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诡不是诡》木江秋

4、残忍

　　向楚匆匆赶来，围观的学生一层叠一层，完全看不见湖心亭的影子。
　　“天呐，京大不会以前是乱葬岗吧？”
　　“赵倩的死是用了水仙娘娘的钱！”
　　“水仙娘娘不是喜欢清纯挂的吗？她也不清纯吧？”
　　“……”
　　议论声此起彼伏，向楚不悦地朝孙海峰说道：“孙主任，让学生都散了！”
　　他又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封锁消息，破案前不要宣扬出去。”
　　孙海峰眼神闪烁，慌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知道了知道了…”
　　向楚也不再理会他，掰开人群就往里面挤。
　　孙海峰找出电话，连忙喊来保安，而自己也立马高声呼喊。
　　“快走！”
　　“不要聚众，不要妨碍警察工作！”
　　“给你们三分钟，再不走的，一律记处分一次！”
　　“影响期末考成绩啊！！”
　　学生一听期末考成绩，立马缩回脖子，不情不愿地离开。
　　有些好奇的就离得远远的，继续观察。
　　孙海峰见他们也不惹事就算了。
　　向楚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三具尸体，身体已经被泡烂，露出骨架，辨认不出模样，看穿着应该都是女生。
　　“小王，你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王洛克听到问话，立马从湖心亭跑出来迎接向楚，“楚队，这事太奇怪了，这尸体太难捞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
　　向楚皱眉，露出丝丝怒气：“湖里还有几具？”
　　“还有…”
　　“十一具。”
　　孟子晴倒吸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洛克。
　　“楚队，不会真是水仙娘娘索命吧？”
　　向楚垂眸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警察，不要搞封建迷信。”
　　“小王，叫艘船过来，我去捞。”
　　王洛克立马点头，拿起腰间的对讲机：“1号过来。”
　　向楚穿上救生衣，他从小力气就大，捞尸体罢了，不难。
　　头顶的烈日，烘得人直冒汗，虞瑜小心翼翼地接近案发地，她疑惑地靠近不远处躲在林间看热闹的学生。
　　“同学，这里发生什么了啊？”
　　一女生瞄了眼虞瑜，说道：“死人了，镜湖死了好多人。”
　　她身旁的男生附和道：“警察连尸体都捞不上来，真是太奇怪了。”
　　“对啊，都说用了水仙娘娘的钱，就得去湖里陪她玩。”
　　“估计以后不会再有人信什么狗屁水仙娘娘了。”
　　虞瑜不解地看向湖面，打捞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却没有进展。
　　“诶？同学你怎么不说话？”
　　女生奇怪地看着虞瑜，“你不会认识那些死人吧？”
　　虞瑜莞尔一笑，轻声解释道：“当然不认识，我听说有警察，过来凑个热闹。”
　　“热闹我们是凑完了，在这里太远了，啥都看不清。”
　　女生转头抱住男生的胳膊，撒娇道：“宝贝，我们走吧！”
　　虞瑜目送两人离开，此时湖心发出动静，又一具尸体被捞出。
　　她眯着眼试图看得清楚些，意外发现已成白骨的脚踝上，都被绑了颗黑色石头，缠绕绿藻的黑绳让这个场景诡异极了。
　　孙海峰早就离开了湖心亭，站在岸边小心地观望。
　　虞瑜缓缓靠近孙海峰，低声道：“主任…”
　　孙海峰猛然被吓一跳，直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虞瑜不由一愣，她没想吓他啊，怎么反应这么大？
　　她立马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孙海峰却索性坐在了地上。
　　“真是造了什么孽，这么干净漂亮的镜湖，怎么就成死人湖了…”
　　虞瑜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试探道：“主任，你说水仙娘娘究竟是真是假？”
　　孙海峰扭头看向他，尽显疲惫的眼里，带着丝丝迟疑。
　　他缓缓叹息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晚上去湖心亭吗？”
　　“学校说，没有灯不安全。”
　　“以前湖心亭是有灯的，后来凡求过水仙娘娘的，都失踪了，学校连夜把路灯全拆了，并通知全校禁止夜晚去湖边。”
　　“失踪？”
　　虞瑜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孙海峰无力地点头，心里很是惭愧，“校长怕传出去名声不好，便把事情都压了下去。”
　　“没想到啊，竟然都留在了这镜湖中...“
　　他看向湖心亭，看着忙碌的警察，怅然地继续说道：“虞瑜同学啊，学校里说不定真有水仙娘娘。”
　　“水仙娘娘？！”
　　王洛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子晴姐，你说什么呢，现在都是科学理论，唯物主义，你哪儿听来的怪力鬼神啊？”
　　湖心亭中的孟子晴笑地尴尬，她也不想信啊，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感觉诡异极了。
　　“那你说，这都成白骨了，怎么不直接散了，还能保持原样？”
　　她指着刚捞出来的尸体，肌肉最薄的地方已经被微生物啃食干净。
　　黄白色的人骨，在藻绿色的绳索中，黑石上用白色颜料画着五芒星图案。
　　“罗法医，你说有可能吗？”
　　王洛克鉴于这问题涉及到专业领域，连忙看向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女人。
　　“可能是骨头间的脉络还未完全被腐蚀，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王洛克一脸得意，憋着嘴欠揍的模样说：“水~仙~娘~娘~”
　　孟子晴被他气得双手叉腰，恨不得直接上去，来一个过肩摔！
　　“别闹了，过来搭把手，把尸体装袋。”
　　罗然做好初检后，就需要把尸体送回局里做二次检查。
　　捞尸工作异常困难，虞瑜听着孙海峰的话，心里冷到了极点。
　　事已至此她已无法安心地做旁观者，她拉开警戒线，径直走上栈道。
　　热风吹动她的长发，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快些走。
　　孙海峰想要上前阻止，但又害怕看到湖心亭中的尸体，只能低声呼喊。
　　虞瑜并未理会，快步来到孟子晴身后。
　　“警察姐姐，我来帮你们。”
　　孟子晴听都熟悉的声音，诧异地转身，看到虞瑜这张漂亮的脸蛋时，心中怒火瞬间消散，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虞瑜同学，你怎么过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用身体挡住尸体。
　　王洛克好奇的仰头看向虞瑜，心想不愧是练舞蹈的这腿也太逆天了...
