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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犒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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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承想阿虎回营路上碰到了简璨。简璨作为师兄,又作为这次主要迎敌的将领,可真是主心骨。
阿虎本能的觉察到此时是打了胜仗,乘胜追击的目标还直指敏罕那颜的脑袋。小九的事再说出来就顺溜多了。
简璨不亏是他们的好师兄,听完小九的事后居然处变不惊。甚至还点了点头道:“我就说小九是个好苗子。孙子兵法讲,‘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他能做到引导鞑子打哪里不打哪里,蛮厉害的啊。”
阿虎抹了把汗,心总算沉到肚里。还不等开口,就听简璨继续说道:“不过呢,赤那台被我围剿负伤溃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到部落里继续他的伟大事业。”
他眼见着简璨甩了甩膀子,笑着对自己说道:“无所谓啦,你回草原去吧。赤那台要是死了就把小九带回来,要是没死就再说。赤那台溜得快也就算了,我可绝不会放过敏罕那颜。”
简璨身上被赤那台砍伤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负伤作战是不可行的,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紧打完仗,然后回去好好养伤。不然要是以后身上留疤那可太丑了。
关于小九的事,简璨可真没放在心上。本来边关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地方,朝廷南迁阵仗又闹得够大。鞑子不聋不瞎,总会找地方下口。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有后援,辽东也好山南也好,都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了。他作为将领,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杀敌。咦?说不准赤那台活着回到部落后,自己也会变成鞑子嘴里的名将。
简璨脑子里转个不停,还有空打了个哈欠。敏罕那颜此刻放弃奔赴镇北城,转道打家劫舍,士气正低,不趁这个时候冲过去痛打落水狗就可惜了。
风声猎猎,他直起身子,松开缰绳。
搭弓,拉弦,划出饱满的弧度。
简璨的箭头遥遥对准视线尽头的鞑子军队,跟人群中穿着最张扬的男人对上眼睛。
“我没太听懂,什么叫你们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北辰震惊反问道,直看的面前军需官的眼神飘到左边去。
“唉,就是骑兵营此次迎战没有要后勤和粮饷,也没有传回消息。只有斥候隔日从前线送鞑子脑袋和死伤严重的兄弟回来,可这斥候不参战,对军情也一无所知。”毕竟人家大老远带着犒赏来前线,军需官一边耐心解释,一边示意后面的火头兵加快搬运的步伐。
“如果鞑子这次真来了一千骑,至少送回来四百多个脑袋了。特别渗人,总兵大人都让放火烧了,那不能总堆在营地里,容易生疫病。”军需官见北辰脸色不好,赶紧说好话。
北辰攥着拳头,指甲都深嵌进肉里了,还感觉不到疼痛。他转念问道:“骑兵营死伤严重吗?这次我也带来些好药,方便的话给军医拿去用吧。”
有好药不留那是傻子,现在用不上迟早有用上的时候。
军需官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说道:“我替兄弟们多谢您,现在就缺好药呢。不过骑兵营不严重,死伤加起来也就不到二十个。还活着的都是被包扎治疗过的,只是没办法接着打仗了。说实话这个伤亡简直是闻所未闻……”
北辰闻言思索,打断军需官的话说道:“既然送回了活着的伤员,怎么没人知道战况如何?”
想想代王送来的活羊和各类蔬果,想想这位带来的好药,再想想上级那张拉长的脸,军需官被打断说话也没半点不快。
“伤员是活着还能说话,可惜每个人都说的对不上号。有在河谷受伤的,有在山坡受伤的,有袭营受伤的。说的零零散散,那地图上东边西边都有,远的甚至差了几十里。甚至这些伤员互相都没见过彼此。”军需官想起这个就头大,他可记得围着这群伤员的总兵大人和镇守公公愁的眉头都没松开,人人听着都觉得乱得捋不明白。
北辰暂时放下心来,他就知道简璨有能力,脑子也活络。于是笑着说道:“多谢大人,打扰您半天。不知军营中伤病房在何处?我将好药给军医送去,就不劳烦您多跑一趟了。”
军需官手上被塞了个红彤彤的苹果,这可是好东西。他立刻揣进怀里,热情的说道:“麻烦您了,倒省了我的事。您往东边走,那个门前晾晒着布匹的屋子就是了。”
