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谢池厌被造谣 ...
-
多日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放晴,耀眼的阳光铺在英集村的黄土地上,却偏偏照不进谢家那扇紧闭的大铁门,连院子里的梧桐树都垂着枝叶,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往日里,谢家的笑声能飘到隔壁院。
谢池厌的父亲总爱坐在门槛边教他修渔网,韩佳文在厨房炖着鱼汤,沈一芯抱着半袋橘子味软糖凑热闹,三个人的声音像是带着温度,温暖的如同春风和煦。可如今,这一切终将深埋于记忆之中。
英集村有个老规矩,谁家有人走了,总要请全村人吃顿席,图个 “热热闹闹送最后一程”。谢池厌一家虽是外来户,可在村里住了好几年,谁家盖房缺人手、谁家孩子没人看,他们都乐意搭把手。如今谢父走了,村民们不用招呼,一早就扛着桌椅、提着菜篮来帮忙,连村口卖豆腐的王婶,都特意多磨了两板嫩豆腐。
沈一芯攥着母亲的衣角,跟着父母来吊唁。灵堂里的白幡轻轻晃着,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蒲团上的谢池厌。不过几天没见,少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脊背弯得厉害,一身素缟套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他的手死死抓着裤腿,指节泛白,不管谁来鞠躬、说几句宽慰的话,他始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连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
韩佳文站在灵堂一侧,迎接着前来吊唁的人。她的脸白得像张纸,眼眶肿成了核桃,原本清亮的嗓子哭到嘶哑,每说一句 “谢谢”,都像从干裂的树皮里挤出来的声响,透着钻心的疼。
沈一芯来的路上,看见田埂边的栀子花开得正盛。今年雨水足,花苞胀得饱满,白花瓣裹着嫩黄的蕊,风一吹,甜香能飘出老远。她蹲在路边摘了几朵,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亮闪闪的。
趁没人注意,她悄悄走到韩佳文身边,把花递过去,声音软乎乎的:“谢阿姨,我看路边的栀子花开得好,想着您肯定喜欢,就摘了几朵给您。”
韩佳文看着那捧雪白的花,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一芯,阿姨现在…… 戴这个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呀?” 沈一芯仰着小脸,眼眸亮得像星星,“谢叔叔在天上看着呢,肯定想让您美美的送他最后一程。而且我听说,栀子花的花语是‘难忘过往,始终惦念’,就像您和谢叔叔一样。”
韩佳文的眼神忽然晃了晃,像是想起了什么,往年夏天,谢池厌总爱摘把栀子花回家,凑到她跟前说 “妈妈,这花跟你一样干净”,还会把花别在她的发间,笑得露出虎牙。那时候她总说儿子淘气,可心里暖得不行。原来这花,还有这样的意思。
像是有股力气慢慢回到身上,韩佳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捧花,选了一朵最艳的,别在了发髻上。白花瓣贴着她的鬓角,竟让她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生气,整个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不再像之前那样晃悠悠的。
“谢阿姨,您戴这花真好看!” 沈一芯凑上前,小声夸道。
韩佳文的嘴角轻轻弯了弯,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你谢叔叔以前,也总这么说。”
可一提到谢父,她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沈一芯赶紧拉住她的手,小手暖暖的:“谢阿姨,您要振作呀,阿厌哥以后还得靠您呢!”
韩佳文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她不能垮,儿子还小,家里的事还得她扛。她得好好活着,替谢父看着儿子长大。
葬礼结束后,谢池厌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韩佳文隔着门劝了无数次,说 “儿子你出来吃口饭”,说 “妈妈怕”,可里面始终没动静,只有一片死寂。
没办法,韩佳文只能去找沈一芯,她知道,儿子最听这丫头的话。
沈一芯跑到谢池厌房门口,抬手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急得直跺脚,对着门喊:“阿厌哥!你快开门呀!你都饿了三天了,再不吃东西,真的会把自己饿坏的!”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
“谢池厌!你是不是反悔了?” 沈一芯叉着腰,故意提高了声音,“你之前答应谢叔叔,要教我练武的!你要是饿坏了,谢叔叔在天上都要生气的!”