　　他忙起身，站在孟子晴身旁，与她一同挡住地上的尸体，“同学这是案发现场，你不可以来的哦，赶快走吧！”
　　孟子晴点头，“是的，快走吧。”
　　“赵倩的事，如果还有疑问，会再去找你们的。”
　　虞瑜莞尔一笑，摇头解释道：“我有办法让你们捞尸轻松些。”
　　孟子晴疑惑地问道：“什么办法？”
　　孟子晴一惊，看着虞瑜绕开自己，走向尸体的方向，她害怕虞瑜看到尸体会感到害怕，还想继续遮挡，却没想到她竟毫无波澜地用手指向尸体。
　　“石头上有阵法，可以禁锢人的灵魂，你们捞不起尸体，是因为人的灵魂太重。”
　　王洛克不由得大笑起来，调侃道：“子晴姐，这位小同学和你一样诶，不会就是她告诉你的水仙娘娘吧？！“
　　虞瑜抬眸淡淡道：“学校里没有水仙娘娘，只有作恶的人。”
　　她越过尸体，走到亭边，看着湖面三艘摇摇欲坠的小船，每个人面上都露出狰狞，好似下面的东西有千斤重一般。
　　“我帮你们，但是你们要帮我保守秘密。”
　　罗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世上没有鬼神一说，自然是不信虞瑜的话。
　　“虞瑜同学是吧？”
　　“现场情况复杂，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要耽误我们警方工作。”
　　虞瑜本就不想惹麻烦的，可是黑石上的阵法，表明了凶手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有特殊的能力，也有可能可以逃过警方的追查。
　　所以这件事她不得不管，况且这些惨死的灵魂，也不能一直被困在原地，她必须解救她们。
　　虞瑜拿出包里的兽角铃铛，清脆的铃声在晃动间响起。
　　风吹动湖面掀起涟漪，船只的晃荡更加明显。
　　岸上的树木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叶片间的沙沙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向楚所在的1号船，全员脱手，绳子掉入湖面，他震惊地看向湖面，幽绿浑浊的水底有一双手在与他们拔河较劲。
　　湖心亭中，只见虞瑜手持铃铛，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随着铃声的响起，因为场地有限，虞瑜只能小幅度地舞动身体。
　　风声、水声、树叶声、铃铛声，四声合一，她口中低声哼出曲调。
　　明明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空灵悠长，好似身处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之中。
　　阳光下，虞瑜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挥手抬腿间，曲调与身体相呼应。
　　围绕在船只周边的黑气渐渐消散，微风吹过每个人的身侧。
　　“轻了！轻了！”
　　2号船的绳子还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那名救生员感受到绳子一松，惊喜地欢呼起来。
　　向楚立马回神，高声指挥，“快，拉住绳子！”
　　湖心亭中的三人不解地看着起舞的虞瑜，有一刹那王洛克好像见到了神女降临，那围绕在虞瑜身上的光芒，快要闪瞎他的双眼。
　　直到被救生员的声音唤回神志，这时的虞瑜已经停下了舞步，双手紧握兽骨铃铛，闭着眼虔诚地感谢周围生灵的帮助。
　　孟子晴惊讶地走上前，好奇地看着虞瑜怀中的铃铛。
　　“虞瑜同学，你这什么本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虞瑜浅笑，“这不是本领，是长辈教的，可以驱散怨念。”
　　王洛克笑着走到虞瑜面前，调侃道：“这不就是跳大神吗？难不成你的长辈是神婆？”
　　虞瑜也不恼，莞尔一笑，“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王洛克一愣，没想到虞瑜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地那样好看，他一时间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了后悔。
　　2号船拖着尸骨缓缓摇过来，“不要聊天了！快过来帮忙！”
　　“小心些，只有骨头。”
　　王洛克虽然爱开玩笑，但为人还是很靠谱的，直接就上手捧住白骨。
　　那被浸泡过的腥臭与滑腻，让他下意识泛起了鸡皮疙瘩。
　　虞瑜自觉地退后，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上忙下。
　　没过一会儿，另一具尸骨又上岸了，整体搬运速度加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