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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看流星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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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舒点开,听筒里传来他低沉平稳的声音,背景有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是在机场:“登机了,下周织霞坪有双子座流星雨,峰值流量不错。希望能和你一起看。”
语音结束,自动播放第二遍,第三遍。
沈云舒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流星雨。
她想起大学时,有一年狮子座流星雨,陆百川带着他们社团的人在操场架望远镜,那晚气温很低,她裹着毯子缩在躺椅里,他调试设备,手指被冻得发红,却把唯一的热水袋塞给了她。
后来流星雨来了,天幕上银线交错。大家都在惊呼许愿,只有陆百川还守在望远镜前,一丝不苟地记录数据。
“许个愿嘛,”她笑着撞他肩膀,“都说流星雨时许愿很灵的。”
陆百川这才转过头看她,望远镜的微光映在他镜片上,看不清眼神:“你想许什么愿?”
她卡壳了。
“不告诉你。”她扭过头,耳根发烫,“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陆百川好像笑了,好像又没笑,只是她的错觉:“那我许个愿,希望你每次看天空,都能看到想看的风景。”
那句话她记了很多年。后来她画风、画云、画星空,每次抬头看天时,都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和那个平淡却温柔的声音。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按亮。沈云舒点开陆百川的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光标闪烁。她想说“我回不去了”,想说“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普通人”,想说“陆百川,你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可她最后只打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接下来,沈云舒不敢再胡乱尝试,只按部就班跟着七公打坐,老老实实感应,进步依然缓慢,但至少没再出岔子,七公的脸色稍霁。
沈云舒耐着性子,继续尝试,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却又开始想江桐,想林编辑的催稿,想她的事业,还想……
陆百川。
忽然,玉珠似乎极微弱的跳动了一下,沈云舒一惊,缩回来手,定睛一看,玉珠纹丝不动,是错觉吗?
“感觉到了?”七公问。
“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动,是你的灵太燥,惊动了它。继续,这次慢点,不要急,就像用手去碰水,要轻,要慢。”
沈云舒深吸口气,重新闭上眼。这次,她努力驱散杂念,试着想象自己的意识像一丝微风,缓缓拂过玉珠的表面。
很慢、很轻,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知浮现。不是触觉,也不是听觉,更像是一种的共鸣。
玉珠内部有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要熄灭的蓝白色光芒,在轻轻闪烁。光芒延伸出几丝比头发还细的线,连接着几处同样黯淡的节点。
而那蓝白色的光点,似乎随着她的“注视”,微微亮了一丝。
“看到什么了?”七公握紧拐杖,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沈云舒猛地从那种状态中抽离,有点恍惚:“嗯,一点蓝白色的光,在中间,似乎还有一些线,这是什么?”
七公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很好,这才几天就能看到灵光和脉线,资质真不错。”
他顿了顿:“二百多年前震断了大部分脉路,灵性也几乎散尽。那些线,是它曾经调和四方气的通道,现在,大部分都断了,中间那点光,也快灭了。”
“所以,我的灵,能点亮它?”沈云舒侧过头看向玉珠。
“是互相点亮。”七公纠正,“你的灵唤醒它,而气在引导你,只要火种不灭,脉路就能慢慢温养续接,但这一切,都得从头学,我要教你的,是怎么安全地举着火把走路,怎么用火,而不是烧了自己和房子。”
接下来的时间,枯燥而煎熬。七公不让她再碰玉珠,而是让她盘膝坐在祠堂偏厅的蒲团上,学习“静坐”和“内观”。
“先学会管住你自己心里的风。”七公说。
沈云舒坐得腰酸背痛,思绪纷飞,一会儿想晚上怎么跟江桐解释,一会儿想第三本画册的构思,一会儿又想到陆百川。每次一走神,七公的竹尺就会轻轻点在她肩头。
“散神了。”
一上午过去,沈云舒只觉得比画一天画还累,精神上的疲惫。
中午苏韵送饭过来,沈云舒立马爬起来,奔向妈妈手里的饭菜,七公吃得很少,话也不多,大多都是沈云舒吃了,明明没有做什么,肚子却很饿。
