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境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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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吧？那天偷偷摸摸躲床底的人。”霍煜旸冷冷抬眸，直视他。
贺兰诗不置可否。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秦执，这恰巧是霍煜旸最怀疑的地方。
朴方翎发来的视频基本可以钉死了秦执存在军功不实，因此，那份数据存疑的资料，秦执有理由去偷，因为一旦真实数据重现于世，必定引起官方重视。
霍煜旸最想不通的地方来了，如果真的是秦执，他为什么要去贺兰诗家里偷呢。升迁考核的评估极为严格，换句话说，那份材料为什么会在贺兰诗家里？
如果这份材料是被弃而不用的，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交上去，但由于某种不可抗力因素，又被打回来了。而贺兰诗能够接触到这份资料，足以说明，他对打回来这件事完全知情，并且他们很信任他。
也就是说，在军功造假这方面，贺兰诗是有一定知情权的，甚至于，他是有一部分决定权的！
朴方翎那边已经在对一些尚能检验的虫尸进行二次复核，确认致命伤到底是谁的武器留下的。结果还没出来，但霍煜旸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贺兰诗。
从来不是什么被剥削吸血的无辜可怜人，而是背后一手控局做局，黑吃黑的高端猎手。
“你们夫妻俩还真是......”
贺兰诗失笑，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霍煜旸看着他，慢条斯理道：“贺兰诗，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秦执出事了？”
贺兰诗的面色彻底阴沉下去，用想要吃人的目光看着霍煜旸。
霍煜旸说中了。
秦执死于几天之前，重要的不是他怎么死的，而是他死了，秦刚不会放过他的。
这对夫妻真是他命里的克星！一天天的怎么尽坏他事呢？？
那天要不是霍煜旸出现管了这件事，原本他能伪装成秦执偷到那份资料，再顺理成章地让监控拍到他的身影，佯装成秦执还在世的证据，误导军部那群蠢货。
“那份审核材料，是秦刚打回来的吧？因为什么？他对秦执的成绩不满意？”
“不，他是对我不满意。”贺兰诗冷冷道，“这个老东西觉得我们几个都抢了他侄子的风头，让我们每个人减掉至少三个虫头再去晋升。”
贺兰诗说到这里，冷笑一下。
他在军部行事一直装的老实本分，目的就是让秦刚不要对他产生戒心和怀疑，可是那个老东西对他仍是不够放心。
霍煜旸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千念百转。
所以，卫、白、邵、贺四人一开始原本都是给秦执抬轿子的。只不过轿夫有了独立意识，竟然不甘于只当个轿夫了。
军功总和是二十五，恐怕是他们私下与贺兰诗达成了交易。贺兰诗实力精悍，一人给秦执提供大部分虫头足矣，而卫、白、邵则象征性出一些，留二十五个平分，以求升迁。
想必卫、白、邵也是对这样的分配方式积怨已久了，他们几人都是实力强悍的男子汉大哨兵，又不是升不上去，怎么可能一直甘心给太子当侍卫。奈何秦刚死死卡着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合作自谋。平分是最好的策略，表示他们三人共担风险、绝不背叛。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秦刚截胡了。
每年晋升审核的第一名，不止分配的队伍是最好的，就连未来的晋升空间都不可同日而语。这个位置是秦刚安排给秦执的，自然不容许他们几个来威胁。
“我猜你让人去查秦执真实的虫头数量了吧。”贺兰诗咧嘴一笑，“不用查了，一个都没有。每次战役我和其他人负责保护他，他只用坐享其成。”
“所以，谁杀了秦执？是你？”
“我......算了。”贺兰诗看起来有点烦躁，他突然伸手，抛下去一个东西。
形状看起来很像炸弹，不过要真是炸弹，贺兰诗跟他都不用活了。因此霍煜旸只是往旁边闪了一下，意思意思。
那东西发出幽幽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霍煜旸看清了它，形状像个魔方。
没想到，那东西落到宽敞空地上，却开始突然极速地生长、膨大，直到成长为一个巨大的正方体空间。
空间闪烁着荧荧微光，有点像全息投影，但却是真实的。
霍煜旸眯起眼睛，意识到这不是S星的产物。S星没有这种科技，真实空间不可能被扭曲成这样。
“这是边际人的技术，又叫，‘复境’。”贺兰诗道，“霍少校经常与边际人打交道，想必知道边际人并不是S星本星人吧？他们是一群游离于宇宙边际，对其他星球持续发起殖民侵略的种族。相传他们没有母星，但据我所知，却不是这样的。”
“边际星有一项技术，能够随意扭曲时间空间，‘边际浩瀚无垠’，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们真的可以将世上的一切都随意变形、融化！”
“一万年前，他们用这项技术，扭曲了自己的星球，将边际融入于宇宙万形，从此他们游离于宇宙，宇宙即边际，边际，即宇宙啊！”
“在他们掌控空间的时候，霍煜旸，我们甚至还没有完全进入机甲时代......边际人的科技已经领先了我们太多太多，甚至还有无数我们未曾发现的技术——”
贺兰诗看上去已经有点癫狂，他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几乎要从栏杆摔落。
“............”霍煜旸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又如何？”
“贺兰诗，你跟边际人的交手经验还是太少了，如果他们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S星早就是他们的了。”
霍煜旸并非是不重视贺兰诗的话，只是他深入前线，对S星现存边际人的实力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这支边际人可能是侵略其他星球失败之后的残部，科技实力目前来说远不如S星，甚至攻击联盟使用的武器还是军部淘汰下来的废品。
奈何挡不住有人要吃里扒外，想必这套说辞起了大作用。霍煜旸目光很冷。
不过，就算真的是巅峰时期的边际人，他也会反抗到底。
科技会发展，宇宙会更新，只要最后一个S星人仍旧存在，只要S星的科技仍在发展——
希望之火就永远不灭。
他的想法与其说盲目自信、简单粗暴，倒不如说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自卑也是一天，自傲也是一天，难道就因为看起来太过可怖的差距，就要向S星人让渡生存的权利，任他们为非作歹？
有他霍煜旸在，不行。
他说什么？
贺兰诗惊愕地转过头，哭笑不得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吗？这可是无人知闻的秘辛啊！S星面对的是一群无视物理规则的怪物，而你居然还要作为前锋，率领所有人去送死！太可笑了！”
“那、又、如、何？”霍煜旸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倨傲到几乎有些不可一世了。
“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一条狗命。”
贺兰诗盯着他磨了磨牙，有一种深切的对牛弹琴之感。
这人是个听不懂话的，亏他还以为他是个明白人。
也罢，他改主意了，他现在就要磨去他的傲气，搓掉他的傲骨，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他就是做不到！
贺兰诗挥袖，指着那块立体空间，“别急，听我说。游戏是这样的。复境有一个机制，可以利用向导和哨兵精神疏导的过程侵入精神域，提取哨兵的海马体记忆区。也就是把当时记忆的空间再度扭曲到这个空间。在这场全息全还原的复境中，生死都是真实的。所以现在......”