陈大夫正拧干手上的布巾,擦了擦自己的胳膊。抬眼就看到穿着狐皮大氅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两个拉着板车的壮汉。
这年轻男子实在白皙矜贵,陈大夫一时觉得他眼熟,却不知道哪里遇到过他。直到看到他微微笑起露出酒窝,才恍然道:“我与你,是不是在辛家堡见过。”
“您当时说有缘再见,如今可不是有缘嘛。当时我刚从地道里爬出来,还帮忙给村民包扎了伤口。”北辰也惊讶这位陈大夫好记性,毕竟当时只是一面之缘,他还灰头土脸的。
“啊,就是你。我就说见你眼熟,看你如今的样子,已经不是只能帮助村民包扎伤口的瘦弱书生了。”陈大夫打量他的气色,确实要比当时好一些,只是眼底还有掩盖不住的黑青。
“能者多劳罢了,这次我是奉代王之令给前线将士送犒赏的。只是骑兵营的将士们还未归来,总兵大人和镇守公公都在忙碌军情。我想着给伤员们送些好药,再看看有什么缺的。”北辰示意二人把板车上的药材烈酒都放下,柔声解释道。
陈大夫当然不介意,北辰的进入倒把里面伤病员们看楞了。毕竟军营里都是壮实汉子,北辰却是个笑起来温柔平和的男子,错眼都能看成姑娘。
尤其是北辰坐到自己床边,床上断了条腿的骑兵咽了口口水。离近了才发现北辰睫毛很长,配着清亮的杏眼,给他吓结巴了。
毕竟是伤病房,里面的气味总是难闻。可北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笑弯着眼睛跟他们坐着说话。讲镇北城的百姓们是如何群策群力,为城防做出贡献的,讲山南如何控制住疫病,讲这次带的活羊和蔬果。
他声音温润,说话娓娓道来,提到关键的地方还会像小孩子一样用手比划。一开始房里的人只是安静的听着,后来就主动插嘴。北辰好脾气的回应,很快屋里就热闹起来。
陈大夫还在外面煮药,很稀奇地从门口探头进来,又退了出去,没有打扰他们。
北辰说累了,就让他们讲讲战场上的事。骑兵们绞尽脑汁把战场上的事说的细些,因为有个伤员就说了三句话,得到了北辰瞪圆的谴责的杏眼。
曹棱可真是最近被简璨愁的大把大把掉头发,他确实是想提拔倚重简璨。但压根没想过这小子首战放出去能跟松了绳就跑没影的狗一样。
粮草后勤他都准备妥当,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他的。偏跑马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别说镇北城来问,就连军营里都有人起疑是不是不给骑兵营轻装上阵。
结果军功军报是定时定点,传信的斥候更是死脑筋,每次都蹲在曹棱房门口,都在军营里了还左看右看再掏出信件。
曹棱木着脸看完信件,就知道围着一圈倒吸凉气的兵卒们都在看什么了。打仗都是打完才收拾战场,没见过接连不断送鞑子脑袋的。
他算算时间,差不多骑兵们携带的干粮全部啃完了。等着简璨问他要粮草要支援,等啊等,等回了伤员。送回来的伤员不饿不瘦,伤口也被处理过。
行了,之前满军营抢人选马,简璨的名字是无人不知。这下简璨的名字是谁也不敢挂在嘴边,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仗估计还没打完,数数军功数量,基本上是骑兵营的人数了。敌众我寡,生生被简璨打成旗鼓相当。这种情况曹棱是绝不会打扰他的,山南需要胜利,需要的还就是这种妖怪的神话的胜利。
镇北城的消息没法回他就不回,可也没想到代王会掺和进来。好心好意给军营来送犒赏,哪有把王爷往外推的。
好在来的不是代王,是夏家推给代王的门客。反正能承这个事,那就是代表代王府的。曹棱作为总兵也想着好好招待一二,等他们处理完军情,没等到喝茶吃点心的门客,等到犒赏已经做好登记和交接了。
曹棱更愁了,这人跑哪儿去了,总不能是撂下东西跑了吧。回禀消息的军需官赶紧说道:“大人,人好像是去伤病院里送药去了。不妨去问问伤病院的军医?”
“走吧,那我过去瞅瞅。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曹棱背着手带着亲卫往外走,他也真需要走走才能缓解情绪了。
北辰何等聪慧,在几个伤员的故事中很快就搞懂了简璨的打法。
他心里又惊又叹,立刻明白这几乎只能在山南这个战场上实现,同时还需要好马好兵好刀好药,若是也碰上以战养战的急行军,没有粮草也是要吃亏的。各队的配合显然足够生疏,不过是鞑子也被这打法唬住,对地形又没有骑兵们熟悉罢了。
但这已经是简璨能做到的最好了,部队是刚拉的,声望是没有的,鞑子数量双倍于己,此次拦不住势必会让鞑子小瞧,这次是一千,下次就是一万。
北辰立刻低下头,不让眼泪在眼眶里掉落。他活泼爱笑又好面子的简璨,多抠门才能想到扒了鞑子重骑兵的盔甲套自己人身上。
这样不行,至少短时间内简璨可以这样迎敌。但硬碰硬,这样的伎俩就不足为惧。简璨需要更多忠心的兵卒和充足的军需。
屋内众人都关切的看着眼角含泪要落不落的北辰,都觉得他一定是为他们而伤心,不停地劝慰他。
北辰已经下定决心为简璨解决麻烦,他拿帕子擦拭掉眼泪,继续露出笑容道:“各位是保家卫国的功臣,我们有如此勇猛之师,我真不该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