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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昊天帝尊的禁足令一下,涤尘殿外的星辰结界便无声合拢。

      流光溢彩的屏障将整座涤尘殿殿宇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

      玄宸却浑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正是天赐的良机。

      谁说不是呢,既可以摆脱赐婚的烦恼,又可以安安静静地,不受干扰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跟自己心爱之人朝夕相处,甚至无需担心别人指指点点。

      因为,结界一起,别人进不来,也看不见啊。

      至于姜离,他是最不担心的。

      那个神农族少女,任何结界对她而言,恍若无物。

      自从第一次破了父君设下的结界之后,这鬼丫头的本事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特别是在破结界这方面。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心有灵犀了,所有的结界设置,只要被她看到,她都会兴致勃勃地验证一番,不是看能不能破得了,而是看是不是只需要越来越短的时间。

      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破咒术,好生厉害,不管是父君设下的结界,还是其他仙家设下的结界,在她面前就跟张窗户纸一般,她伸手一戳,就破了,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就算她不会破的结界,也无须担心。不是还有个小白嘛,小白那只小神兽,也是神奇无比的,用它的角去钻,不管多厚实的结界,都能给你钻个窿窟出来。

      第一缕曦光穿透结界时,玄宸正执笔为姜离描眉。

      自打在昊天帝尊与众仙神面前显露混沌契约之后,玄宸便不再藏着掖着了,人前人后秀尽恩爱。

      毕竟,谁都知道,这混沌契约等同婚约,也就是在三千年前,或是更久,他们已然是夫妻了。

      于是,这等夫妻之间描眉的趣事便成了日常。

      少女乖顺地坐在寒玉榻上,凑了过去,仰着脸,看他如何为自己描眉。

      帝君的手执惯了剑与印玺,此刻捏着一支螺子黛竟有些无措。

      海口夸得太快,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笔尖几次悬停在她的脸上,那个准头是对了又对,终究没敢落下。

      “帝君。”

      姜离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再犹豫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玄宸蹙眉:“别动。”

      描笔的笔尖终于落下,却还是在她眉间画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一点都不熟练。

      两人对着水镜面面相觑,姜离看了自己的“眉毛”半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帝君这手法,这准头,画得好像蚯蚓哦。”

      话未说完,便被封住了唇。

      玄宸吻得有些恼差成怒,直到将那点笑意都吞吃到了肚子里,这才松开她。

      “本君第一次画,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姜离看他脸色不对了,马上把笑憋住了。

      帝君就是小气,一点都不好玩。

      最后,还是姜离自己补好了眉妆,又顺手给玄宸绾发。

      象牙梳划过银长发时,她忽然低呼:“有根白头发。”

      玄宸从镜中看她:“三万岁的人了,有白发很奇怪吗?”

      姜离却认真地将那根白发绕在指尖:“我们凡人,但凡夫妻结发为盟,都是要收着对方落发的。”她不知从哪摸出个锦囊,小心翼翼将白发收进去,“帝君的第一根白发,归我了。

      玄宸眸光微动,忽然捻起她鬓间掉落的一根青丝,与自己银发结在一起,指尖神火闪过,化作一枚黑白交织的同心结。

      “拿好。”

      他将同心结放入她掌心,“结发为夫妻,深爱两不疑。”

      司命星君送来午膳时,正撞见惊世骇俗的一幕。

      玄宸帝君半挽衣袖,正在小厨房盯着药罐。那位神农族的小医女反倒坐在旁边吃冰镇葡萄,晃着双脚指挥:“火候过了,快撤柴!”’

      更可怕的是,帝君居然真的十分的听话,俯身去撤柴,还被烟气呛得轻咳两声。

      看到这一幕,司命星君手中的食盒拿都拿不稳,差点松了手砸在脚上。

      “帝君,您怎么能做这些......”

      “闭嘴。”

      玄宸头也不回:“没看见她在教本君熬醒神汤?”

      姜离跳下凳子,很乖巧地端来茶盏,递给玄宸:“帝君辛苦了,帝君润润喉。”

      然后,又转过身来,对司命星君解释道:“昨日我说醒神汤的火候最难掌握,帝君偏不信这个邪,说区区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谁都能做得很好,今日非得要亲自试试。”

      司命看着帝君颈间可疑的红痕,以及姜离微肿的唇/瓣,默默把“有仙侍不用”的谏言咽了回去。

      等药汤熬好,玄宸自然要先尝。姜离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指尖凝出碧色灵光探入药汤,蹙眉摇头:“朱雀草放多了三厘,会伤胃经的。”

      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添了勺蜂蜜,“以后我尝过再给帝君喝。”

      司命星君的眼睛又一次瞪大了。

      敢让帝君吃她的口水,这丫头怕不是疯了?

      谁知玄宸毫不在意,竟还低笑一声:“管得真严。”

      居然真的就着她尝过的药勺,将汤药饮尽,还点评道:“确实甜了些。”

      司命退出小厨房时,神情恍惚,差点撞上门柱。

      他想起三千年前,他追寻混沌神契的线索,曾经追踪到九幽深处,寻得一块留影石。

      留影石留下的残影里,灼华神女也是这样,敢抢帝君的酒盏,敢倒掉他过烫的茶,敢把不爱吃的香菜全挑进他碗里......

