世界中的小世界。而现在的情况是,他悄无声息地、在另一头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把自己这一头的线给切断了。他没有通知电话的那一头,并且还时不时地假装连线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线上联系的话,他姑且还可以做好伪装,可是线下的话情况就不可知晓了。
      如同提前计划的那样,他准时到达了车站,按计划赶上了车。现在脑子里剩下的事情便只有一件了:他该如何面对她。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他姑且还可以装出期待与微笑,全程点头赞同并且迫使自己接受。但那颗包容的心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伴随那颗心消失的同时,一张面目可憎的恶魔的面孔开爬上了她的脸。
      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外面黑暗与光亮衔接不断。过去相处的片段像电影放映一样一幕接着一幕在脑海里浮现。当然,最可耻的方式便是编个理由拒绝这次见面。合适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是绝对不被发现的那种。
      车窗外阴雨连绵,远处的山间腾起的薄雾模糊了山的边缘,也模糊了他的双眼。
      还是应该见一面的。
      他到达了约定的地点。四周人流涌动。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经过他身边的人们手提着各色购物袋,神采奕奕地望着四起的高楼和上面的广告牌。他透过人群极力地辨别着隐藏在这其中熟悉的的身影。远处的站牌下另一个四处张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是这片悠闲气氛之中隐隐鼓动的不安。
      “诶!”
      他主动去打招呼。
      “啊,你在这呀!我刚要给你发消息呢,那咱现在走呗,坐192路公交去吃个牛肉面,网上好多推荐他家的呢!”
      她依旧是那么得开朗。时间与空间上的分离似乎没有造成任何疏离。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感觉化作肉眼不可见的气流在这陌生的城市顺着地下水道向上攀缘,透过井盖的空隙,再一次将他包围。细雨不断,无风。潮湿,闷热,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行李包,跟在她的身后,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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