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秋夜静谧,偶有凉风吹得檐角的红灯笼摇摇晃晃敲打屋梁。司徒止在榻上坐得有些焦躁。
盖头掩着面,呼吸都变得湿热,司徒止一把扯下,扔在榻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冷风乍一扑面,激得司徒止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
?......
我这是在做什么?
......
我成亲了??
......
我在等什么???
......
新郎????
......
“啊!”
司徒止被这个答案惊得呼出声,瞪眼张嘴倒退了两步,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也...
太冲动了哇!!!
要报恩,要查探,总有别的法子的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拜堂成亲了呀!!!
这亲事算数吗??
不算数的吧,虽然堂是我拜的,但名头是朱时路的。他又未曾与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噢,对了对了,爹娘哥哥此时应该都在前厅吃酒,我悄悄去寻他们,然后一起走掉,应该没问题的吧??
司徒止右拳锤了一下左掌,想着就要去开门。
迈门槛时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嫁娘装扮,又收回了步子,不能就这样出去,净面,找水,水,水在哪...
司徒止嘴里念叨着,急得在卧房内团团转。
哎呀!光是净面也不够啊,这身嫁衣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脱掉,穿着里衣就跑出去吧,这也太不成样子了,被人看见,灼罪峰的脸都要让我丢尽了!
哎呀呀呀呀呀................
司徒止啊司徒止,怎么说你才好啊!!!
不知宫无妄那里有没有后悔符,对,宫无妄,宫无妄今夜来赴宴了没有,方才在堂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是没来,还是没说话?嗯......
司徒止用力拍了一下额头,天呐!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宫无妄,后悔符,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司徒止只觉得脑子已经乱作一团了。
不及缕清思绪,司徒止就听到有一阵虚浮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来人步履不稳,是喝醉了?
那来的岂不是二少主???
完蛋完蛋,也不知道他性格如何?好说话吗?修为如何?我打得过吗?
若是打起来,这毕竟是藏贞峰的地界,即便撕破脸,不要面子了,灼罪峰也占不到便宜的吧!
唔,是了,无论如何,此事绝不能闹开,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见机行事!
司徒止打定了主意,迅速回榻,盖上盖头,抚平衣摆,端身坐直。
贺临拾步渐近,在敞开的窗扇旁驻足,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端坐之人,眼里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垂眸轻叹,推门而入。
司徒止听到外间的门开合一声,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指节泛白,攥得膝上裙摆起了两团褶皱。
却听来人并未直接走近,而是去阖上了窗,轻声说:“秋夜凉,勿要染上风寒。”声线温柔,似乎对房内之人格外怜惜。
司徒止心下安定不少,这位二少主似乎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我也说点什么?
司徒止的呼吸都笼在盖头里,更兼局促不安,只觉得面上越来越热,脑子里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只低头呆看着自己膝上紧攥的双拳。蓦然,视线里出现一角红袍黑靴。
贺临站定在榻前,将面前之人的紧张不安尽收眼底。转身拿起桌上的喜秤,伸入盖头下沿,缓缓上抬,撩开这隔在两人之间的喜帕。
司徒止的视线不自觉地随着喜秤而动。
喜帕被揭开时,映入贺临脑海的是抬眸望向他的绯红眼尾,微张的红唇,和局促的呼吸。
似是未曾想到喜帕下是如此俊俏的眉眼,贺临竟一时愣了神。
司徒止看着眼前之人虽手持喜秤,身穿喜服,却被一身大红衬得面色略显苍白,下颌削瘦,薄唇湿润,丹凤眼狭长,眼尾上挑,若是女子,定然别有一番风情,但是面前男子赋予这张脸的感觉却是...清冷。
可是刚刚的话语却是温柔,这位二少主,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两人相望不语良久,还是贺临先出声打断这沉默:“等了许久,你渴了吧,过来喝杯茶。”
“呃...呃好。是有点渴。”司徒止开口却发现声音有些暗哑,应是热的,或者真的是渴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椅上,贺临提壶倒先倒了一杯递给司徒止,司徒止接过,尽饮满杯,却被呛得咳出声,贺临下意识想替司徒止拍背,然而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中,转而去接过司徒止手中的空杯。
“可是喝得太急,呛着了?”贺临问。
司徒止抚着胸口,平复下来:“不是,这是酒。”
贺临微微一怔,继而道:“抱歉,是我疏忽,这壶应当是准备的合卺酒,外间有茶水。”
贺临起身,慢步取来一壶凉茶。
司徒止这才发觉,此人身上酒气倒是不浓,端着水壶的左手却在微微颤抖。
可惜了,生得如此俊俏,却臂上有疾。
司徒止在心里默默替他惋惜。
只是,这惋惜不过瞬间,便被别的念头压下去了。
嗯?手臂有疾?若打起来,那我岂不是直接占据上风?!
好哇!妙哇!那还有何可惧!!
