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掷骰》禾一叶

1、归来辞

　　“桑将军私通外敌，罪不容赦啊！”
　　金銮殿内，议论之声如蝇蚁聚集，嗡嗡作响。
　　“自然，叛国之罪，罪不可赦，诛九族亦不为过，”章丘北声音微顿，似是无意，又似刻意，添了轻飘飘的一句“贵妃……一同赐死便可。”
　　“陛下！”
　　听到这里，桑沁不顾一切闯入金銮殿，提裙跪伏于地，“陛下明鉴，家父一心报国，纵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怎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朝堂之上，桑贵妃谨言慎行啊。”侍立一旁的陈公公开口打断，声音尖细刺耳，“桑贵妃这般不顾礼法，强闯金殿，成何体统？莫不是对陛下的圣裁有所不满？”
　　“臣妾不敢！”桑沁猛的抬头，目光簇簇如火，死死钉在陈公公的脸上，“我只问一句，证据何在？”
　　陈公公。她在心底冷笑，若非当年她桑家提拔，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摇尾乞怜呢，如今都学会反咬一口了。
　　章丘北皱了皱眉头，缓缓起身，“好，”他声音冰冷，“你要证据，朕便给你。”
　　当那书信被递到眼前，接过陈公公递来的书信，桑沁愣住了，桑府的纹印，她不会认错，但是……但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桑沁嘴唇微微颤抖，颤抖从唇瓣蔓延至指尖，连带着嗓音也支离破碎。
　　章丘北居高临下地报以一声冷笑，陈公公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满朝文武，或侧目，或垂眸，无一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看好戏的神态。
　　谁人不知，章丘北和大臣们早已不忌惮桑将军桑启明手握重兵，更厌恶桑家旁支的仗势横行。
　　如今桑启明“通敌伏诛”，桑家九族倾覆，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大快人心？
　　桑沁跪在大殿中央，双手紧紧攥着直至破皮出血，才听到高座之上的人冷冷开口：“预谋未遂者处绞刑，已施行者处斩刑，并连坐家属……”
　　“……至于桑贵妃，来人，赐酒。”
　　最后几个字，犹如惊雷炸响在她早已冰凉的胸口。
　　那颗心其实在她看见“铁证”时便已死了。
　　可是她不相信父亲会叛国，绝不相信！
　　饮下毒酒，意识沉浮间，剧烈的灼痛仍盘踞在喉间，那是鸩酒留下的最后记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那个她曾倾心爱慕的男人一句轻飘飘的“赐酒”之下，死在满朝文武的冷眼之中，死在家族蒙冤的滔天血海里。
　　……家父一心报国，怎会通敌？
　　……证据呢！
　　……诛九族！桑贵妃，赐酒！
　　金銮殿上的争执、陈公公得意的嘴脸、章丘北冰冷的注视……一幕幕在脑中炸开，痛彻心扉。
　　就在这时，一股清淡的檀香味幽幽传入鼻尖。
　　这味道……是报国寺独有的香火气！
　　桑沁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阴森皇城，而是报国寺诵经堂古朴的梁柱。耳畔是僧人们低沉而肃穆的诵经声，她正端坐在蒲团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枚为章丘北祈福的平安符。
　　符上的字迹犹新——“愿君平安”。
　　愿君平安？
　　桑沁看着这行字，只觉得无比刺眼。前世剜心刻骨的痛楚、家族覆灭的绝望、被最深信之人背叛的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冰冷的火焰，在她眼底无声燃烧。
　　自己这是……重生了？
　　她缓缓收拢五指，将那枚平安符死死攥在掌心，直至它扭曲变形。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
　　芸歌……桑沁心下一愣，若不是因为自己，必该是个幸福的姑娘，只是……
　　“小姐，殿下就快到了，到时候小姐把求得的平安符送给殿下，殿下一定会对小姐好感多多的。”
　　“不送了。”
　　“为何？”芸歌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某位小姐可是七天前就东问西问地打听太子殿下的行踪了。
　　“不想送了，还不行吗。”桑沁撇了撇嘴。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刚刚的动作，自己怎么会……这么幼稚的动作。
　　转而又一笑，暗自想到：今年才十六，有何不可，况且这辈子不可能再嫁给章丘北了，不就是钱权吗，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死了心眼，我自己也可以得到的东西，上辈子怎么就只想到攀高枝呢？
　　桑沁不禁吐槽起自己来。
　　“芸歌，”桑沁摊开一只手伸到芸歌面前，“拿个火把给我。”
　　“啊？……哦哦哦，好。”芸歌乖巧地地把火把递上。
　　一心一意为章丘北求的平安福瞬间化为灰烬。
　　“不求高权地位，但求在意之人平安……”桑沁垂着的眸子里看不清楚感情。
　　芸歌听到后暗自感动了一番：家有主子初长成，小姐，加油！

作者有话说

　　[耳朵]听说了吗，桑家小姐养了个美男，丰神俊朗啊。
男主：本美男即将上线[墨镜]
章丘北：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本太子的哪个小美人又再骂本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