里面还是没动静。
沈一芯急得团团转,最后索性坐在了门口,背靠着门板,对着里面喊:“好,谢池厌,我算服了你了!从现在起,你不吃饭,我也不吃饭!咱们俩就耗在这儿!”
她说到做到,真就坐在门口不动了。
房里的谢池厌,其实早就饿坏了,三天没吃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头也昏沉沉的,眼前总冒金星。他心里堵着一口气,觉得爸爸走了,这个家就散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可听到门外沈一芯的声音,他又慌了,这丫头从小体质弱,吹点风都能感冒,要是陪着他饿肚子,真出点事,他怎么对得起她?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锁。
门 “咔哒” 一声开了,沈一芯正靠在门上,没防备,一下子扑了出去,正好撞在谢池厌的小腿上。
谢池厌皱着眉,声音有气无力的,却带着点凶:“沈一芯,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沈一芯抬起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反而笑了:“哟,还能说话呢,看来还能再饿几天。”
“沈一芯!” 谢池厌被她气到了,伸手想把她推开,可他饿了三天,力气小得很,沈一芯又抱着他的腿不放,两人一使劲,“扑通” 一声摔在了地上。
慌乱中,沈一芯的手不小心扯到了谢池厌的裤子,虽然没扒下来,可里面的内裤还是露了出来。她赶紧捂住眼睛,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一芯,你给我滚开!” 谢池厌的脸也红了,又气又急,想把她推开,可浑身没力气。
“知道啦,喊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沈一芯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还伸手想拉他,“快起来吧,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再不吃就凉了。”
谢池厌整理好裤子,转身就想回房。
沈一芯赶紧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放:“不许回!出来了就不能再进去!你要是不吃饭,我就一直抱着你!”
“沈一芯,你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放!” 沈一芯把头埋在他背上,声音软了下来,“其实…… 我也想吃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了,你就陪我吃一口,好不好?”
谢池厌的身体僵了僵,没再挣扎。
沈一芯见状,赶紧半抱半拖的,把他拉到了餐厅。
韩佳文早就把饭菜热好了,看到谢池厌坐在椅子上,她赶紧转身走到厨房,背对着儿子偷偷抹眼泪,这三天,她生怕儿子出点事,现在终于肯出来了,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一半。
沈一芯拿了双筷子,塞到谢池厌手里:“快吃吧,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可香了。你别总让阿姨担心,她的伤心一点都不比你少,你没资格跟她置气。”
“闭嘴!” 谢池厌攥着筷子,手用了很大的劲,“咔嚓” 一声,筷子被他生生掰断了。
沈一芯一点都不怕,反而凑近了些,小声说:“我就说。谢阿姨是谢叔叔最爱的人,大雨天捕鱼多危险啊,谢叔叔能不知道吗?可他还是去了,因为他想让你们过得好,他爱你们胜过爱自己。这么好的谢阿姨,你怎么能恨她呢?”
谢池厌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其实都知道 —— 爸爸是为了这个家才去捕鱼的,妈妈没有错。可他就是接受不了,那个总把他扛在肩上、说要教他打渔的爸爸,怎么就突然走了呢?那个那么强大的爸爸,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韩佳文走过来,轻轻搂住儿子的肩膀。她的手还有点抖,可声音很稳:“儿子,你要好好的,妈妈就剩下你了。”
这句话像根针,扎破了谢池厌心里的防线。他仰起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抱着韩佳文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爸爸走了…… 他走了……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韩佳文也哭了,紧紧抱着儿子,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儿子,你还有妈妈,妈妈以后就是你的依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妈妈…… 我舍不得爸爸…… 呜呜呜……”
沈一芯站在一旁,也悄悄抹了抹眼泪。看着母子俩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等谢父的事情告一段落,谢池厌回了学校上课。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里的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 —— 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有人看到他就赶紧躲开,连以前总围着他问问题的同学,也再也不找他了。
谢池厌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坐在座位上做题,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放在心上。
只有沈一芯,还像以前那样,下课就跑到他座位旁边,跟他说班里的趣事,或者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他一半。
这天课间,沈一芯正跟谢池厌说 “今天的太阳真好”,就被人拽了一下衣角。她回头一看,是她的好朋友三笑,如今她上二年级,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找她。
三笑把她拉到走廊的角落里,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一芯,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好多人都在传,谢池厌有肝炎传染病,你离他远一点,小心被传染!”
