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是她（gl）》月螭

3、魔鬼的提议

　　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只有车内皮革清冷的气息和身边女人存在感极强的沉默。

　　苏玖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指节泛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深入骨髓的后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偷偷瞥向驾驶座上的沈清夜。

　　她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刚才在警局里那片刻的、近乎怜悯的神情消失无踪，她又变回了那个莫测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秘存在。

　　“谢……谢谢你。”苏玖的声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无论如何，是这个女人把她从那个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哪怕只是暂时的。

　　沈清夜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做报告：“王警官能力不错，可惜，太依赖物证链的完整性。一旦链条的某个环节是被人为预设的，他的逻辑起点就错了，后面自然全盘皆输。”

　　苏玖心头一紧。“人为预设？你是说，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不然呢？”沈清夜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苏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难道你认为，你的裁纸刀和衬衫会自己长腿跑到凶案现场，还顺便模仿你的身形去杀了个人？”

　　苏玖被她话语里的讽刺刺得缩了一下，但更多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沈清夜收回目光，方向盘随着她纤细手腕的转动，流畅地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李哲的死，不是结束，甚至可能不是开始。它更像是一个……序幕。而你，苏小姐，很不幸，被选为了登台的主角之一。”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公寓小区，在地下停车场一个僻静的角落停稳。沈清夜带着苏玖乘坐一部需要刷卡才能启动的电梯，直达顶层。

　　公寓内部的景象让苏玖有些意外。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整洁得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室内灯光调得很暗，更显得空旷而寂静。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安全屋，或者说，一个精致的观察站。

　　沈清夜随手将平板电脑和车钥匙丢在玄关的柜子上，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却没有给苏玖的意思。她倚在台边，隔着几米的距离，审视着依旧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苏玖。

　　“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沈清夜喝了一口水，直截了当地说。

　　苏玖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和一丝警惕：“条件？”

　　“我把你从警局带出来，意味着我介入并一定程度上担保了你。这需要承担风险。”沈清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风险，需要对应的回报，或者，明确的合作模式。”

　　“你想要什么回报？钱？我没有太多……”苏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

　　沈清夜轻轻晃动着水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我不缺钱。”她打断苏玖，“我需要的是你的‘配合’。”

　　“配合？”

　　“配合我，找出真正的凶手，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目的。”沈清夜的目光锐利起来，“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完全信任我，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你需要把你过去一个月，不，过去三个月所有的行踪、接触的人、甚至任何你觉得微不足道的异常，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没有隐瞒，没有疑问，只有执行。”

　　苏玖被她话语里那种绝对的掌控欲惊住了。“完全信任？可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沈清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唇角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苏小姐，你或许搞错了一件事。我帮你，是因为你的案子本身，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个陷害你的手法，精妙，大胆，带着一种……熟悉的傲慢。它触动了我正在调查的另一条线。”

　　她放下水杯，朝苏玖走近几步，冷冽的气息随之逼近。“所以，这不是单纯的帮助。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次合作。我为你提供庇护和专业能力，洗刷你的罪名；而你，作为这场阴谋的核心受害者与‘棋子’，将作为我的‘信息源’和‘助手’，协助我揭开更深层的迷雾。”

　　她停在苏玖面前，微微低头，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换句话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走出这扇门，回到外面那个视你为杀人凶手的世界，独自面对警察、媒体和你完全无法理解的敌人。我相信，不出二十四小时，你就会再次回到审讯室，而下次，可能不会再有人给你送热咖啡了。”

　　苏玖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变得惨白。

　　“第二，”沈清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伊甸园里的蛇，“留下来。接受我的提议，成为我的‘共犯’。我们一起，把那个把你当成提线木偶的家伙，从阴沟里揪出来。”

　　共犯。这个词让苏玖打了个寒颤。但比起这个词，外面那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世界更让她恐惧。

　　她看着沈清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温暖，没有同情，只有冷静的计算和一种狩猎者的光芒。她知道，与这个女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可能刚从警局的囚笼出来，又跳入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

　　但是，她有得选吗？

　　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她想起李哲倒在血泊中的照片，想起警察冰冷的目光，想起那枚她根本无法解释的指纹……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神秘，强大，似乎掌握着常人无法触及的资源和信息。她是唯一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本身也透着未知的危险。

　　苏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迎上沈清夜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我需要做什么？”

　　沈清夜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满意的神色。她转身，从岛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智能手机，递给苏玖。

　　“首先，用这个。你原来的手机和所有电子设备，都可能被监控了。”
　　“其次，从今晚开始，你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不能联系任何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准备好面对你可能无法想象的真相。这个过程，不会轻松，甚至可能比待在监狱里更危险。”

　　苏玖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感觉像接过了一份卖身契。她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沈清夜看着她，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记住你的选择，苏玖。从现在起，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别后悔，也别……拖我后腿。”

　　说完，她不再看苏玖，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将她独自留在这片空旷、冰冷而又充满未知的寂静里。

　　苏玖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部新手机，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巨大棋盘的棋子，刚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挪动到了她完全无法预料的位置。魔鬼的提议已被接受，通往深渊的旅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