      有些习惯,就算历经轮回,还是刻入魂魄。

      结界外的流言蜚语,在暮色降临时最盛。

      偶尔有仙鹤传书试图飞入结界,都被玄宸挥手焚毁。但总有只言片语顺着风漏进来。

      这日,窗外忽然传来喧哗。

      原来是一群仙官结队而来,跪在结界外高呼:“请帝君以大局为重,离开那个凡间女子。”

      玄宸眼神骤冷,刚要发作,姜离却拉住他衣袖:“我去吧,相信我,我能解决的。”

      姜离独自走出殿门,背景坚定,结界在她身后泛起涟漪。众仙见她出来,顿时哗然:

      “妖女,还敢现身!”

      “若不是你蛊惑帝君,让帝君推掉与龙族的婚事......”

      话未说完,姜离突然抬手,混沌神力化作威压,竟让众仙齐齐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诸位口口声声说大局......”

      姜离冷冷看着跪伏在地的众仙家,声音清凌凌响彻云霄:“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帝君三年前镇压魔渊时,你们推崇的侠肝义胆的龙族,又在何处?”

      她指尖划过,半空中突然浮现出/水镜幻象。

      正是三年前,魔渊裂开时,东海龙族避而不战的场景。

      “如今魔气再度异动。”

      姜离收回神力,众仙家只觉威压一轻:“诸位不去想着如何抗魔,反倒急着逼帝君联姻。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大局?”

      众仙哑口无言。

      有人小声嘀咕:“可龙族毕竟掌控四海水域。”

      “所以就要帝君卖/身求荣?”

      姜离冷笑,“今日能逼帝君娶龙公主,明日是不是要逼他纳七十二仙妃?这就是你们忠君之道?我虽一介凡人,但最看不起,就是你们这些人。”

      结界内突然传出玄宸的低笑。

      他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处,看向姜离的眼神里,满是骄傲:“说得好。”

      众仙家惭愧得无地自容,各自作别而去。

      看到众人终于离去了,姜离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腿一软,就要跌倒。

      玄宸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颇为无奈地摇头:“逞强。”

      “我也害怕呀,其实我方才都是装的,现在手都在抖......”

      她小声地坦白:“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仅仅祭出一个法器,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是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帝君后面,总不能老让帝君护我一辈子吧,我也必须有些担当才是。”

      玄宸吻了吻她发顶:“不必如此,就算护你一生,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玄宸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涤尘殿的寒玉榻上。

      殿内烛火幽微,窗外星河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到星辰。

      他微微一动,便察觉到怀中温软的存在。

      姜离蜷缩在他身侧,睡得正沉,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不知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的心口又是一阵抽痛。

      这次,不是因为契约的反噬,而是某种突如其来的更深沉的情感。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与这位神农族少女认识不算太久,但怎么这感觉就像是几千年前就认识了一般,那股浓烈的爱意,不管怎么样都化不开。

      真的好生奇怪。

      玄宸凝视着姜离恬静的睡颜,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蹙的眉间。

      “唔.”姜离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

      其实她并未睡得很沉。

      只是昨天一整天都在帮帝君修复神魂,耗费了她大半的灵力,直至晚上,神魂才堪堪修复完成,而她,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猛地坐起身,慌乱地想要下榻,“帝君恕罪,我不是故意要睡在这里的,我只是太累了,不知怎地,就睡在这里了......”

      玄宸握住她的手腕,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别走。”

      姜离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她不敢看玄宸的眼睛,生怕在那双深邃眼眸中看到厌恶与冷漠。

      可出乎意料的是,玄宸竟拉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几年万年来,我的心从未跳动得如此急促,所以,小妖女,你是否施了什么法术,诱/惑了我,,以及我沉沦至今无法自拔?”

      姜离的手掌覆在他心口处的疤痕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的的疤痕微微发烫。她更能受到对方那强劲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掌心。

      姜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帝君,我不是什么妖女......”

      玄宸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什么妖女,但是你会偷心,一个会偷心的,怎么不是妖女呢?”

      姜离怔怔地看着他。

      她可以把这些都当成他说的情话么?

      帝君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就连情话都说得如此的特别。

      玄宸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叹息:“我一直以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无情无欲地活上个几万年,几十万年,直至我遇到了你。”

      玄宸凝视着她,眼底的冰雪早已消融,只剩下灼人的深情:“姜离,本君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位执掌三界言出法随的帝君,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般笨拙无措,连句好听的甜言蜜语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怕我、恨我。”玄宸苦笑,“我曾那般伤你,将你视若污秽,甚至要取你性命......”
      “不是的,你不是......”姜离摇头,却被他以指封唇。

      “听我说完。”

      玄宸深吸一口气,“在跟你相处的日子里,我不知道为何有这样一种感觉,我见不得你落泪,你一落泪我便会心痛。我见不得你伤心,你伤一分心,我便要痛上十分。这种感觉我自己都无法理解,就好似我们相识了千年一般,对你的爱意,已深深刻入了我的骨子里。你若知道原因,那麻烦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这是究竟怎么了?”