“什么?” 沈一芯皱起眉,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谁说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我们班的于理说的,他姐姐于溪不是跟你们一个班吗?” 三笑压低声音,还用手比划着,“于理说,谢池厌爸爸是肝腹水去世的,外面人都传,肝腹水是肝炎传染病引起的,还说他爸爸死的时候,肚子涨得跟西瓜一样大,可吓人了!”
沈一芯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她攥着拳头,咬着牙说:“这些人怎么能乱说话!这都是假的!”
“我也觉得有点假,可好多人都在传……” 三笑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谢谢你跟我说,三笑。” 沈一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放心,我会证明这是假的,不会让他们乱传阿厌哥的坏话。”
说完,她转身跑回教室,找到了于溪。
于溪正坐在座位上,被几个女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她看到沈一芯过来,脸上的笑淡了些,还故意抬了抬下巴。
于溪长得高,皮肤虽然黑点,可五官清秀,在班里很受男生欢迎。可谢池厌从来不理她,反而总跟沈一芯这个 “小不点” 待在一起,她早就看沈一芯不顺眼了。
沈一芯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于溪,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于溪甩开她的手,皱着眉:“你找我干嘛?有话就在这儿说,干嘛拉我出去?” 她故意提高声音,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我跟你说的话,不适合在这里说。” 沈一芯的声音有点冷,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厕所旁边走,平时那里人少,不会有人听见。
于溪被她拉着,心里有点慌,可还是嘴硬:“你放开我!沈一芯,你别以为你能欺负我!”
到了厕所旁边,沈一芯松开手,盯着于溪的眼睛,认真地说:“于溪,是不是你跟别人说,阿厌哥有肝炎传染病?”
于溪梗着脖子,一点都不害怕:“是又怎么样?我说的是事实!我妈妈在医院上班,她说谢池厌爸爸的肝腹水是乙肝引起的,家里人肯定被传染了!”
“你胡说!” 沈一芯气得脸都白了,“你妈妈说的是真的吗?你有没有问清楚?你知道乱造谣是违法的吗?我国刑法规定,编造、故意传播虚假信息,情节严重的,要坐三年以下牢;要是造成严重后果,还要坐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牢!”
她毕竟是重生的,对于这方面的法律还是有点映像,现在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眼神里满是认真。
于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沈一芯,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 沈一芯往前走了一步,“你从哪里知道阿厌哥有传染病的?你见过他去医院检查吗?你凭什么说他有传染病?”
于溪被问得哑口无言,可还是嘴硬:“我不管,我妈妈说的就是真的!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一芯急了,伸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拉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动手,心里也有点慌,可一想到谢池厌被人乱传坏话,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啊!疼!” 于溪疼得叫了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沈一芯,你放手!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沈一芯松了点力气,可还是没放手:“于溪,我告诉你,要是你再跟别人说阿厌哥有传染病,我饶不了你!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拿出证据证明这是假的。要是这三天里,我再听到你乱传,你就等着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威胁:“你别忘了,我哥哥是沈一议。”
于溪的身体一下子僵了,沈一议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 “不好惹”,听说之前有个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人,被沈一议打得差点废了手和耳朵。这样厉害的人,她平时连跟沈一议对视都不敢,现在听到沈一议的名字,心里一下子慌了。
“我…… 我知道了,我不跟别人说了还不行吗?” 于溪的声音软了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
沈一芯这才松开手,看着她揉着头发,小声说:“记住你说的话,别再乱传了。”
说完,她转身跑回教室,她得赶紧想办法,证明阿厌哥是清白的,不能让别人再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