司徒止倏的感觉到一阵轻松舒爽,给了贺临一个露齿笑。
贺临又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司徒止谨慎地嘬了一小口,再慢慢饮下:“嗯,是茶,解渴,谢啦。”
贺临淡然答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这句稍显亲密的话,话一下就让司徒止想起了刚刚的“合卺酒”,虽未交杯,但是,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和另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喝合卺酒!
荒唐!
“待会儿若是这人再敢言语冒犯,我就不客气了!”司徒止心道。
贺临却未再提刚才之事,只自己坐到榻上:“近亥时了,想必今天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说罢自顾自解开腰封。
司徒止顿觉不妙,洞房花烛夜?!
这般直接的宽衣解带,分明是不怀好意,放肆!
司徒止抬起右手,喝道:“索真,现!”
索真化作一柄短剑,司徒止持握短剑闪身跃至榻前,剑刃抵住贺临的咽喉。
“歇息?我若不肯,你待如何?”
贺临手里的腰封落地,衣襟散开,抬头看着司徒止,却无惧色:“你若不累,自便就是,何故刀剑相向。”
司徒止挑眉:“哦?是吗?方才是合卺酒,现在又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你想要我如何自便?”司徒止又想起了“逼婚”,不自觉地将索真剑缓缓滑动,贺临的脖子上渗出细密的血珠。
“我想你是误会了,”贺临仍是语气淡淡,“我其实并不好男风,所以不想对你做什么,显然,你能轻而易举的取我性命,我也对你做不了什么。”
“不好男风?”司徒止似没有完全相信这番话,“那你为何逼婚朱家?”
“此事另有隐情,比如你,不也是隐瞒身份,代朱家嫁入藏贞峰么?”
司徒止眼神陡然一冷,索真剑又往前抵了一下:“你是如何得知?你对朱家做了什么?”
“我也只是不过被摆布的一个人偶,能做什么呢。我是听张嬷说起,朱家是镇上一户小生意人,而我能探到你灵力充沛,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是那家的儿子。”
“倒是有几分聪明。”司徒止仍是不屑。
贺临也不急着让司徒止收剑,只道:“既然话已说开,我也想问问你究竟是谁。”
司徒止却说:“问别人身份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么,懂不懂礼数啊!”
“你知道的,我是藏贞峰主第二子,贺临。”
司徒止收回索真剑化入右掌,坐回桌边,随意道:“嗯,司徒止。”
短剑离开咽喉,贺临低下头,思索道:“司徒止,灼罪峰的二少主司徒止?”
“嗯?你认识我?”
“不认识,听说过,我从未下过藏贞峰,怎么有机会认识司徒少主。”
“什么司徒少主,你不也是藏贞峰二少主么,你我门户相当,唤我名字就行。”
“呵,”贺临自嘲轻笑,“藏贞峰二少主,我算什么少主,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司徒止看着贺临这副样子,只觉得眼前人像个苦瓜,清火,而且,苦。
只见贺临拭了一把脖子上渗出的血珠,将血迹又抹到了榻面上的白帕子上。
司徒止顿感羞臊,语调急促地问道:“你这白帕子,是男女洞房才有的吧,你不是娶的男子吗?干嘛也来这么一下?”
贺临答道:“男子与男子,有时候也会见红,所以铺了这白帕子,虽不是必须,但我脖子上有血,就不要浪费了,你年纪小,不懂也是正常,无碍,今晚你不必操心。”
这话听得司徒止面上一热,赧声转了话头:“我年纪小,难道你很大吗。”
“我以为你年纪小。”
“是吗?我马上十八了,你呢?”司徒止特意这样说,既不算撒谎,也能显得年纪稍大一些。
“我刚满十七。”
“哈哈,看来还是我大一点,不过也差不多。”司徒止摆摆手道,“你应是和宫无妄年岁更接近,宫无妄你知道吧?清波峰少主。”
贺临喃喃道:“清波峰,宫无妄,你们关系很好吗?”
“当然啦,不只清波峰宫家,还有生死峰苏家,武照峰叶家,我们同辈的关系都不错,常一起玩,只有你们藏贞峰贺家神神秘秘的,要不然咱俩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婚房里...呃...”话到此处司徒止不好意思地声音越来越小。
“真好。”贺临双手撑榻,直勾勾望着司徒止,声线淡淡。
“什么真好?”
“你们,你们真好。”
“是很好啦,有机会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啊,或者一同下山应愿。”
“下山,应愿,”贺临叹息,“呵,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司徒止看着贺临失落的神情,不觉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怎么总是像个小苦瓜一样。”
贺临却似是没有听见,轻声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下过藏贞峰,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况且我灵力低微,更不可能入凡界应愿了。你说的这些,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我,不可能了。”
他这副语调和模样,让司徒止蓦的心软,两步跨到榻前,坐在贺临左边,偏头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呀,感觉你怪怪的,什么叫见不到了?又为何灵力低微?还有这场荒唐儿戏的婚事,都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手,怎么不治?”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贺临被逗笑了,抬眸看着司徒止黑亮纯澈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
司徒止不解:“谢我干嘛,我又没有帮你什么忙。”
“谢谢你,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