      姜离怔怔地望着他,泪水无声滑落。
      这算是帝君最真挚,最朴实的表白了么?

      玄宸心口疤痕骤然灼热,他却强忍着剧痛,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珠:“哭吧,从今往后,你的每一滴泪,都由我来承受。

      他忽然起身,拉着姜离来到殿外的露台上。

      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玄宸抬手轻挥,万千星辰随之流转,在夜空中交织成璀璨的图案。

      那是神农山的轮廓,山脚下开满她最爱的白色小花。

      “这是......”姜离震惊地睁大双眼。

      “三界众生皆以为,我玄宸无情无欲,是块捂不热的寒冰。”

      玄宸从身后拥住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轻嗅她发间的香气。

      “他们不知道,不是无情,而是我的所有情爱,都完完全全的给了一个人。”

      他转过她的身子,迫使她看着自己。

      “姜离,我此生只爱你一人。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神农族后人,也不是因为你是一介凡人,而是因为你就是你。那个会用草药编手环,会对着冰雕说话,会在我痛到失控时依然扑过来抱住我的傻姑娘。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那个最初的你。”

      姜离的眼泪落得更凶,玄宸的脸色渐渐苍白却依然温柔地笑着。

      “父君逼我娶东海龙公主为妻,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头。往后,只要父君不死心,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惊天之言,“但是,阿离,你要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现在对你说的这番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日后,不管有什么风/波,你只要死死记住我的话,明了我的心意,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姜离终于明白,今日的玄宸为何如此反常了。

      原来,玄宸或许已经料到了未来会发生很多事情,所以,他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给她一颗定心丸。就像他说的,不管以后有什么惊涛骇浪,只要她相信他,这便够了。

      只要她相信他,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可是...... ”
      姜离还是担心:“东海龙族势大,此番得罪了他们,虽说他们此番有所顾忌,但不能保证以后......”

      “那又如何?”玄宸扬了扬眉,帝君的威仪在这一刻尽显无遗,“别说一个龙族公主,就是九天玄女下嫁,我也只要我的小药草。”

      他已经改称她为自己的小药草了,溺爱之情不溢言表。

      他执起她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阿离,别怕,一切有我呢。若父君相逼,若天界容不下我们,我便弃了这帝君之位,与你一同到凡间,做一对真正的凡人夫妻。”

      此言一出,星河仿佛都静止了,万千星辰为之黯然。

      姜离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玄宸轻笑:“我听司命星君说过,当年,父亲也曾为了一位神境的仙侍如此拼命。父亲尚能做得到,我又如何做不到呢?”

      他忽然单膝跪地,这个动作惊得姜离差点跳起来----堂堂天界帝君,竟对她一个凡间女子行此大礼,这如何使得?

      “你......”姜离慌乱地想要伸手拉他起来,却被他按住。

      “阿离。”
      他仰头看她,星空在他眼中倒映出璀璨的光芒:“若你愿意,待此间事了,我便随你回神农山。不要做什么帝君,只做你一个人的玄宸。你采药,我帮你背筐;你炼丹,我为你扇火;你若是累了,我的怀抱永远是你的归宿。”

      姜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坦荡。

      “你快起来。”她带着哭腔去拉他,“我答应你便是。”

      玄宸笑了起来“答应我什么,是答应我入赘神农山了?”

      这句玩笑话逗得姜离破涕为笑,她又是哭又是笑,最终扑进他怀里:“你这个傻/子!堂堂帝君,说什么入赘呢,谁敢让你入赘啊!”

      玄宸紧紧抱住她,心口的剧痛奇异地缓解了。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不是傻/子,只是个被偷了心,找不到心的痴情人。”

      星河在他们头顶流转,几颗流星划过天际,仿佛也被这场跨越生死与轮回的爱恋感动着。
      “其实......”姜离忽然小声说,“那日我在涤尘殿种的花,不是普通的花草。”
      “哦?”玄宸挑眉,“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神农谷的相思子,只有在真心相许的人面前,才会开花。”

      她红着脸解释:“我原本是想试探.一下,若帝君真是无情之人,那些花/苞就永远都不会绽放。”

      玄宸回想那日见到的那两朵近乎透明的小白花,心中蓦地一软:“所以那日它们是真的开了,对吗?”

      “开得很美。”

      姜离埋在他胸前,低声道:“所以当时我就知道了,帝君绝对不像外界传闻那般,是个无心无情之人。”
      玄宸低笑出声:“果然是个小狐狸,早就算计好了。”

      他忽然打横抱起她,惊得姜离轻呼一声:“帝君!”

      “叫玄宸。”他纠正道,抱着她走向殿内,,“既然相思子都开了,我这个被算计的帝君,总得讨些利息。”

      殿门在身后合上,将漫天星河关在门外,殿内,则春意流淌,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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