“下午继续。”七公吃完,擦擦嘴,“练到你能在闹市里静坐一刻钟,心不乱为止。”
沈云舒:“……”
下午更糟,山里起了风,吹得祠堂窗棂呜呜响,远处有孩子哭闹。每一种声音都像是诱惑,能轻易把她的注意力扯走。
竹尺又点了她好几下。
傍晚,沈云舒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苏韵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张罗着给她炖汤补身子。
江桐发了几十条,问她是不是被逼着相亲,出版社又催了,谢景深约她周末去看一个很偏门的艺术展,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一起去不去……
沈云舒看到最后心里堵得慌。
她简单回复:【家里有点事要处理,近期不会回海市了。谢景深人靠谱,你可以去看看。】
江桐秒回:【什么事啊?要不要我过来?】
沈云舒心里一暖:【不用,一点家事,很快就好。】
江桐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行,你搞定家里的事,这边有我。】
然后是陆百川,他发了几张照片,时间跨度从早上到晚上都有,沈云舒顺着看下来,就能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
【今天怎么样?】
沈云舒看着这几个字,鼻子一酸:【还好,学了点新东西。】
【难吗?】
【难,坐不住。】
【慢慢来,你学东西很快。】
【希望吧。】
【早点休息。】
【你也是。】
短短几句,却让她感到一丝支撑。至少,外面还有人记得她。
放下手机。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她又要去祠堂,面对那一块黑石头。
她能在不头疼的情况下,让定宇枢中心那点蓝白色的光稳定亮五分钟了。虽然离七公要求的一刻钟还差得远,但至少证明,她正在慢慢摸到门道。
“不错。”七公难得夸了一句,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从今天起,每天加练一个时辰,就在祠堂后院的静室打坐,我教你内观之法。”
“内观?”沈云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观枢是让你感应外物,内观是让你看清自己。”七公领着她往后院走,“你得知道,你身体里那股能引动定宇枢的力量,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静室很小,只摆了一张蒲团,一炉香。窗户开得很高,漏下几缕天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坐。”七公示意她上蒲团,“闭眼,静心。别去想定宇枢,也别去想天气。就想你自己,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血液流动的声音,然后往更深里想,想你身体里那股‘气’在哪里,怎么走。”
沈云舒放松下来,也许感知“气”也是这样,你越想抓住,它越逃逸。
她让意识沉入那片光海,不是用眼睛,她看见祠堂里每一件器物周围都包裹着淡淡的光晕,年久木柱上是温润的琥珀色,青铜香炉上是暗沉的青金色,定宇枢本身则散发着复杂多层次的彩光,像棱镜分出的光谱。
最特别的是,她能看见“气”的流动。
从祠堂的天井涌入的晨光,带着淡金色的气流,地底深处有暗红色的脉动,像大地的心跳,而她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银白色的光流,正缓缓与外界交融。
“很好。”七公说,“现在,试着引导一丝地气,与天光交汇。”
沈云舒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银白光流,像纤细的丝线,缠绕上去。
两股气流接触的瞬间,嗡鸣!
沈云舒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震颤,眼前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她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那脆弱的连接。
三秒、五秒、十秒,汗水打湿了后背。
“可以了。”七公的声音传来,“松开。”
沈云舒如释重负,光流断开,她瘫软在蒲团上,大口喘气。
“看到了吗?”七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
“看……看到了。”沈云舒的声音有点抖,“有一些发光的线……”
“那是你的灵脉,眉心那条是主脉,连通识海,心口那几条是辅脉,连通五脏。”七公说,“普通人也有灵脉,但基本是休眠的。你的天赋,让你心口这几条辅脉提前苏醒了,所以你能感知天气。但主脉还没通,所以你控制不了那股力量,只能被动接收。”
“那怎么通主脉?”
“水到渠成。”七公说,“等积累够了,主脉自然会通,到那时,你才能真正掌控你的天赋,而不是被它牵着鼻子走。”
听起来很玄,但沈云舒信了。因为就在她“看”到那些灵脉的瞬间,她忽然理解了之前很多无法解释的事。
原来她身体里,真的有一套不一样的操作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