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伟大的母亲》草芽我不是嬷嬷

1、初遇

　　19世纪中期的英国，雾气总像化不开的墨，浸透着伦敦东区每一条狭窄的街道。艾莲娜·布兰度（注：此处为迪奥母亲补充名，便于叙事展开）第一次见到达利欧·布兰度时，她还穿着父亲作坊里最精致的丝绸长裙，裙摆扫过石板路时，连灰尘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避让。那时的她刚满十八岁，是绸缎商人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指尖沾过的只有丝线的柔软与绣绷的细腻，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与“泥泞”二字纠缠。

　　达利欧是在一场市集的混乱里闯入她视线的。那天她陪母亲买布料，人群中突然有人撞翻了水果摊，苹果滚得满地都是，摊主尖利的咒骂声混着混乱的脚步声，让艾莲娜下意识地往后退。就是这一退，她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麦芽酒气，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爽朗。“小心些，小姐。”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伸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指腹粗糙得像磨过砂纸，与她细腻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后来她才知道，达利欧是码头的搬运工，每天扛着比自己体重还重的货物，却总在领了工钱后第一时间钻进酒馆。可那时的艾莲娜，眼里只看到了他混乱中伸出的援手，看到他帮摊主捡起苹果时，指尖被擦伤也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出身的家庭规矩森严，父亲总说“商人要守本分，莫与市井之徒往来”，可达利欧身上那股不受束缚的野性，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那是她二十年来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粗粝却鲜活。

　　他们的恋爱瞒着家人进行。达利欧会在她窗下吹口琴，不成调的旋律却能让她心跳加速；他会把偷偷攒下的钱买一支劣质的香水，塞给她时耳朵通红，说“不像你们小姐用的，可我觉得好闻”；他甚至会在雨天里，脱下自己的粗布外套，裹住她的肩膀，自己淋着雨送她回家，说“男人身子骨硬，不怕冻”。艾莲娜沉浸在这种笨拙的温柔里，她总觉得，达利欧只是生错了环境，他的内心藏着不为人知的善良——就像她绣过的纹样，再粗糙的布底，只要用心勾勒，也能开出好看的花。

　　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嫁给达利欧。父亲气得摔碎了珍藏多年的瓷瓶，母亲哭着劝她“你会后悔的”，可她却攥着达利欧的手，坚定地说“我相信他”。婚礼简单得可怜，没有婚纱，没有祝福，只有一间租来的小木屋，墙上钉着她带来的唯一一件嫁妆——一幅绣着玫瑰的挂毯。新婚夜，达利欧抱着她，声音低沉地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艾莲娜靠在他怀里，闻到的麦芽酒气似乎也没那么刺鼻了，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总会好起来的。

　　可她不知道，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是泡沫，风一吹就破。婚后的第三个月，达利欧在码头与人打架，被老板辞退了。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摔碎了桌上的陶碗，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那混蛋凭什么开除我”。艾莲娜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血珠滴在地上，她却还是起身去倒热水，想帮他擦脸。可达利欧却一把推开她，热水洒在她手上，烫得她直抽气。“滚开！别烦我！”他的眼神里满是烦躁，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柔。

　　那是艾莲娜第一次尝到失望的滋味。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墙上的玫瑰挂毯，突然觉得那玫瑰的颜色像极了自己手上的血。可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他只是心情不好”。她去邻居家借了些面粉，做了达利欧爱吃的面包，端到他面前时，声音带着点颤抖：“吃点东西吧，明天我去问问有没有活干，我们一起找工作。”达利欧看了她一眼，接过面包狼吞虎咽起来，却没说一句道歉的话。

　　从那天起，达利欧变了。他不再去找工作，每天泡在酒馆里，把家里仅有的积蓄都拿去买酒。艾莲娜只好自己去纺织厂做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踩着积雪去工厂，手指在冰冷的织机上磨出了茧子，有时还会被纱线划破。晚上回家，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灯光，而是达利欧醉酒后的鼾声，或是他因为没钱买酒而发的脾气。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说“我们省着点花，先把房租交了吧”，达利欧却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骂道“女人家懂什么！老子喝酒是为了解愁！”

　　那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想起了父亲当初的话。可她还是没走——她想起了新婚夜他的承诺，想起了他曾在雨天里为她挡雨的模样，她总觉得，那个温柔的达利欧还在，只是被酒精遮住了。她开始偷偷把自己的工钱藏起一部分，一方面用来交房租、买食物，另一方面，她想着“等攒够了钱，就带他去看医生，或许能戒掉酒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