“你要用宫夏再现你的记忆？”霍煜旸皱眉道。
贺兰诗哈哈大笑：“我允许你救他。”
霍煜旸不太信，他会这么好心？
他又戏谑地道，眼神阴狠：“当然，救了你老婆，就不能救青梅竹马了哦。做男人不能太贪心。”
霍煜旸眉心狠狠一跳。
陈霏也被绑了？？
“说来也巧，我和那位B级在那里说话，正巧发现你的青梅竹马在偷听......听说你跟你妻子没什么感情啊，怎么样，你会选谁呢？”
眼前的立体空间出现了两个被束缚的人影，他们被蒙着眼，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你真是挺无聊的。”霍煜旸咬牙切齿道，英俊的脸上神情痛恨。
这正是贺兰诗想要的，他要让霍煜旸亲身感受，何为无能为力！
陈霏听见了霍煜旸的声音，蒙着黑布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旸哥！旸哥！救救我！”
宫夏身体微微一颤。
显然，里面的人是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在这种情况下二选一，不得不说是一种恶趣味。
不过也不要紧，毕竟没被选的那个人连能不能活都是个未知数，也确实不用担心得罪谁了。
“也许吧，请开始选择。对了，不选的话，两个人我会杀一留一哦。”
他平生最恨受制于人。霍煜旸一句废话没有，举枪便射——
那极速穿过的子弹冲着贺兰诗的咽喉而去，以霍煜旸的射击技术，他根本躲不开。
然而，就在子弹要射到他的一瞬间，贺兰诗身前无形中多了一层空间，如同张开了一只透明的大口，一口将那致命的子弹吞没！
贺兰诗无可奈何地笑笑：“我已经跟复境绑定，不好意思，它必须保护我。”
“劝你不要再继续了，从你进入这座塔开始，这里就是另一个空间了，外面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的。不选，就一起死吧！”
“你恶不恶心？拿边际人的东西对付同胞？”霍煜旸捏紧了拳头，双眼怒的要喷火。
“对了，说不定待会儿复境里还能看见刚刚那颗子弹。”贺兰诗自言自语道，“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选吧，我会送你们出去的。”
霍煜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而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太过挑战他的认知。
一直以来，S级哨兵都是S星当之无愧的绝对主宰者，可是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他一直以来自以为傲的力量和智谋其实都不算什么——要他承认这一点，太痛苦了。
霍煜旸屈辱地闭上眼，现在他不得不按照贺兰诗的命令办事了。心比天高的霍少校终于也受制于人了。
他迅速调整自己，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理性分析。
贺兰诗刚才说，这个复境的空间扭曲是建立在精神疏导的前提上的，而精神疏导的质量，是取决于向导的精神力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竟然有些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理智上来说，如果想给贺兰诗添堵，就要留下一个精神力更差的向导。
霍煜旸狠狠别过了头。
一边是他十几年的朋友，一边是新婚三月的妻子。
选哪边，都是不仁不义。
“我选陈霏。”霍煜旸睁开眼，嗓音微哑。
拖是没有意义的，他还是决定遵从理性的判断，选了精神力更高的向导。
陈霏眼上的黑布被拿下，他看着许久不见的霍煜旸，激动地扑到他怀里。
“旸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诶，你眼眶怎么红啦？”
霍煜旸把他从怀里推出去，几乎称得上仓皇地转身。
他不敢看，不敢看那道留在那里的身影。
大门已经开了，大雨已经停了，门外雨过天晴。
“那么，再见。”贺兰诗身姿优雅地倚在二楼栏杆上，对他们道别。
他身前的楼下，一个巨大的立体空间横在那里，里面吊着一个人。
像摆钟的一根针，像凋零的一片叶。
像苍穹黄土天地祭坛之间，最孤独的一个祭品。
而大开的门扉前，两个人正在慢慢往外走，残阳凋落，落寞身影犹如败家之犬。
这明明是贺兰诗想看到的，但他却不觉得快意。
直到门扉合紧，世界重归黑暗。
“那么，开始吧。”
贺兰诗像在对宫夏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阖上眼，复境发出淡淡的蓝光。
境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境开
，还差 